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第二十三章(1 / 2)

傅雨城被他這麼一把狠狠摟住, 一時間竟然愣住了。

他極其緩慢地眨了眨眼睛,才漸漸反應過來, 隨即暗暗好笑——嘖,白漠這小子, 果然還是個半大孩子, 平時看起來冷冷淡淡的,其實內心還很粘人。

這麼想著, 他安慰一般拍了拍對方的背脊:“回來就好。”

“嗯。”白漠把頭埋在對方頸側,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

他如今隻比傅雨城矮一丁點兒,高挺的鼻尖在對方頸側輕輕蹭了蹭, 觸感細膩溫暖。鬼使神差一般,他忍不住悄悄地吸了口氣, 鼻端是清新乾淨的肥皂味兒,還有一點點不明顯的汗味兒。

嗅著那清新淺淡的味道,少年有種莫名其妙的眩暈感, 整個人好像踩在軟綿綿的雲端, 一時間不知道身在何處。

傅雨城被這小鬼兩條胳膊死死摟著,隻覺得快喘不過氣來了,頸側也被對方的呼吸弄得癢酥酥的, 十分不舒服, 還有點尷尬。

他忍了忍, 終究還是推了推對方:“差不多行了啊。”

白漠極輕地顫了一下, 而後終於回過神來一般, 陡然放開了雙手。

他稍稍退後了一句, 有些惶惑地望著對方,雪白的臉頰慢慢透出一點不明顯的粉色:“對不起,我……“

傅雨城忍不住暗暗好笑——這彆扭的小子,估計很少和彆人肢體接觸,兩個大男人抱一下而已,他竟然害羞了。

看著白漠那副手足無措的樣子,傅雨城眯了眯眼睛,忽然很想欺負這小子一下。

他舔了舔嘴唇,慢慢傾身上前,還故意壓低了聲音:“你剛才說……想我了?有多想?”

“我,我……我沒有……”被那雙漆黑中微帶墨綠的幽深眸子逼視著,白漠幾乎是慌亂地眨巴著眼睛,連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了。

剛才那個擁抱,他本就是一時衝動,此時簡直恨不得鑽進地底下去。

“哦,所以你在撒謊?其實根本沒有想我?”傅雨城緊盯著對方,簡直是步步進逼,“我好失望啊。”

“沒有撒謊!我真的很想你,每天都在想!”白漠一時間急了。他說完之後,整個人都僵住了。

看著他那個樣子,傅雨城實在憋不住了,終於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瞧你那個傻樣兒!我的天,跟我一個大男人抱一下都這樣,你以後可怎麼追女孩兒啊!哈哈哈哈哈……”

白漠僵硬地望著他,隨後才慢慢反應過來——這個惡劣的家夥,他根本就是在捉弄自己,以此取樂!

他一張雪白的臉憋得通紅,漆黑的眼睛控訴一般狠狠瞪著傅雨城。

這人……這人怎麼這樣!簡直太可惡了!

傅雨城敏銳地感覺到,白漠這小子估計快急眼了,不能再逗下去了,待會兒該咬人了。

他勉強憋住了笑,然後從善如流地轉移了話題:“行了行了,不逗你了。咱們還是打掃房間吧,看這亂的。”

“……嗯。”白漠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強行平複了情緒。

自從白漠離開之後,整整三個月,傅雨城這家夥就沒打掃過衛生。房間裡又臟又亂,沒洗過的衣服一大摞,牆角都長蜘蛛網了。

白漠揉了揉眉心,從床下拿出洗衣盆,先把犄角旮旯裡的襪子一隻隻撿了起來。

而傅雨城則到處東摸西摸,一會兒從椅子上拎起一件衣服扔到床上,一會兒把地上的鞋踢進床下。白漠看了他一會兒,忍不住歎了一聲:“還是我來吧,你去歇歇。”

如果是平時聽了這話,傅雨城早就大喇喇地躺床上去了。可是白漠今天剛剛回來,他再怎麼厚臉皮,也不好意思讓這小子一個人打掃衛生。

他撓了撓腦袋:“這樣吧,你收拾衣服雜物什麼的,我把角落裡的蛛網清一清。”

白漠點了點頭:“嗯。雨哥你小心點兒。”

……

經過兩個小時的艱苦奮戰之後,這個逼仄肮臟的宿舍終於煥然一新。

床鋪收拾得乾乾淨淨,被子疊得整整齊齊,五鬥櫥和兩把椅子也擦得一塵不染,連被傅雨城摔壞的一條椅子腿,都被白漠修好了。

順便一提,如果沒有某人在旁邊礙手礙腳,白漠一個人打掃房間,隻需要半個小時。

而且,傅雨城在一旁瞎忙活,沒乾多少事兒,竟然還把手給弄傷了。

“我不是讓你小心點兒嗎?”白漠瞪著對方的手背,上麵是一條血淋淋的新鮮口子。

傅雨城露出無辜的表情:“我拿了根杆子去撈床下的蛛網,就給掛傷了。我哪兒知道床板下麵會有鐵釘啊。小傷而已,不礙事。”

白漠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取出櫃子裡的紅藥水:“坐下。”

