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方才微臣誤會了您……”謝統領正要上前去告罪,卻見莊錦虞抬手製止了他,又與他道:“此處便交給你與三皇子,我另有要事……”
他甚至連話都未說完,便轉身去了。
隻說莊錦虞離開了皇宮,便直奔著驛館而去。
驛館裡雖早有人先他一步過去,卻也隻捉到一些無關緊要的人,至於那蘇銀早已是人去樓空。
莊錦虞立在屋中,臉色愈發難看。
“王爺,屬下這就去叫人將城門封了……”司九說道。
“不必。”莊錦虞立馬便否決了他這提議,低聲道:“給他們留一線生路,他們才不會偏激行事。”
也唯有如此,他們才會對離開京城抱有一線希望,會冒險出現在出城的路上。
一直到天亮,百姓們才敢開門探出頭來,卻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通過彼此的閒話,才得知昨夜軍隊闖入京城是真,似乎直接闖入了宮中。
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們並不知曉,但於他們而言,這種動蕩意味著不太平,不太平就意味著百姓的日子會變得不好過,他們打心底裡害怕任何變化。
蘇銀躲在民宅中,一時之間也無人搜查來,然而這到底不是持久之計。
“姑娘且在屋裡稍安勿躁,我出去探探風聲,當下外麵正亂著,我去尋個隱蔽地方買輛馬車來,咱們也該儘早離開。”蘇銀說道。
薑荺娘自然又沒有回應他。
他卻兀自出了門去。
丫頭頗是擔憂地拴上門,薑荺娘卻驀地叫了她一聲。
“小丫頭,你該不會與他是一樣的心思吧?”
薑荺娘習慣地撫著大肚,這時任誰來看,都知她是個孕婦人了。
“你知道嗎,他帶我走,往後過的就是被人通緝一輩子的生活,你希望他繼續這樣下去?”薑荺娘問那丫頭。
丫頭道:“姑娘……”
“彆叫我姑娘,你見過挺著大肚子的姑娘嗎?”薑荺娘歎了口氣道:“你這時將我送回王府,我尚且還能幫你買開脫一二,不然,真到了回不了頭的那一步,便沒人再幫得了你們。”
丫頭心中其實一直也是遲疑。
事情到了這一步,蘇銀要帶走的不僅是瑾王的王妃,還包括瑾王的孩子,莫要說瑾王,就是尋常男子,恐怕也是要發瘋的。
如今薑荺娘說隻要送她回去她就願意替他二人開脫,這也確實是個很好的主意,即便日後蘇銀會生氣……
薑荺娘看出她的遲疑,又道:“隻說是我自己逃走的,我不會叫你為難,這件事我思來想去許久,他帶我走,完全是百害而無一利,想必你心中亦是有數的,如今困住他的隻是一份執念罷了,待這執念散了,想必他也就清醒了。”
丫頭歎了口氣,道:“你莫要說了,我放你走就是了。”
薑荺娘微微鬆了口氣,見丫頭轉身將大門打開來。
她忙跟過去,正要跟著丫頭出去,卻見門外驀地有人走進來。
丫頭愣住了,卻下意識攔在了薑荺娘麵前。
“你怎麼找到這裡來的?”丫頭驚愕得很。
眼前這老婦正是蘇銀帶來的襲國巫醫。
那巫醫桀桀笑了兩聲,道:“你們想甩了我,門都沒有,老婆子在你們身上下了抹了些香料,任你們跑到天涯海角,也休想甩掉我!”
她說著話忽然打住,陰翳渾濁的眸子轉到了薑荺娘的肚子上。
“她竟然懷了孩子?”她的語氣裡有一絲極為明顯的興奮。
“有了瑾王的孩子在手中,咱們還怕什麼?”巫醫說道。
丫頭卻撲上去抱住了對方,道:“姑娘,你快走,我攔著她……”
然而她話都未說完,那巫醫便從懷中便閃過一道寒光。
薑荺娘嚇得忙上前去將丫頭扯開,因她這一扯,匕首雖偏離了巫醫瞄準的地方,卻仍是刺入了丫頭的腹部。
她驚得說不出話來,那巫醫枯枝一般的手爪卻抓住了薑荺娘。
這時丫頭卻咬緊了牙將匕首拔出,反刺入了巫醫的胸口。
那巫醫頓時瞪圓了眼,枯指驀地發力,幾乎要陷入薑荺娘的肉裡。
薑荺娘吃疼將她甩開,便見她倒在地上,再也沒了任何動彈。
“好疼……”
丫頭臉色發白,扶著薑荺娘跪在地上,而腹部的血卻汩汩而出,模樣十分駭人。
薑荺娘按住她傷口,道:“還起得來嗎?咱們到醫館去……”
丫頭搖頭道:“我要死了……”
她的血幾乎浸透了薑荺娘的袖口。
這時蘇銀終於回來了,他極是驚駭地上前來。
薑荺娘道:“快些帶她去醫館……”
不必她再多解釋,蘇銀也知耽擱不得,忙將丫頭抱起往外跑去。
薑荺娘跟上去,二人出了巷口未多遠便瞧見了一家大門敞開的醫館。
那大夫看到丫頭的樣子,亦是嚇了一條,忙將她抬到了榻上,找尋出傷藥想要為她敷上。
然而丫頭身上的血很快就衝散了藥粉,並沒有半分用處。
大夫拿了乾淨的布帶一圈圈纏上亦是無濟於事。
“她這血止不住,怕是不行了……”大夫歎了口氣,顯然也是束手無策。
“怎麼辦……”蘇銀紅著眼睛,看著丫頭臉色由蒼白逐漸染上了一層土色,一點一點流逝了生氣。
“城外有家土廟,聽說他家供奉佛祖積下的香灰有神效,有人傳言敷在傷口能止血,但真假我卻不知,你要不要試一試?”那大夫瞧著也是個熱心腸,道:“你若是要去的話,我家門口的馬車轉給你用,不去的話我把藥錢退給你,你拿回去給她準備後事吧……”
“我去……”蘇銀也不敢耽擱時間,隻問清楚了地方,便抱著丫頭上了外麵的馬車。
“姑娘,快上車。”蘇銀朝薑荺娘伸出手去。
薑荺娘卻看向他身後,眼裡的冰亦逐漸溶解了一般,道:“他追來了……”
蘇銀回頭看去,才發覺遠處塵灰飛騰,竟是十幾人騎馬朝他這處奔來。
隻怕他早上出門的時候就已經被人發覺了行蹤。
那為首之人正是莊錦虞。
“姑娘忘了嗎,你如今是另一張臉,他認不出你的……”
到了這個時候,蘇銀亦是怕的,許是擔憂丫頭,許是為了懇求薑荺娘,他的聲音也多了一絲顫意。
薑荺娘卻道:“看在丫頭的份上,我就再幫你一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