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軒又軟磨硬泡了許久, 簡直快要聲淚俱下了:“月溪,我真的有要事,必須進穀一趟,你就幫幫我吧!”
傅月溪心腸很好, 再加上林若軒曾經為他接過手腕肌腱, 所以雖然心中不安,但到底還是答應了:“小林大夫, 我可以帶你進穀, 但你見了我師父,說話可要千萬小心啊。對了,我師父名叫南宮劍, 你叫他南宮穀主便是了。”
林若軒心道, 我能不小心嗎,一個喜歡把死人掛成串兒的死人穀主, 一聽就是個變態老頭。
他雖然暗暗腹誹, 但也知道傅月溪對這位師父十分敬重, 便道:“你放心,我定然會對穀主畢恭畢敬的。”
傅月溪想了想,又道:“我會努力在師父麵前幫你說話,萬一師父還是要殺你, 我就死死抱住師父的腿, 你趁機往穀外跑, 師父最多狠狠打我一頓, 也就是了。”
林若軒心中感激,由衷道:“月溪, 謝謝你。”
傅月溪歎了口氣:“唉, 隻是我師父武功高強, 世間無人可敵,我就算死死抱住他的腿,也沒有把握能攔下他……小林大夫,你是我的恩人,要是你有個三長兩短,我這輩子都不安心。要不,你再考慮考慮吧?”
林若軒斬釘截鐵道:“不用考慮了,你就帶我去吧,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無論出了什麼事,我絕不怪你。”
傅月溪又勸了幾句,還是勸不動,他實在沒辦法,隻好答應了。
……
兩人在龍王廟的稻草堆上湊合睡了一宿,第二天雨停之後,傅月溪便帶著林若軒上路了。
過了前麵的大河,又坐了十幾裡地的牛車,終於到了天山腳下。
天山延綿千百裡,極為雄壯巍峨,兩人走了一個多時辰,山路越發崎嶇,也越發濕滑了。
傅月溪年紀輕輕又會武功,自然身輕如燕,而林若軒很少走山路,又不會武功,此時簡直倒了大黴,三步一滑五步一跌,滿手都是青苔和泥土,膝蓋還嗑破了一大塊,血肉模糊,疼得鑽心。
傅月溪猶豫了一下,忽然道:“小林大夫,得罪了。”
“啊?”林若軒還沒反應過來,隻覺得領子一緊,傅月溪已經抓住了他的後領,而後腳下輕輕一點,兩人便極其輕盈往前掠了出去。
耳畔風聲呼嘯,兩邊的景色飛快地往後退去,林若軒心驚膽戰之餘,又覺得十分新鮮,嘖嘖,這便是輕功嗎?長見識了。
傅月溪腳程極快,偶爾遇到亂石陡坡,便各種攀岩抓藤,熟稔至極,不到半個時辰,兩人拐過一道山坳,林若軒隻覺得腳下一實,已然穩穩落地。
他還沒來得及喘口氣,便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這是……”
眼前是兩道極高的懸崖,幾乎直上直下,懸崖之間夾著一條兩尺餘寬的窄窄小徑,小徑十分幽深,也不知道有多長,這是典型的“一線天”地貌,非常險峻。
一側懸崖上麵,題著三個血紅的大字——“死人穀”,字體峻拔至極,每一撇每一捺都帶著淩冽霸氣,幾乎要破壁而出。
而另一側懸崖上麵,則掛著五六條長長的麻繩,每條麻繩上麵都掛了七八具屍體,大半是乾屍,隻有兩三具新鮮的,簡直就像栓螞蚱一般。
秋風蕭瑟,乾屍微晃,幾乎讓人毛骨悚然。
傅月溪解釋道:“小林大夫,這些都是擅闖入穀的人。那個是銀劍門掌門,想要搶奪秘籍,被我師父飛花割喉;那個是五霸幫幫主,想要偷盜寶劍,被我師父震碎心脈……”
林若軒看著那些屍體,忍不住默默咽了口唾沫,背後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會不會若乾年之後,傅月溪又向彆人介紹“這個是小林大夫,想要偷盜藥草,被我師父一劍穿心”?
傅月溪看了看他的臉色,柔聲勸道:“小林大夫,你還要進去嗎?”
林若軒狠狠一咬牙,罷了,為了係統任務,拚了!反正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怕什麼?
他豪氣萬丈道:“走!”
傅月溪明顯十分意外,神色倒有些敬佩了:“那便隨我來吧。”
於是乎,傅月溪在前麵引路,林若軒在後麵跟著,兩人一前一後,走進了那道窄窄的小徑。
這條小徑被兩邊陡峭的懸崖緊緊夾著,崖壁上麵長滿了厚厚的滑膩青苔,光線也十分幽暗,有種極其陰冷的感覺,仰頭望去,隻能看到窄窄的一線青天,故而名為“一線天”。
林若軒提心吊膽地跟著傅月溪,走了大約一盞茶功夫,眼前終於霍然開朗。
這是一片極寬闊的穀地,綠草如茵,鳥鳴婉轉,此時已是深秋,兩邊的斜坡上居然還盛放著大片大片雪白的梨花,也不知道是什麼緣故。穀底還有一道小溪蜿蜒流過,溪麵蒙著一層淡淡的白霧,幾乎猶如人間仙境一般。
林若軒隻覺得一陣心曠神怡,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氣,就連這穀底的空氣,都帶著陣陣清冽的花香。
傅月溪卻明顯緊張起來:“小林大夫,我帶你去拜見師父。”
林若軒回過神來,趕緊點了點頭:“走吧。”
傅月溪領著林若軒,走了好一會兒,終於來到一處小院外麵,這小院掩映在梨花林中,籬笆矮矮,雞鳴聲聲,隱約可見兩間樸素的茅草屋,看起來不像變態穀主的住處,倒像某個山野隱士的居所。
傅月溪叮囑道:“小林大夫,你在這裡等著,千萬彆亂走,我先進去跟師父打聲招呼。”
“嗯,我不會亂走的。”林若軒點了點頭,目送著傅月溪進了小院,心中也莫名緊張起來。
自己不會真的被掛在穀口吧?
不知過了多久,傅月溪還沒出來,林若軒略微有些焦急,正想踮腳往裡望去,忽然背後傳來一陣帶著腥氣的冷風,而後是一聲低低的咆哮:“嗚——”
隨著這聲咆哮,林若軒隻覺得背後一股大力襲來,整個人不由自主地往前一趴,直接摔了個狗吃屎!他正頭暈目眩的時候,又是一股大力把他翻了過來,而後,一隻肥厚的爪子重重踩上了他的肩膀。
林若軒瞪大了眼睛,不由得緩緩倒抽了一口冷氣,眼前不到一尺的地方,是一雙冰冷的金黃色貓科豎瞳。
大貓……不對,這是老虎!活的大老虎啊!!
那老虎極大極肥壯,皮毛油光水滑,顯然營養十分良好,它盯著林若軒看了一會兒,忽然低頭舔了舔林若軒的鼻子,仿佛在判斷這個人能不能吃。
林若軒隻覺得鼻子都快被舔掉了,電光石火間,他忽然想起了什麼,是了,傅月溪的手腕,就是被他師父養的老虎咬傷的,那隻老虎叫什麼來著……扶風,對,扶風!
他戰戰兢兢道:“扶風,乖,我不能吃的。”
老虎的眼睛登時睜圓了,而後又十分疑惑地眨了眨眼睛,按著林若軒的爪子慢慢放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