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如雪喝完一杯之後,不等胡爾馨勸酒,又自斟自飲,連喝了兩杯。
“四殿下,你……”胡爾馨瞪大了眼睛,葛爾敏也有些詫異。
三杯酒水下肚,季如雪那張雪白的麵頰頓時微微泛粉,原本清明的眼神也朦朧起來,林若軒心中有些擔憂,便道:“殿下,少喝點吧。”
季如雪啞聲道:“沒,沒事的……唔,我頭好暈。”
林若軒急了:“你看你,頭都暈了,還說沒事?!”
胡爾馨扶著季如雪的手臂,輕聲道:“四殿下,我送你到後堂休息吧。”
“一,一邊兒去!”季如雪惡狠狠地一把揮開她,大著舌頭道,“我要,我要先生送我回房。先生,先生呢……”
他一邊喃喃地自言自語,一邊茫然地四下張望,似乎在尋找林若軒。
林若軒站在季如雪身側,看著這小子難得一見的迷糊模樣,擔心之餘又有些好笑,便扶住了他,柔聲哄道:“先生在這兒呢,先生送你回房。”
“哦。”季如雪看見林若軒,頓時乖巧起來,整個人像隻無尾熊一般依偎在林若軒肩膀上,“唔,先生,先生。”
雖然他這副迷迷瞪瞪的樣子很是可愛,但他的個子已經比林若軒高了許多,整個人又重又結實,林若軒十分吃力地扶著他,又扭頭對胡爾馨道:“公主,我先送殿下回房,麻煩你讓廚房弄碗醒酒湯,送到殿下的臥房裡。”
胡爾馨隻得道:“我馬上讓人去做。”
林若軒點了點頭,扶著季如雪出去了。
胡爾馨目送二人離開,立刻急道:“哥哥,這鹿血五味散的藥性,原本要一柱香的功夫才會發作,可是四殿下他喝了整整三杯,估計不到一盞茶功夫就會發作了!哥哥你動作快點,捆也好綁也罷,趕緊把林大人弄到你房裡去,四殿下就歸我了。”
葛爾敏沒有回答,隻是若有所思地望著季如雪的空酒杯,過了好一會兒,才沉聲問道:“你方才說,就算喝了三杯酒,也要足足一盞茶功夫,藥性才會發作?可是季如雪酒水剛剛下肚,怎麼就成那個樣子了?”
胡爾馨猶豫道:“或許不是藥性,是酒的緣故?”
“那酒很淡的……不對!”葛爾敏忽然一個激靈,厲聲道,“季如雪是裝的,他已經發現你下藥了!他要逃走!”
胡爾馨驚慌道:“那怎麼辦?”
“不能讓他跑了。”葛爾敏眯了眯眼睛,“本來這件事如果成了,便是美事一樁,可是如今不能成,他一定會非常惱怒。此子並非池中物,與其等著他今後帶著大軍前來報複,不如我們先下手為強!”
……
林若軒吃力地扶著季如雪,沿著回廊往臥房走去。
走了一小會兒,季如雪忽然一把抓住林若軒的袖子,啞聲道:“先生,我是裝醉的,酒裡有毒,他們要殺我。”
“你沒有醉?酒裡有毒?”林若軒微微一愣,隨即明白過來,急道,“那怎麼辦?你,你沒事吧?”
季如雪低聲道:“我頭好暈,身上也沒力氣了,你扶著我從側門出去,我們回奉天府。”
林若軒深深吸了一口氣,竭力鎮定下來:“對,回奉天府,我找藥材給你解毒!”
他不再猶豫,努力扶著季如雪,往側門走去。
夜色沉沉,不知什麼時候,天上飄起了小雪,側門外麵靜悄悄的,一個侍衛腦袋一點一點地打著盹兒,旁邊栓了一匹瘦馬。
林若軒讓季如雪靠在門邊,自己咽了一口唾沫,輕手輕腳地搬起一塊石頭,狠狠砸中了侍衛的腦袋!
隻聽“砰!”地一聲悶響,那侍衛連聲都沒做,登時暈了過去。
“殿下,快上馬!”林若軒趕緊把季如雪扶上馬,自己也翻身騎了上去,讓季如雪從身後摟著自己,而後猛地一振韁繩,策馬衝了出去!
雪越下越大,鵝毛大雪紛紛揚揚,鋪天蓋地而來,幾步之外便看不清人影,再加上戰事已經結束,女真士兵們的警惕性也鬆弛下來,林若軒又儘走偏僻小道,居然順順利利地出了大平關。
他不敢鬆懈,又策馬往外跑了兩三裡地,直到大平關變成了一個小黑點,這才長長舒了口氣:“呼,總算出來了。”
季如雪有氣無力地趴在他身後,身體漸漸發起燙來,聲音也嘶啞得厲害:“先生,走……走落葉穀,那邊近些。”
“我知道。”林若軒點了點頭,輕輕一振韁繩,便往落葉穀奔去。
雪越發大了,策馬急奔之中,呼嘯的北風如同刀子一般,幾乎連骨頭縫都要凍住,林若軒卻根本感覺不到冷,隻覺得心急如焚,快一點,再快一點,隻有回了奉天府,才有藥鋪,才有解毒的藥材!
“駕,駕……”他拚命驅馬,不知過了多久,前方終於出現了落葉穀的穀口,黑黝黝的,靜悄悄的,在雪夜中仿佛一張怪物的嘴。
林若軒毫不猶豫,縱馬往穀中跑去!
落葉穀中亂石嶙峋,積雪已經到了膝蓋,馬兒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速度根本快不了,再加上林若軒生怕尖石傷了馬蹄,小心翼翼地控製著韁繩,速度就更加慢了。
身後季如雪的身子越來越燙,灼熱粗重的呼吸陣陣撲在林若軒的後頸上,林若軒心中焦急,正想稍微加快速度,忽然覺得腰部一緊,季如雪鐵箍般的手臂狠狠摟住了他,迷迷糊糊地嘟噥道:“先生……”
林若軒猝不及防,手中韁繩猛地一扯,那馬兒登時失了前蹄,把兩人狠狠摔了下來,而後一溜煙跑了。
“回來!給我回來!”林若軒趴在雪地裡,急得大叫。
那馬兒得了自由,哪裡還肯聽他的話,幾個輕盈的縱躍,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這小畜生!
林若軒喘著氣,瞪著那個消失的小黑點,簡直又怒又急,但卻沒有絲毫辦法,他喘了一會兒氣,忽然想起了什麼,慌忙回頭望去,而後陡然一驚。
季如雪趴伏在雪地裡,正迷茫地望著自己,漆黑的眼珠朦朦朧朧的,仿佛神誌都不太清醒了,原本一張雪白的臉,此時此刻紅得仿佛要滴下血來。
林若軒趕緊摸了摸他的臉頰,心中微微一沉,好燙!
落葉穀距離奉天府還有很長一段距離,如今沒了馬匹,一時半兒是回不去了,怎麼辦?怎麼辦?
對了,係統還有兩次兌換醫療物資的機會,或許會有解毒的藥物!可是這裡太冷了,得先找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