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拿小彈弓彈雲少將軍報仇。...)(1 / 2)

夜風安靜流轉。

連綿軍帳一片寂靜, 篝火仍熊熊燃著,偶爾在風裡劈啪爆開火星。

雲州城裡送出來一批軍資,叫雲琅直接吩咐散進各營, 此時剩得不多,卻也勉強足夠應急。

景諫帶人在主帳裡外穿梭, 攏火盆、找傷醫,片刻不停地燒水取藥, 在簡陋的行軍床上鋪滿了厚實的絨裘。

帳內暖融,雲琅被烈酒與傷藥的氣息牽醒,在蕭朔臂間睜開眼睛。

“兩軍已安置妥當, 嶽渠將軍傷勢無礙。”

蕭朔迎上雲琅目光, 在他背後撫了撫:“隻管睡,沒有要緊事。”

雲琅靠在他肩頭, 看向燭火光暈的邊界, 蕭朔褪去的半邊甲胄。

調鎮戎軍是緊急起意, 雲琅察覺到不對時,算時間已到了最不容耽擱的危急關口,甚至來不及同蕭朔稍一句話, 便急打馬去了寰州。

小王爺親手養出來的白馬,神駿無匹, 近百裡顛簸崎嶇的山路,揚開四蹄隻管風馳電掣,箭一樣射到了寰州城。

寰州守將韓忠見了他遞進去的承雷令, 半句話不曾問, 扔了閒散避世的寬袍廣袖, 重整甲胄,點將發兵, 隨他奔襲馳援雲州城。隻管過圍剿賊寇、護送商旅的鎮戎軍,帶上了所有能帶的馬匹兵器,一路沉默馬不停蹄。

……

終於來得及。

若沒有蕭朔領輕騎兵穩住戰局,朔方軍撐不到援軍來。

若不為穩住戰局,必須死戰不退,蕭朔不必受這些傷。

“是我身手不濟,不能全身而退。”

蕭朔抬手,在雲琅眼前淺淺一覆:“本就不光彩,看它做什麼。”

雲琅啞然:“誰說的?”

刀劍無眼,騎兵激戰最凶,縱然是身經百戰的將軍,要全身而退也難。

蕭朔頭次與草原騎兵正麵交手,未受重傷,身上零零碎碎的傷口都隻在淺表,不曾傷及筋骨肌理,已經算是極為難得。

雲琅此時回想,尚覺凶險非常:“幸好你已今非昔比……”

“是你教得好。”

蕭朔道:“少年時,我想隨父親上戰場,求你教我習武。你卻說要習武先要練挨打,掣柳條樹枝逼我練了整整三個月,直至我本能便可躲開。”

“我那時以為你有意捉弄我,還生了你的氣,往府上多挖了許多陷坑。”

蕭朔將手移開,撫了撫雲琅泛涼的額頭:“時至今日,我才知你苦心。”

雲琅不大好意思,臉上紅了紅,乾咳了下:“其實――”

雲琅頓了下,忽然反應過來:“那時候我三步一小坑五步一大坑,原來不是你家地基塌陷,是因為這個嗎?”

蕭朔點了點頭:“原本還做了個彈弓,想用來射你。”

雲琅:“……”

雲琅一時想不出當年持重端肅、不苟言笑的蕭小王爺拉彈弓是什麼樣子,心情有些複雜,緩了緩:“後來呢,為何沒做成?”

“做成了。”蕭朔道,“隻是――”

雲琅問:“隻是什麼?”

“……沒什麼。”

蕭朔靜了一刻:“不說此事了,你覺得如何,氣血可有不穩?”

這話題未免轉得太生硬,雲琅頗好奇地望他一眼,也不追問,咳了兩聲:“你沒診錯,穩得很。”

蕭朔替他調理沉傷舊疾,已慣了步步謹慎,不敢有半分疏忽大意,生怕錯漏了什麼細微處的隱患。縱然診出來脈象穩定,也仍難以放心。

當初在京城平叛時,情形凶險,隻靠碧水丹未必支撐得住。蕭朔給了他一劑沉光,能將四肢百骸心神體力儘數凝在一處,隻是藥力散去後患難測,故而格外凶險。

雲琅此次出征前,又從小王爺手裡磨來三劑備用。今日用了一劑,除了身上乏得透骨,竟已全不像當初那般藥力過後血氣翻湧、嘔血昏厥了。

蕭朔凝他半晌,見雲琅雖然容色淡白倦怠,卻眸色清朗、神光不散,終於稍稍安心,眼底也露出些鬆緩笑意。

“這就高興了?”

雲琅端詳他神色,忍不住笑道:“原來這般好哄,日後我若惹了你不高興,就蹲你麵前噸噸噸噸喝參湯。”

“你如今根基虧空已補全八、九成,不需再特意進補。”

蕭朔道:“日日灌參湯,留神補過了頭。”

雲琅奇道:“進補還能補過頭?”

蕭朔攬著他,衡量了下若給雲少將軍講解草藥醫理、其中的繁瑣枯燥能叫少將軍煩到什麼地步,將話咽回去,摸了摸雲琅發頂:“往後你入口的東西,記得來問我一聲。”

雲琅向來樂得如此,當即點頭,痛痛快快應承下來,又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蕭朔知他疲乏,護在雲琅頸後,慢慢替他鬆解:“歇一歇。”

雲琅叫頸後暖融護得舒服,朝他笑笑,搖搖頭,視線落回忙碌的傷醫手上。

傷口細致拭淨血跡,布巾沾了清水,碾去戰場沾染的塵土。

傷醫敷好了藥,拿著繃布,對著蕭朔一身零零碎碎的輕傷,竟有些無從下手:“將軍……”

“不用包紮了,晾一晾。”

雲琅道:“有我看著,不會有事。”

傷醫忙行了個禮:“是。”

雲琅動了動手臂,想要替蕭朔將剩下半邊鎧甲也卸下來,歇了這一刻攢出的力氣卻隻夠抬到一半,便隻剩骨子裡不從心的分明乏力。

雲琅橫橫心,將錯就錯,順勢往下一摸。

蕭朔:“……”

傷醫低了頭,閉上耳朵鼻觀口口觀心,沒看見被輕薄了的黑衣將軍將那隻手握穩,從衣襟裡捉出來。

雲琅回了故土,很是放得開,理直氣壯咳了咳:“該上藥就上藥,攥著我不放乾什麼?”

“頭次侍寢,有些生疏。”

蕭朔握著雲琅的手,將冰涼手指攏在掌心:“臨時抱佛腳,現學一學。”

雲琅叫他反將一軍,愕然抬頭,耳後熱意壓不住地騰上來。

“這一式很好。”

蕭朔道:“學會了。”

雲琅這些天苦讀正版話本,有膽子撩人,卻還受不住這般反過來調戲,紅通通張口結舌:“學它乾什麼――”

“學以致用。”

蕭朔心平氣和:“少將軍還可再教幾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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