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晝一直覺得自己是安靜的睡美男風格, 並且信念十分堅定。
要不然額娘怎麼總是陪在他身邊?有時候他睡意朦朧時, 都能感覺到身旁那雙溫柔的目光。
一定是他太可愛,睡得太甜, 所以讓額娘看的目不轉睛?
睡覺的時候又踢又打?
說的什麼鬼話!
弘晝本能的不相信, 但是事關康熙,這可不是可以隨意開玩笑的主。念此他狐疑道, “你這說的像是真的一樣。”
石中喘了好大一口氣, 終於平緩下來, “奴才怎麼敢亂說?昨夜子時, 您就忽然喊叫兩聲, 奴才在門外都聽見了。皇上叫您幾聲, 您這才不叫的。”
“又踢又打是?”
“過了一刻, 您像是夢魘一樣,好一陣拳打腳踢。”石中生怕替主子招了彆的眼光, 留神看四周沒有彆人,將聲音壓的最低, “皇上無法, 起身去了另一間睡去。奴才進屋守夜的時候,您還是橫著睡的。”
在外人看來,皇上就是被小孫子踢出去的。
睡得噴香一夜,還想等下和兄弟說說自己奇妙美夢的弘晝呆若木雞。
所以他夢裡和渣爹白白大花小花的各種過招, 全都用到了康麻子爺爺身上?
阿彌陀佛, 他覺得自己差不多被度化了。
“五阿哥, 快進去吧。”
弘晝這下沒有再猶豫了, 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習慣性的將書拿出來。嘴上一張一合的,像是在跟著最近的聲音在背,人卻有些心神不定。
說真心話,他不管怎麼放肆撒嬌,心底裡還是留存了一絲理智。渣爹畢竟是親爹,從小到大的寵愛看在眼裡,所以他和渣爹可以胡言亂語。但是對一位坐擁江山和無數子孫的皇帝而言,他隻有變著法的彩虹屁和商業互吹。也因此,昨天信紙上亂吹最寵愛的小王子什麼的,被康熙本人看見的瞬間他竟然被煥發了羞恥感。
不過康熙不說,弘晝就當他是默認了。
但他不是二伯,到底還是要順著毛摸,真的是打死都不敢對康熙拳打腳踢啊!
……隻是世上的事總是很玄妙,隻有不敢想,而沒有不好做的。
睡在龍床上,竟然還能開開心心的做美夢,想想都佩服自己膽肥。再想康熙沒一腳把他踢出去,反而自己走了,這是否代表爺孫感情沒有破裂?他們還是可以快樂的商業互吹?
而且這種事情發生,康熙應該不會滿大街的和彆人說吧?
弘晝感覺到了安慰,嘴角扯出一絲笑意。
“阿弟?你怎麼發抖?”
弘晝側頭,“什麼?”
弘曆指著那自然高頻率抖動的大腿,“你的腿在抖,你冷?”
兩隻手啪的放在大腿上,弘晝借機抽了自己兩下,露出禮貌的笑容,“沒有,我是在運動。”
“可是,”
“四哥,好好讀書。”
四哥兩個字,在弘晝的嘴裡像是百轉千回般,重重的落在弘曆的心尖上。
弘曆驀地覺著阿弟的眼神有點犀利,像他偷看的武俠話本裡的俠客一樣,刺的雙目一痛連忙低下頭來。
好嚇人。
怪不得阿弟敢在瑪法和阿瑪撒嬌賣乖。
他還是膽子太小了。
膽子太小的弘曆兀自的反思自己,另一邊的弘晝長長的舒了口氣,他看著不受控製的兩腿,手指在瞬間偷偷的掐了自己一把。
抖個鬼啊!
懷揣著複雜的心情上了半上午的課,今日許是因為朝中有事,康熙並沒有過來考察子孫們的學業問題。莫名其妙的,他那忐忑不安的情緒被安撫了下來。肚子也正常的運轉消化了兩個包子,提前的喊叫著饑餓。
午膳時光重在歇息,不然下午操練布庫騎射很容易沒有力氣。
弘晝吃的是宮裡送來的食堂飯,他想自己應該做點什麼。康熙給他的印象,一直以來都是賞罰分明,對人的喜愛和厭惡也是直白表露著。
他老人家不是個會委屈自己的性子,想來也不屑於玩渣爹那套秋後算賬。既然長輩都這麼有仁義,身為晚輩就不能真的毫無動容的霸占這份寵愛。
做點什麼呢?
弘晝坐在尚書房側麵的院子,這裡平時沒什麼人,一旦到了午休時間就不同了。大都不願意留在堂上,就算是溫書好學之輩也是。於是他的目光所及之處,多是皇子皇孫們三三兩兩的聚著。
這一堆在溫書,那一堆在嬉笑玩鬨,另一堆拿著玩物出來打發時光。
更甚的,還有一些獨自坐在一旁看雜書的。
弘晝屬於吃飽喝足後腦子放空型,基本上就是找地方曬太陽,然後去屋子裡打盹眯一會兒就是。他打算去平常的廊角那裡吸收陽光鈣,他很隨意的瞥了路邊的一位堂兄。對方捧著一本武林秘籍看得津津有味,一手還自覺的跟著畫上人的動作武動學習。
仗著一雙雪亮的眼珠,弘晝肯定那是九陰白骨爪!
