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小學生阿哥(1 / 2)

弘晝有些呆, 底下的動作卻是十分火速。

老婦人嘴巴厲害, 三五兩下硬是把說書的陳先生比作了居心不良, 專門覬覦京城中年輕女子的歹人。

陳先生有些嘴拙, 但他不氣餒的努力言語回擊過去。

不過一來就扔鞋的老婦人顯然是脾氣不好的,聽了兩句就舉起肩膀上的鋤頭。她嘴裡依然在罵, 咬死了就是陳先生的用心不良。

金德樓看場的幾個壯漢站了出來,一把將鋤頭奪走。

老婦人見了很是害怕,扯著嗓子就大喊起來, “搶什麼?沒天理了!一群大男人欺負我一個可憐的老婆子!”

她的聲音很尖, 聽得聲音很刺耳。

一壯漢一把將鋤頭丟開,哼了一聲,“金德樓的規矩在上, 你再亂來就連人一起丟出去。”

說罷向著陳先生點了點頭,而後幾個人往後退了幾步,又像方才一樣老神在在的站在一旁看戲。

一樓的中心, 重新給回了兩位。

兩人沉默的對視一眼,而後默契的張嘴繼續撕罵起來。

弘晝覺得自己就像是被強行安利了電影,但是等他打開來看, 已經自動的播放了一半。前後不連貫,看得人一頭霧水。伸手敲了敲桌子, 提醒對麵的渣爹,“阿瑪, 什麼是金德樓的規矩?”

胤禛嘴角揚起淺淺笑意, “是門前的對聯, 上聯男女日日來,下聯苟非兵器來。橫批,惠然之顧。”

這話有點講究,又是半白話。完全翻譯過來,那就是歡迎光臨男女老少一家都來,隻要不拿兵器打架作弊,顧客即是上帝,你們怎麼嗨怎麼來!

“打死也不管?”

“死不了。”

胤禛輕描淡寫回道,兩人這麼打岔的功夫,底下的主場已經漸有高低。

“看你讀一輩子都考不上秀才就知道,你就是個窩囊廢立不起來的狗東西!也是老天瞎了眼,竟然讓你在這裡當長舌婦人!知道到處爬牆偷窺,怎麼不想想家裡被氣死的老母親!”

“你,你這個嘴上無德的老虔婆!就算你在這裡胡言亂語,街坊鄰居全都有眼看著。休要胡攪蠻纏給人亂蓋罪名!”

“我胡言亂語?哼,沒有心肝的餓文,也不撒泡尿來照照自己是個什麼人身豬臉!裝什麼青天大老爺,還自封為神擺起架子來!就是個不成才的破落戶!才吃了幾天的乾飯,就忘了當初求飯吃的時候怎麼抱老娘的腿狗叫?都說讀書人知道孝敬恩理,老娘施恩送飯就算是養了你,結果你在這裡敗人名聲!你這個忤逆畜生賊禽獸!還不如喂了狗!”

偶爾還會咬文嚼字的陳先生,看著老婦人麵紅耳赤,氣得直跺腳拍醒木,“胡說胡說!那本來就是我娘的糧食,托你幫著煮而已!”

“呸!彆把你那投胎的娘氣得又死了!正好大夥兒都在,老娘這話就撂這裡了!我家兒媳婦除了不下蛋,那是樣樣都好。納妾的事情,也是小兩口自己應的!隻要我兒子一日不休妻,我家牆角的母耗子就是乾隔澇漢子也不讓你摸一下!”

老婦人緩了口氣,想想又得意一笑上下打量人一眼,“隻吃不吐的狗東西,有眼瞎的要過你家門,你就緊著皮子好好過,乖乖地用你那三寸丁再生個啞巴耗子出來!不然老娘直接把你拉去衙門見官,讓你祖宗十八代遺臭萬年,兒孫九代都彆想考取功名!”

弘晝居高臨下的坐在上麵,但是老婦人那帶著顏色的挑釁和不屑目光,他看得是一清二楚。

陳先生的麵子裡子都會扒拉的乾乾淨淨,渾身發顫的說不出話來。好在身邊的人唏噓發笑,好麵子的他回過神來大義凜然道,“好!公道自在人心!最好是現在就去見官,讓大人們去判是非曲直!”

弘晝都忍不住唏噓,這種劇情其實很普通。唯一讓他精神一震的,反而是老婦人那兩段罵人的話。尤其是那帶顏色的話時,對麵的胤禛很自然的笑了笑。

真的一點拖著懵懂孩子的忌諱都沒有。

有些為人和性彆上的教育是很重要的,胤禛顯然是想給弘晝的腦子開開光,他又抓了一把瓜子問,“你看誰對誰錯?”

