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他心裡莫名有種古怪的不祥感覺，不由得微微擰起了眉毛：“小漠，我們下去看看。”
兩人一路下了航母，走到船頭前的冰層上。
這附近的冰麵，都布滿了一層薄薄的冰渣子和雪粒，隻能隱約看到下麵有一些模糊的黑影。
“到底是什麼東西……”傅雨城皺了皺眉，用鞋底擦開了一團冰渣。
忽然，他猛地後退了兩步：“靠！”
白漠疑惑地走上前去，也不由自主地低呼了一聲：“天，這是……”
冰層裡麵，竟然有一張蒼白的人臉！
傅雨城退後兩步之後，心中忽然有種極其詭異的感覺。他想了想，又走上前去，仔細打量著冰層裡的人臉。
那是一個年輕男人的頭顱，一雙充血的眼睛半睜半閉，仿佛在失神地看著冰麵上的人。
死者生前的容貌，應當十分俊秀溫和，隻是顯然已經去世很久了，皮膚呈現出一種充滿死氣的青灰色。
仔細看了好一會兒，傅雨城總算明白，他的詭異感覺從何而來了——這個人有些眼熟。
可是他又十分確定，自己並不認識這個人。
忽然間，一個念頭猶如閃電劃過漆黑的夜空——刹那間，傅雨城的腦海中一片雪亮！
他呆了半晌，忍不住輕輕咽了口唾沫：“這個頭顱……這個人是，真正的莫子巍。”
這張臉，他曾經在莫子巍的書房裡看到過，在那張油畫上麵。沒想到，這位颶風堡的大少爺，如今隻剩下了一顆頭顱。
傅雨城下意思地搖了搖頭：“這真是……”
白漠想了想，又把自己的外套脫了下來，將冰麵上的浮渣雪粒都擦去。
大片透明的冰麵露了出來。
除去這顆頭顱之外，這片冰層裡麵，還密密麻麻地凍著許多白骨。全都是些零碎骨頭，沒有整具的。
白漠蹙眉道：“怎麼會這樣？全是骨頭？”
傅雨城沒有吭聲。
過了許久，他才緩緩道：“我猜測，當年莫子巍帶著人，來到這個船舶聚居地的時候，這裡的居民已經撤離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那個假的莫子巍卻沒有跟著一起走。
“然後，莫子巍遇到了這個人。”他頓了頓，又道，“我相信，他們都是被那個假的莫子巍殺害的。”
白漠疑惑道：“就算假莫子巍殺了這些人，可是，為什麼隻有骨頭？這麼冷的天氣，屍體很難白骨化……況且，莫子巍的頭顱保存得很好。”
傅雨城沉默了許久，才道：“你忘了一件事。”
他的聲音略微有些嘶啞：“這個船舶聚居地，居民們的一切衣食住行，全都依賴航母的核動力。我相信，他們的食物來源，是室內轉基因糧食種植，這同樣需要核動力供電照明。因為能源損壞，無法繼續種植糧食，他們離開的時候，一定把現存的所有食物都帶走了。”
他頓了頓，才繼續道，“所以，當莫子巍他們來到這裡的時候，這個地方……很有可能已經沒有半點食物了。可是，人都是要吃東西的，假莫子巍也不例外。”
白漠愣了好一會兒，才漸漸明白過來他的意思：“雨哥，你的意思是……那個假的莫子巍，他……他吃了……”
傅雨城沒有回答，隻是極其緩慢地點了點頭。
兩人一時間相對無語，都覺得毛骨悚然，遍體生寒。
那種從心底冒出來的森森寒意，甚至比永夜麵零下二十度的溫度更加寒冷。
過了許久，傅雨城低聲道：“小漠，你能把這團冰融掉嗎？小心一點兒，不要破壞冰層的承重。”
白漠點了點頭，俯身把手按在冰層上。
隨著一聲輕微的“嗤——”，冰麵上頓時冒起了大股白煙，不多時，堅冰就融化成了一汪清水。
傅雨城深深吸了一口氣，從冰水裡撈起那顆年輕的頭顱，小心翼翼地放在一邊。
而後，他又拿起一根潔白的肋骨，仔細辨認著。
他修長的手指沿著這根肋骨，一路緩緩摩挲過去，指尖感覺到一些粗糙的凹凸不平：“這些是……齒痕。人類的齒痕。”
傅雨城拿著那根肋骨呆了半晌，心情沉重無比。過了許久，他才長長地籲出一口氣。
接下來，他又仔細數了數冰坑裡的骨頭：“當年莫子巍一共帶了十三個人過來，加上他自己，就是十四個人。他們如今……全都在這裡了，一個不少。”
白漠蹙眉道：“假莫子巍隻有一個人，他到底是怎麼殺掉這十幾個人的？按雨哥你之前猜想的，這個假莫子巍是莫寒川的親生後代，擁有絕對複製能力，可是，就算他複製了莫子巍的時間控製能力，但莫子巍對能力更加熟悉，打起來的話，不一定會輸給那個假貨吧？”
傅雨城沉吟了片刻：“我也猜不出來。不過，這個地方，畢竟是那個假莫子巍的主場。如果真正的莫子巍，是他弟弟莫子然那種天真性，那他被假莫子巍欺騙殺害，也不奇怪。”
兩人商量了一會兒，白漠把那顆頭顱重新凍上了，又用塑料袋小心地包裹起來，放進了車廂裡——這是重要的證據。
他們把剩下的骨頭重新放回坑裡，再次凍上，而後深深鞠了一躬。
兩人回到越野車裡，呆坐了半晌。
白漠猶豫道：“雨哥，接下來怎麼辦？我看你臉色不太好，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傅雨城其疲倦地抹了一把臉，而後狠狠地一腳踩下油門：“我們回黃昏帶。這個鬼地方，我一分鐘……不，一秒鐘都不想繼續呆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