嘖嘖,青春啊!
弘晝背著手走過,發出了過來人的由衷感歎。他腦海中閃爍出各種人物武術姿態的畫麵來,眉眼一動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了!
當即原地轉身回去堂上,拿出紙張來。一半給自己,一半給石中道,“你看我這樣,撕出一樣大的。”
石中看不太懂,不過他還是點頭,認真的跟著弘晝開始撕紙。他的手指力道重,每一下壓的很實,經手的紙張都完美的折撕出模樣來。
弘晝反而還撕出邊去,索性都丟給他,然後將撕好的再沿著一邊都糊上。
糊紙要仔細,更要時間花費,石中將其包攬過去讓弘晝得以眯眼打盹兒。
諳達們都知道了今年秋狩的事,無論這幾年誰去誰不去,他們都統一的將騎射課程變成主要課堂。
弘晝勤於鍛煉,臂膀有力又瞄□□準,箭術在同齡人中很出挑。同理他的馬步紮穩,又不是不懂變動的人,布庫課也是其中佼佼者。
唯有騎術,確實一般。
諳達牽著其他馬駒來,弘晝光是想要靠近過去就費了點功夫,再加上真的跑起來的時候,他清晰的感覺到大馬和小馬之間的差距。
好在他不是侍衛等人,除了狩獵的時候根本不用騎馬,所以上了兩節公開課,他就直接拉著追雲過來上小課堂。
上課的,自然是阿林保。
阿林保原來就是諳達,除了堂兄弟們驚訝於他下手之快,倒也沒有說什麼。
也是因為小課堂,弘晝知道這次弘暄、弘旺還有弘明都會跟去。
他這回是可以下場了,說不定還可以和這幾位相對親近熟悉得兄弟們一同狩獵!
這麼想著,弘晝努力和追雲熟悉奔跑,計劃在出發前達到他們那樣騎射一並的技術。
才剛跑了兩圈,弘暄就過來嚷著要和他比試比試。
弘晝看他拉著一匹新馬,當時就白了一眼,“等去木蘭再比。”
“好啊,說到做到!不過這一回可要公平公正,白白獵的可不算。”弘暄想到上回自己辛辛苦苦的表現自己,弘晝就坐在一邊玩耍,最後報數的時候靠著白白咬的獵物充數,大大的露了一回臉。
汗瑪法還正巧的看見了……
弘暄不喜歡替人做嫁衣,再看弘晝備受誇獎,自然就起了勝負之心。
“算小爺一個。”弘旺背著長弓走來道。
弘暄上下打量他,“你?不會又想要做什麼欺負弘晝?”
“欺負弘晝?”
弘明從後麵突然站了出來,他抱著雙臂一笑,“聽說上回八嬸才訓了你一頓?”
“訓怎麼了?有人還被抽了呢!”
“抽怎麼了?”
“那是替小爺撣灰!”
弘明弘暄異口同聲道,兩人對視一眼,頓時同仇敵愾的看向弘旺,“你有意見?”
弘旺切了一聲,“還不是被家法伺候。”
“打是疼罵是愛!”
“誰沒被打過!”
“你還跪著呢!”
“太傅說了,男兒膝下有黃金……”
弘明弘暄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堅定不移的堵住弘旺的話。站在他們身後的弘晝像是隱形的無關人士,眼看他們為了自己吵了起來。他頭一回嘗到了藍顏禍水的滋味,抓著自己長長的辮子尾巴感歎道,“我沒被打過啊!”
“……”
“……”
“……”
三位都在某方麵獨得疼愛的小阿哥咬牙切齒,“你走開。”
說罷,三人不約而同的各自走開了。
被叫走開的弘晝嗬嗬一笑,認真的拉著追雲又跑了幾圈。等到阿林保點頭之後,他從石中的手裡接過糊好的小紙本,開始畫畫。
就像是做數學題一樣,心中有數,自然是答題飛快。
他每一頁都是卡著具體位置落筆,轉眼數十張畫好,自己翻了兩下後讓石中送去乾清宮裡,自己則回到永和宮去寫作業。
要出一段遠門,學習上會有一定的耽誤。弘晝想要快速的記背下來,順便練一下字。
咬文嚼字的東西他不喜歡,但是練字還算可以。康熙和雍正都不約而同的給了他幾樣書法,叫他模擬學習。其中董其昌是他們明顯偏愛的,還會和他講所謂的暢朗嫻熟,文雅遒勁。
弘晝翻了其中幾種,最後看上了草書。
他練習過鋼筆字,多少是有些基礎的。寫到了最後,也算是自成一派的字體。所謂的用墨酣暢,氣脈一貫說的很是玄妙,但對於常年寫字的人來說並不難。再加上有幾年沒有真正的寫字了,弘晝重新提筆起來,能明顯的感覺到其中的差異和進步。
但他最大的問題,還是不能真正掌握觸筆柔軟的毛筆。
所以需要耐心,苦心練習。
為了能夠有效鍛煉自己,比量著最佳的高度,弘晝將筆墨紙硯放在炕上。他兩腿穩穩站著,擺正肩部手臂的姿態高度等,寫出比大字更小一些的草書來。
弘晝在這邊努力,康熙收到了送來的禮,並按照石中的提醒,捏著一邊快速的翻看一遍。
康熙有些意外,又從頭翻看一遍,但都在呼吸之間就都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