第六十九章(2 / 2)

與之相搏的,正是他體內的仙氣。

那種感覺非常神奇,也很令人感到痛苦。就像是有兩種截然不同的能量在他體內碰撞,甚至好似在進行一種殊死搏鬥。

輸了,就會被贏的那一方徹底占據。

段千鈺有些茫然地看向了不遠處的無明,白發蒼蒼的老者神情嚴肅而又複雜地望著他:“守好你的本心,不要被一時的怒火與欲望剝奪了你的理智。”

卻是沒有否認蕭衡說的那番話。

天魔種,凡是修仙的弟子都曾聽說過。它與蕭衡提到的清元丹一樣,本該隻存在於

傳說。

清元乃天道清氣化生而成,降生於仙骨深重之人體內,此人注定要踏上仙道,更甚者將會看破紅塵摒除一切七情六欲,最終跳脫輪回超脫這一方小世界,是與天道融合,又或是到了另一個更高層次的世界。

與之相反的是天魔種,身懷此魔種之人一旦墮入魔道,將成為三界浩劫,是注定要統領魔族,為禍天下的存在。據聞,唯一能有機會製服懷天魔種出世之魔的,便是那生有清元丹之者。

這兩方,注定為敵,一生相殺,直至其中一方倒下,方能休止。

段千鈺意識到此事,呼吸都沉重了許多,心頭處有股像是被撕裂開來一樣的疼痛在蔓延。

“他的魔種還未出生,若能與他體內清氣煉化融合,倒也不是不能利用陣法讓他成為我們提取能量的藥爐。”有仙君在旁提醒道。

然而段千鈺是個硬骨頭,又有無明在邊上為他助力,蕭衡他們想將他這越是緊逼就變得越發凶狠的人拿下用來煉爐,是無法能夠輕易辦到的事。

初時,哪怕段千鈺心裡的怨憤再大,也好好聽從了無明的指示,沒讓丹內蠢蠢欲動的天魔種翻生做主。哪怕他身子已快撐不下去了,也時刻惦念著葉雲卿,沒讓自己魔化。

想把葉雲卿追到手已是一大難題,他不想到最後倆人再見麵時,隻能刀劍相向,非得拚個你死我活。

真正戳中了他怒點的,是蕭衡他們幾人竟盤算著在將他和無明解決後,還要把手伸到葉雲卿那裡。蕭衡不僅要再重複用在他身上的計劃,甚至還想讓葉雲卿以成為爐鼎的方式,成為他們幾人提取能量,來達成自己私心的泉源——

“你們敢碰他試試。”段千鈺再抬眸時,其中一隻眼睛逐漸被紅光覆蓋,脖子處還有暗紅色的紋路不斷攀升,像是有某股帶著邪煞的能量在他體內擴散。

無明氣喘呼呼地站在一旁,吐出的氣息裡帶著淺淺的歎息。

“終是沒能躲過這一劫嗎……”

甚至不需要心魔的引導,段千鈺隻在將天魔種釋放出來的那一瞬間,就有一股天生被賦予的強大魔力在他體內流竄,驅逐著那些束約著它的清氣。凜冽的氣勢在他周圍升起,那一瞬間,段千鈺更加明確認定了自己若是修魔,恐怕將能走得比仙道更長遠,更要強大。

墮魔是一件痛苦的事,他眼裡帶著一絲絲的掙紮與不舍,卻又被另一股決絕覆蓋。

段千鈺想起了自己當時的心情。

倘若這是唯一的辦法——

他想要保護葉雲卿,可是又不願與他為敵。他可以感受到正在自己體內湧動的力量,甚至能夠預想到它在未來將會變得多麼強大,如今的一切理智,極可能在未來迷失於這股黑暗又強大的力量之中。

他很有可能會在未來,親手殺死自己所愛之人。

既然如此,不如由現在的他,先終結這些可能性。

蕭衡等人原以為段千鈺放任自己入魔,是為了要提升自己的力量,來借此將他們反殺。若當真如此,他們

還要笑他實在過於年輕。畢竟以他當時的修為,哪怕入了魔,也未必能夠將他們幾人打敗。

然而他們都錯了。

入魔隻是段千鈺的一個引子,他的目的是為了激生天魔種,在它徹底出現後,利用它本身就蘊含著的強大力量,以自爆內丹的方式給予他們重擊。

如此強大的殺傷力,就連不在他們打鬥範圍內的無明都遭到了衝擊,飛出幾十尺之遠。

他捂著胸口吐出了一大口血,微微抬頭看向段千鈺的眼神卻充滿了驚疑。

這就是為何葉雲卿在趕到的時候,蕭衡他們幾人已是負傷狀態。

段千鈺內丹雖毀,可天魔種的魔氣早已滲透他全身,哪怕僥幸存活下來,也注定要成為被仙界唾棄的魔頭。

他躺在陣台上,看著雖然像是已經徹底失去了意識,重傷得動彈不得,可實際上他的意識還是清醒的。

段千鈺想起他當時見到葉雲卿踏雪而來,他臉上的神情依然如此平淡,但是那雙漂亮的星眸裡,卻突然變得一片黯淡。

葉雲卿就那樣與他隔著一小段距離,站在原地盯著他看了很久很久,也不知他究竟是什麼樣的心情。段千鈺心裡有些緊張,他害怕還未死絕的蕭衡等人,會趁機再對葉雲卿動手。

也害怕遲來的葉雲卿,會誤會他做了什麼不好的事。

他恨不得自己能夠立刻再起身,用儘最後的力氣,要那些人徹底斷絕了性命。

哪怕要與他們同死,他亦無悔。

蕭衡與其餘的仙君們以為葉雲卿什麼事都不清楚,其中一人撐著虛弱的身子跌跌撞撞站起,指著段千鈺怒斥:“雲卿,你來得正好,瞧瞧你的好師兄好同門,沒想到竟是身懷天魔種的極惡之徒,我與你幾位師叔伯差點就被他給害死了,你師父竟然還想包庇他!”