傅雨城老老實實地坐在破椅子上,伸出手讓白漠給他上藥。

他的手十分漂亮,不是通常所說的那種柔若無骨,手指修長有力,掌心指腹有一點恰到好處的薄繭——那是經常玩刀形成的。

白漠握著他的手,仔仔細細地清理了傷口,又貼上一個創可貼:“最近都不要沾水。”

傅雨城頂著一腦門兒的灰塵和蛛網,可憐兮兮道:“可是,我總得洗頭吧。”

白漠無奈地搖了搖頭:“你……唉。”

……

此時正是中午,洗漱間裡沒什麼人。

傅雨城站在水槽前,接了滿滿一盆熱水,他低頭看了看手背上的創可貼,有些為難地蹙起了眉頭。

“我幫你洗吧。”白漠道。

傅雨城剛要點頭,似乎又想起了什麼,略微遲疑了一下:“沒事兒,我自己來吧。一隻手就可以了。”

白漠也沒堅持,他抱著雙臂靠在牆邊,倒要看看這人怎麼單手洗頭。

傅雨城摸索著洗了一會兒,就把泡沫給弄眼睛裡去。他“嘶”了一聲,雙手到處亂摸:“毛巾呢?我的毛巾呢?”

白漠歎了一聲,拿起旁邊的熱毛巾給他擦了眼睛,而後道:“低頭,我給你洗。”

傅雨城什麼也看不見,隻得暫時放棄了抵抗,不情不願地低下頭,讓這小子揉搓著自己的腦袋。

白漠修長的手指在對方濃密柔滑的頭發裡穿梭著,認真揉搓出綿密豐富的泡沫,又仔細按摩著頭皮。

忽然,他的指尖觸到了什麼東西。白漠微微一愣,手上頓了頓。

那是一圈淡淡的疤痕……準確地說,是寸許大小的一圈圓形手術疤痕,位置在腦後正中。

一個開顱手術的疤痕。

傅雨城感覺到了對方的停頓,忍不住暗暗翻了個白眼——這就是他不願意白漠給自己洗頭的原因。這小子心思賊多,肯定會胡思亂想,自己還得編個謊話糊弄過去,多麻煩啊。

“這……這是什麼?”白漠遲疑了一下,低聲問道。

傅雨城很乾脆地回答:“我以前得過腦瘤,做過開顱手術,沒想到吧。”

“可是,生態區有醫療倉,不用做手術;而地球上,沒人能做這種複雜的腦腫瘤切除手術。”

傅雨城有些頭疼。白漠這小子,剛才還臉紅得結結巴巴的,現在怎麼就這麼不好糊弄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語氣變得十分輕鬆:“哈哈,我逗你玩兒呢。這個疤痕的來曆,其實是因為我小時候喜歡爬高爬低,有一次從很高的地方摔下來,結果摔出了顱內血腫,隻好動了個小手術。”

“……是麼?”白漠輕輕摸索著那一圈淡淡的疤痕,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可究竟是哪裡不對勁兒,他自己也說不上來。

這個圓形疤痕的位置,倒是接近大腦皮層的精神力場控製區域……以前在實驗室裡,有些控製者出了問題,就會在這個區域進行修複手術,可以恢複一部分精神力。

可是,傅雨城他明明沒有精神力……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為什麼要撒謊?這明明不是什麼血腫手術造成的疤痕……

這麼大的開顱手術,他……他應該很痛吧?

白漠腦子裡有點亂。

察覺到對方的疑惑,傅雨城又笑道:“說實話,要不是因為這個疤,我早就剃光頭了。就像阿龍那樣,每天隻需要洗臉的時候順手擦一擦,多方便啊。”

他的語氣十分輕鬆,可白漠卻怎麼也輕鬆不起來,隻能勉強笑道:“剃光頭?我看還是算了吧。”

兩人又隨口說笑了幾句。傅雨城倒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白漠心底卻像壓了一塊大石頭,總是沉甸甸的,又是疑惑,又是心疼。

之後幾天,他又旁敲側擊地問了兩次。可是每一次,傅雨城都顧左右而言他地糊弄過去了。

白漠知道他不想說,也就不再問了。隻是每次想到這件事,他心裡總是有些酸澀難受。

那個人,他到底經曆了些什麼?

不能告訴自己嗎?

……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間就到了周末。

周末這一天,是颶風堡統一的休息日。更重要的是,這一天是九月十五,白漠的十六歲生日。

既然是休息日,傅雨城定然是要睡懶覺的。這天,他一直睡到十一點多才起床,吃了簡單的早午飯之後,又懶洋洋地躺回床上,把玩著那個破舊的塑料魔方。

白漠站在五鬥櫥旁邊,等著電熱水壺裡的水燒開。他雖然嘴裡不說,眼睛卻總是偷偷往傅雨城這邊瞟。

傅雨城靠在床頭,手裡擺弄著魔方,他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忽然抬頭看了一眼。

兩人的目光正好對上。

白漠微微一愣,立刻若無其事地移開了眼睛。

傅雨城不易察覺地輕輕翹了翹嘴角。這小子在暗戳戳地期待什麼,他自然再清楚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