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如雪蹙眉道:“阿忠好像很不高興?”
林若軒簡直心虛到了極點,趕緊轉移話題:“沒什麼,彆理他。對了,落葉溝那邊,到底是怎麼回事?”
說到落葉溝,季如雪忍不住歎了口氣:“還能是怎麼回事,跟我之前想的一模一樣,葛爾敏故意放出消息,說自己隻帶了十萬人馬,其實下了個圈套,在那裡等著李征呢。”
林若軒疑惑道:“葛爾敏到底有多少人?”
季如雪眯了眯眼睛:“至少二十八到三十萬人,大部分是騎兵。”
“三十萬騎兵?”林若軒倒抽了口冷氣。
三十萬女真鐵騎!這在冷兵器時代,是一個什麼概念?!
季如雪沉聲道:“對,三十萬騎兵。當時,李征到了回雁山,葛爾敏先佯裝不敵,把李征十八萬大軍儘數誘入落葉溝,然後封住溝口溝尾,再從上麵往溝裡推滾木、澆火油、放亂箭……我帶兵衝進包圍圈的時候,落葉溝裡一片火海,亂箭橫飛,焦屍堆積如山。”
林若軒聽得心驚膽戰,不由得摸了摸季如雪肩膀上的繃帶:“你就是那個時候中的箭?”
季如雪點了點頭:“嗯,當時太亂了,實在防不勝防,還好沒有射中要害。我帶人找到李征的時候,他正好端端地躲在溝底一個小山洞裡,抖得跟篩糠似的,渾身一點傷也沒有。”
想起李征那個王八蛋,林若軒猶豫了一下,委婉道:“殿下,我早上去了一趟總督衙門,李征那邊……你可能要受些委屈。”
季如雪垂下眸子,輕聲道:“他把責任都推到我身上了,是不是?”
林若軒無奈地點了點頭。
季如雪冷哼一聲:“果然如此。不過,葛爾敏馬上就要來了,李征如今不敢拿我怎樣,他還要靠我退敵。”
林若軒咬牙道:“他說……要殿下為他效命,戴罪立功。”
季如雪微微一愣,忍不住失笑:“他這臉皮,倒是比我想的厚多了。”
林若軒沉聲道:“殿下請放心,待女真退兵之後,我會設法聯係內閣宋大人,他與李家素來不睦,定然會將真相稟明皇上,嚴副將和趙千戶應該也會幫你說話。”
“嗯。”季如雪垂下眸子,似乎心情非常低落。
林若軒心中憐惜,正想再安慰他兩句,季如雪忽然輕舒手臂,把林若軒帶進懷裡,雪白的臉頰在林若軒的頭發上蹭了蹭,低聲道:“先生,我好累。”
林若軒愣了愣:“殿下……”
季如雪不吭聲,隻緊緊摟著他。
林若軒略微有些不自在,季如雪小時候十分瘦小羸弱,自己偶爾會摟著他,後來季如雪越長越高大,越長越結實,自己也就很少摟他了,可是這樣反過來被對方摟在懷裡,呼吸間全是對方身上苦澀的藥味,還有清新的雪地味道,感覺……很奇怪。
他尷尬地輕咳一聲,略微動了動身子,想要掙脫季如雪:“殿下,阿忠端來的藥湯快涼了。”
季如雪一條胳膊像鐵箍般緊緊抱著他,另一隻手把床邊的藥碗端了過來,往林若軒手裡一塞:“先生喂我吧。”
“……”林若軒端著那個碗,又是無語,又是窘迫。
如今這個場景,季如雪靠在床頭,把自己緊緊摟在懷裡,而自己手裡端著藥碗,還要一勺一勺地喂對方……怎麼都覺得很奇怪啊!
看著林若軒猶豫的樣子,季如雪癟了癟嘴:“先生,我肩膀好疼,你就喂我這一回,不行嗎?”
林若軒被他纏得實在沒辦法,隻能暗道,罷了罷了,就這一回吧。
他舀起一勺藥湯,輕輕吹了吹:“殿下,張嘴。”
“唔。”
季如雪就這麼摟著林若軒,乖乖喝了大半碗藥湯,雪白的臉頰上果然有了些血色,林若軒心中十分欣慰,這藥湯裡有剩餘的兩根白玉參須,還有當歸、茯苓等藥材,確實非常滋補。
季如雪又喝了兩口,而後抿了抿唇,神色稍顯古怪,臉色更是紅潤得有些過分了:“先生,我……”
“怎麼臉這麼紅?”林若軒心中疑惑,把藥碗放在一旁,摸了摸季如雪的額頭,“沒發燒啊。”
季如雪的臉更紅了,索性狠狠摟住林若軒,把臉埋在林若軒的側頸裡,悶悶道:“先生,難受。”
他這麼一摟,兩人的身子頓時貼在了一起,林若軒感覺到了什麼,整個人都僵住了。
呃,藥湯確實很補,好像有點補過頭了。
林若軒咽了口唾沫,乾巴巴道:“殿下,你先放開我,我出去,你自己……自己解決一下。”
季如雪卻根本不放手,反而一把捉住林若軒的手,強迫他往下摸去,啞聲道:“先生上次幫過我,這次就不能再幫幫我嗎?我,我也會幫先生的。”
“不行!”林若軒觸電一般猛地縮回手來,媽的,這小子吃什麼長大的,太可怕了!
季如雪頓時委屈得跟什麼似的:“先生!”
林若軒深深吸了一口氣,硬著頭皮解釋道:“殿下,上次你年紀還要小些,又不懂這種事情,我當時隻是……隻是教你。你如今都十九了,馬上就要滿二十了,這種事情,我怎能一直幫你?你,你自己弄吧!”
說完之後,他甚至不敢看對方的眼睛,就飛快地溜下了床,而後“砰!”地一聲,關上了臥房的門。
季如雪看著那緊閉的房門,遺憾地歎了口氣:“唉,果然不肯啊。”
他望著自己身下,抿著唇想了一會兒,從床角褥子下麵翻出一件林若軒的貼身小衣,先在鼻端深深嗅了嗅,而後放了下去,輕輕閉上眼睛,想象著那個人微微撅著臀,羞澀迎合的樣子……
……
不知過了多久,季如雪才呼出一口氣,緩緩睜開了眼睛,他看著空空蕩蕩的臥房,忍不住癟了癟嘴。
先生的臉皮也太薄了,出去之後就一直沒回來,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本來自己已經想好了,來到遼東之後,要儘快把先生變成自己的人,可是這大半年以來,兩個人的軍務都非常繁忙,再加上府裡有幾個討厭又多餘的下人,先生又不肯把他們趕出去,甚至因為人多眼雜,都不願意同自己睡一間屋了。
最近幾個月,自己一邊努力粘著先生,一邊暗暗查訪杏花樓的事情,前不久已經查明了,舅舅和先生確實在杏花樓喝過酒,當時伺候舅舅和先生的婢女,是一個名喚“錦繡”的姑娘,可是杏花樓換了東家之後,錦繡便回江浙老家嫁人了,一時半會兒找不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