弘晝皺眉,老婦人看著咄咄逼人,可陳先生一開始太得意輕狂,偏偏口舌上還沒罵過去。

誰的印象都不是很證明很正麵的樣子。

不等弘晝回話,胤禛便自己說了起來,“這說書陳先生家中貧寒,七歲死了父親,就靠著母親做點繡活營生。為了生計,陳家是托了糧食給鄰裡張家,讓張家婦人每日做飯喂食。直到陳先生十二歲的時候,母親病重危及去世了。此後陳張兩家反目,陳先生為了讀書變賣宅院去了外麵小村裡住下。”

“好淒慘的樣子。”

“這陳先生十八歲的時候考中了童生,卻始終在院試上屢戰屢敗。為了生計,他便在金德樓報了投名狀,開始走街串巷為人伸冤不平。喜他的人很是喜愛,惡他的人十分憎惡。”

弘晝點頭,“原來如此。”

“那你覺得,陳先生是對是錯?”胤禛施施然的飲了口茶,吃瓜子雖然愜意十足,但是吃的多了也容易口乾舌燥的。

老父親慈愛的對著自己點了點頭,像是在給予鼓勵一樣。

本來就是順帶來看八卦而已,弘晝很是無語。

這大概是長輩們的通病?

三言兩語就是考問題,還問的是這種很有哲學性質的。按照點點家和電視劇裡麵套路來看,老父親這是在回答中觀察自己,對他進行做基本的定位。

畢竟,他再過些年就能跟著在朝堂上旁聽了。

弘晝腦子裡頓時掀起了一陣腥風血雨,龍卷風卷著風沙呼嘯起飛,連著天靈蓋都吹涼快了。

他眨眨眼,“事情沒有證據確鑿,就不能說對錯。”

“爺是說你覺得。”

“不,我沒有我覺得,重要的是大家怎麼覺得。”

嗯,這句話很熟悉的樣子?

弘晝皺眉不想,暗示下麵看戲不怕事大的百姓們。陳先生的這頓飯不好吃,為了能夠養活自己吸引京城觀眾,這種事情來兩次之後就可能沒命了。

偏偏渣爹這麼熟悉得意的樣子,似乎他以此為生不是短暫時間。

咦,這和他柔弱的表現對不上啊!

弘晝後覺不對的摸下巴,看見兩人就要廝打在一起的時候,終於站在一邊看戲的看場壯漢輕輕的拎走了。不過兩人的火氣正在頭上,誰也不讓誰。陳先生也不咬文嚼字了,老婦人的話也逐漸的粗放狂野起來。

各種市井鄉話層出不窮。

“都聽見了?”

“嗯。”

“你怎麼看?”

“……”

老父親,您是鬼上身了嗎?

一直問你覺得你怎麼看。

弘晝皺了皺眉,起身扒在欄杆邊上看,然後看見被拉住的陳先生被壯漢拉到了角落裡。幾人的氣氛很融洽,笑著鬆開手來,拍了拍肩膀才離開。

轉身去另一邊,弘晝的眼睛在窗底下清晰可見有人給老婦人塞了東西。方才罵的口水紛飛的她,頓時揚起了會心的笑意。

那笑特彆甜,就像是賺了錢一樣甜。

這是金錢交易啊?

演戲大概演不了那麼真,那就是拿著錢來真吵架?

弘晝坐了回來,一臉認真的看著胤禛,“阿瑪,我都明白了。”

胤禛看他這麼跑著去看,心裡也明白他沒有跟著底下的百姓一樣聽之信之,發散滿腔的熱血抱負。相反他腦子很清醒,甚至將八卦當做是太傅給的作業一般,嚴肅而認真。

一點看八卦的精髓都沒有。

這在胤禛看來有些意外,本來覺得這孩子不會沒頭腦,但應該挺喜歡看戲的……

想此他歎了口氣,“這場戲最多到下一回,再過上半月才有新的。”

“重點是這個?”

“不然?”

不不不,重點的是您老人家崩人設了!你看你那黯淡無光的眼神,充滿了沒有八卦的遺憾之情!

你出門打扮的這麼靚仔,就為了在角落裡聽八卦?

人都有發泄情緒的方式,胤禛一直認真不苟腳踏實地,就算小菜死了一茬接一茬,也最多就是沉著臉繼續努力。事後再抄寫經書,或者深夜提著燈籠在院子裡散步。

鈕祜祿氏等人也曾經借此機會努力過,但最後铩羽而歸反而被遷怒冷落。久而久之,白白每天出去溜達的時間都會避開胤禛,免得被眼神殺扣了糧食。

弘晝摸了摸肚子,“不然我們去吃飯吧!”

出來溜達不吃頓好的,多對不起自己!

“餓了?”

“嗯嗯!”

出門在外也無所謂要和府裡一樣時辰用膳,胤禛看著時辰差不多,便領著一同出門去。不過他牽著弘晝,讓四輪車就在身後不遠不近的牽著。

幾近晌午時分,街上行人三三兩兩多了起來,男女老少們來來往往也有許多手上提著物什的。

街邊鋪子開門大吉,有酒樓、衣鋪、首飾、雜貨等等。百姓魚貫進出,麵上都帶著幾分過年的笑意。路經一處雜貨店旁,弘晝的手拉了拉,帶著胤禛就往裡麵去。

“要看什麼?”

雜貨店裡日常可用的應有儘有,門前還擺著兩掛豔色的大燈籠等。有長輩們帶著孩子,一同買些小玩意兒。彼時的煙花是被嚴禁所用,隻有大節日的時候,由著朝廷部門控製著放出觀賞。在各種規定下,雜貨店和小攤上的玩物就是孩子們的樂園了。

店裡的人也笑著來招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