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2 / 2)

明月照芙蕖 斐嫵 12595 字 3個月前

莊錦虞道:“她老人家很好,一大家子都十分歡喜那小沈氏,倒卻沒有聽說哪個有過問過你。”

薑荺娘忽略掉他其餘的話,隻聽見老太太好了,心裡便安了。

“殿下既然給我帶來了這樣好的消息,那我當下淒慘的樣子,殿下想欣賞多就都可以了。

我如今毀了臉,往後也沒了指望,殿下也沒必要叫大夫再來羞辱我一頓,我知道我已經沒得治了,隻等你覺得看我落魄淒慘的樣子滿意了,再叫我離開王府也是一樣的。”

她覺得她說這樣的話該能叫他得意。

討厭她的人不再少數,若拿沈妍月做比,對方若聽到薑荺娘這樣的話,隻怕會滿意得不能再滿意。

換成莊錦虞來聽這一席話自然也是沒差的。

薑荺娘覺得自己可真該改名叫出氣包了。

然而莊錦虞卻收了聲,臉上嘲諷的意味也都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濃密的陰翳。

薑荺娘不願去揣摩他的想法,便也啞了一般不再吱聲。

隻說當天夜裡,莊錦虞睡下後竟與林清潤相同,在看過了薑荺娘那張臉後,都做了一個與她相關的噩夢。

莊錦虞醒來,驚得一身的冷汗,亦是因夢中情景而無法入眠。

他起身披了衣裳出門,卻徑直往薑荺娘休息的廂房裡去。

此時正是夜深人靜,燈火也都滅了,廊下隻有月光襯出陰影輪廓。

他推開薑荺娘的房門,見她仍安睡在榻上,這才微微鬆了口氣。

他看到榻上睡得香甜的女子,愈發覺得心裡難以解氣。

他因夢見她毀容後淒慘落魄,受儘欺辱,以一根長繩懸梁自儘,之後他便驚醒難以入睡。

他連睡覺都受著她的影響,她卻似個沒心沒肺的人一般。

莊錦虞伸出手去想要觸碰她臉側,卻在碰到之前又收回了手。

他在榻邊望了她一會兒,卻發覺她似也在夢中,正低低囈語。

莊錦虞俯下身側耳去聽,卻不知她夢見了什麼,還念叨出了他的名字來。

他想了想,便扯過她身上的被子蓋在自己身上,而後又將她攬到懷裡來。

而此時薑荺娘卻也正做著一場稀裡糊塗的噩夢。

她卻夢見自己變成了一頭豬,正麵臨要被那屠夫拖拽去了。

那屠夫嫌她皮糙肉厚,拿那鈍刀反複在她身上磋磨,令她疼得死去活來。

薑荺娘再能忍也忍不住哭著像那屠夫求饒了。

然而她開口卻交出了莊錦虞的稱呼來。

待她在夢中回過神來的時候,費力地抬起小豬腦袋,才發現那屠夫竟然是莊錦虞扮的。

薑荺娘嚇醒了。

然而這時天都亮了。

正當她意識到這隻不過是一場噩夢的時候,她卻發現了一個比噩夢還要可怕的事實。

她竟躺在了莊錦虞的懷裡?!

薑荺娘沒忍住一個哆嗦,莊錦虞卻似被驚擾了一般,蹙著眉睜開了眼睛。

“你……”薑荺娘呢喃道:“你怎麼在這裡?”

她確信自己昨夜裡沒有跑錯房間也沒有睡錯床。

唯一一種可能便是他爬到了自己的被窩裡來的。

莊錦虞見她那樣驚駭地看著自己,卻僅是慵懶地靠在床頭,道:“你該慶幸我曾碰過你的身子,否則你即便淪落街頭,受人欺淩,我也絕不會多看你一眼。”

薑荺娘氣壞了,咬唇低聲道:“我又何曾求你看我一眼了……”

莊錦虞卻好似沒有聽見一般,揭了被子便下榻離開,好似他們本來就該睡在一處似的,沒有任何彆扭。

薑荺娘見他就那麼堂而皇之連個交代都沒有便離開了自己房間,氣得把他枕過的枕頭都丟了出去。

呸,什麼玩意兒,他就是長了三個眼睛,她都不稀罕他看她一眼!

然而薑荺娘起身之後,越想越覺得他行徑異常,便想著早日離開。

既然老太太已經好起來了她也就沒有必要再令自己淒慘去滿足那沈妍月的虛榮心了。

然而她要走,那丫鬟卻十分頑固地將門口守實了。

丫鬟眨著眼睛,一臉純良道:“姑娘,咱們王爺交代了,他要對姑娘負責的。”

薑荺娘摸了摸臉,確定自己還是那副醜陋的模樣,嘀咕道:“我都這樣了,他要負什麼責?”