葉雲卿僵硬著動了動頭,在許久的安靜後終於開始有了動作,卻被邊上的無明抓住了手臂。

無明用著沙啞的聲音說:“不可,你若再此時動手將他們殺死,是要背負因果的。”

葉雲卿眸光微動,眼裡這才稍微有了一絲活氣:“師父,您說過我丹中的清元能夠救人,也說過被它蘊養出的丹殼能夠吸收這天地間一切之氣。”

“弟子再向您確認一遍,此話是否為實?”

無明手骨一顫,瞬間明白了葉雲卿這話的意思。他神色複雜地看著他:“此乃確實,但……你可想清楚了?”

“沒什麼好猶豫的。”葉雲卿將無明搭在他手臂處的手拿開,提著劍,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下越過了段千鈺,使出了超乎眾人預期的力量,像是撿了個大便宜一樣,把那些早已重傷得幾乎毫無反抗能力的幾位大前輩給殺了。

他的眼神冷冽而無情,但是他們在臨死之前,卻依然用著貪婪與可惜的眼神看著他和他身後的段千鈺。

那是葉雲卿第一次,在這些熟悉的,又尊敬的長輩臉上,見到讓他感到難受得作嘔的表情。這樣一張張醜陋的麵孔,成了他心裡盛怒之下的極大

陰影。

段千鈺身子動彈不得,他隻能聽見來自另一邊,持續了許久的爭鬥。

等葉雲卿再次出現在他麵前時,身上已經落下了不少傷。他看著他麵無表情地將插|在自己背上的短刀用力拔出,也不知在此之前與無明商量了什麼,後者也撐著虛弱的身軀來到了他身邊。

段千鈺有種讓他極度不安的預感。

他聽見無明詢問著葉雲卿是否已經想清楚了要這麼做,他看見葉雲卿抬手凝聚著力量緩緩朝著自己丹田所在之處過去——

他聽見葉雲卿用著最平靜的聲音說:“師父,對徒兒來說,這世界上,沒有比段千鈺更加重要的東西。”

大概是內心的驚慌與憤怒給予了他力量,在這種情緒幾乎要失控的情況下,他在葉雲卿驚詫的目光下,緊緊抓住了他凝聚了力量的那隻手的手腕。

像是最後的力氣都搭在那一處了,段千鈺的心裡有無數的恐懼與悲傷在蔓延,他總覺得隻要放任麵前的人如此妄為,他似乎就會離他而去了。

他想要開口,想要拒絕,可是花光所有的力氣,都隻能微微動了動嘴唇。

葉雲卿的輕輕搭住了他抓著他的手,輕而易舉就將他的手挪開,無視了他的拒絕,一意孤行。

他眼睜睜看著鮮血將他的衣裳染紅,看著驚人的血量滲入了雪地,看著他臉色變得蒼白,卻沒有因此而露出過任何痛苦的表情。

看著他,將自己珍貴的清元丹替換到他身上,再毫不猶豫地把他體內的魔氣全都攝走,全都攬到了自己身上,連一絲一毫都沒有留下。

葉雲卿渾身清氣,乃至於筋骨都幾乎由仙氣塑造,段千鈺不能想象這個過程究竟會為他帶來多大的痛苦,而他卻無力拒絕。

他突然開始後悔,如果他能忍耐住自己,不將天魔種放出來就好了。

段千鈺無聲注視著葉雲卿,眼裡的怒意就像是一隻紙老虎,無法為葉雲卿帶來任何震懾。魔氣入體時,他看見平日裡幾乎不怎麼有過笑容的葉雲卿,唇角忽然輕揚,連那雙冷淡的眼睛都彎起了極淺的弧度。

墨藍色瞳孔裡的星光如水一樣化開,拚湊出了內斂的溫柔與愛意,最後從他逐漸被紅色渾濁的光芒覆蓋的眼睛裡褪去。

那是他最後一次見到他那雙曾於無數個夜晚出現在他夢裡的星眸。

段千鈺的心臟因為記憶的釋放而抽痛不已,不僅頭痛欲裂,甚至連四肢都要失去了知覺,隻能跌坐在地上大口地喘著氣,防止心的跳動因為那難以承受的痛而停止。

溫熱的淚水,在他被寒風吹了許久而變得有些冰冷的臉龐滑過的感覺,如此清晰。

原來他和葉雲卿,早於多年前相愛。

</>作者有話要說:啊!終於更新了。

其實我昨天通宵不了,寫了一半想早點起床繼續,結果再睜開眼……已經是下午兩點了(捂臉

終於把這個坎翻過去了!後麵那就是甜甜甜啦沒什麼破事兒了不要慌!

話說QwQ小天使們最近是都開學了嗎

清晰。

原來他和葉雲卿,早於多年前相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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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昨天通宵不了,寫了一半想早點起床繼續,結果再睜開眼……已經是下午兩點了(捂臉

終於把這個坎翻過去了!後麵那就是甜甜甜啦沒什麼破事兒了不要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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