丫鬟道:“姑娘莫要誤會,許是姑娘是王爺的一個什麼遠親朋友,王爺出於親情的緣由,才願意給姑娘負責的。”

想來這問題也沒少困擾到這丫鬟。

於是這丫鬟就自己想出了一個合理的理由來。

這負責任從來都不止是男女之情的責任,也有親情恩情友情不是,誰說男女之間就不能有彆的情誼了?

薑荺娘愈發覺得莊錦虞定然沒安好心,便與那丫鬟道:“你代我謝過你家王爺,我不要他負責。”

丫鬟道:“殿下也與奴婢交代過了,如果姑娘說了不要他負責,殿下要奴婢轉告姑娘一句話。”

“什麼話……”薑荺娘問道。

那丫鬟道:“殿下說了,負不負責,姑娘說了不算。”

薑荺娘啞然,待她回到了屋裡,心裡卻隱隱有些不安,不知莊錦虞又要做些什麼。

若是平時也就罷了,偏偏這個時候……

薑荺娘愈發覺得古怪。

待晚上用晚膳時,服侍用餐的仆婦卻一直笑臉相迎。

又奉承薑荺娘道:“姑娘多吃一些,待王爺擇一個吉日納姑娘入門,姑娘便是府裡的姨娘主子了。”

薑荺娘怔了怔,而後將筷子摔在了桌上,把那仆婦嚇了一跳。

仆婦都沒來得及問,便見薑荺娘紅了眼睛。

仆婦手足無措地退出了房去等著,隻是等了許久都不見薑荺娘動筷子吃東西。

待晚上莊錦虞回來時,丫鬟又把仆婦和薑荺娘的事情給轉述了。

莊錦虞過去看時,卻見薑荺娘眼睛仍是紅著的樣子。

“你與一個下人置氣做什麼?”

薑荺娘想起那仆婦的話,愈發覺得他沒安好心,聲音都還有些顫顫的,道:“我不要做你的妾,你莫要想用這樣的手段來羞辱我……”

她就說他怎會那樣好意要留她在府裡。

他這不就是想要揪住她的衣襟還她耳光,想要當著她的麵狠狠嘲諷於她麼?

當初你不是眼界高看不上我,連王妃都不稀罕做嗎?

如今我就讓你做我的小妾,叫你看著我日後娶妻生子。

還可以時時刻刻都欣賞到你醜陋狼狽的樣子出了我當初心裡那口惡氣……

他怎麼想的,她早就猜到了。

薑荺娘不合時宜地委屈了,她扭過頭去伏在小幾上哭去,他卻陰沉地站在了一旁。

丫鬟忍不住又提醒了一句,卻被他嗬斥了一句,灰不溜秋地滾出房門去了。

“殿下如今脾氣是愈發暴躁了,若是有什麼不滿,不如直接發泄出來就是了,何必一出一出的來磨人。”薑荺娘咬著唇道。

莊錦虞冷笑道:“你腦子進水了,當初連我的孩子都肯打,憑什麼還以為我會對你有好臉色好脾性,當初你所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該信。”

“那你彆娶我就是了,我即便有不是的地方,又從來沒有強迫過你……”

這即是薑荺娘最委屈的地方。

從頭到尾,她都沒有逼迫過他什麼,也沒有那個本事逼他什麼。

選擇權都在他手中,她小心翼翼地,也不過是維護自己那一點點私心與利益,而他自然是隨時可以抽身而去的。

就如那次翻臉,他還不是說走了走了,二人的關係也是他說結束就結束,又豈容她置喙一分半點的。

“是,你是從來沒有強迫過我,不過是因為你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嫁我而已。”莊錦虞的聲音裡仿佛摻入了冰川之下的寒氣一般,“你從一開始就覺得是我毀了你的清白,所以私心裡隻把我當做你心裡一個汙點,所以即便喜歡也不願意接受。”

“隻是你當初又何曾問過我,你何曾給我過我拒絕的機會,你又憑什麼把我放在那樣一個不堪的位置上?

你連袁安那樣的貨色都能願意嫁他,卻唯獨不能嫁我,你安得什麼心思,以為我不知麼?”

“如今你是落魄淒慘了,所以連林清潤也能接受……”

他臉上帶著笑,卻比她氣得狠,他捉著她下巴,逼著她直視著他,又質問她:“你說,即便你要吃回頭草,即便是排著隊來,是不是也該先輪到我,什麼時候就輪到林清潤了?”

薑荺娘原先一肚子氣被他這股氣勢嚇得全無蹤影,腦子裡卻似漿糊一般,好似聽不懂他在說什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