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密林遇險(1 / 2)

魏無晏在行宮禦花園閒逛了一會,才不急不慢回到寢殿。

步入寢室,她瞧見文鴛正在衣架上鋪展開一套緋紅騎裝,架下置有一小鼎熏爐,爐口冒出一縷青煙,室內彌漫著淡淡的雪鬆香氣。

文鴛見小皇上回來了,笑著解釋道:

“方才內侍省送來這套騎服,詹公公說騎服內襯裡嵌的金絲軟甲是攝政王命尚衣司連夜趕製出來的,獵場上箭矢無眼,陛下穿上也多了一份安心。”

“還有,陛下總說您身上少了些男子氣息,奴婢這次出宮前特意從內侍省拿了一盒雪鬆香,這鬆香氣味清冽,不似麝香味道濃鬱,還能防蚊蟲叮咬。”

魏無晏點點頭,稱讚了文鴛幾句辦事仔細,遂讓她退下。

少了外人在場,蕊心替魏無晏拆下頭上的玉冠,一麵用象牙篦子梳攏女子如墨青絲,一麵憂心忡忡問道:

“陛下為何要帶文鴛來行宮?行宮的寢殿不比福寧殿寬敞,文鴛在路上還同奴婢說,她想在行宮這幾日給陛下守夜。”

“你是怎麼回她的?”

蕊心見魏無晏神色平靜,秋眸淡淡望向衣架上懸掛的新騎服,女子明亮的瞳仁倒影出一抹緋紅,宛若熊熊燃燒的烈火。

“奴婢說陛下有夢魘的毛病,醒來的時候不喜看到生人。”

魏無晏垂下雙眸,道:“一會你去喚文鴛近來服侍朕沐浴更衣。”

“啪嗒。”象牙篦子掉落在紫檀木妝台上,蕊心慌張拾起篦子。

魏無晏神色自若,她從蕊心掌中拿過象牙篦子,對鏡梳攏長發。

銅鏡中映出的女子烏發披散,秋眸迎水,瓊鼻朱唇。

再過段時日,怕是蕊心再怎麼花費儘心思去修飾她的五官,都難以在攝政王麵前蒙混過去。

“上一次朕與文鴛在閒聊時,得知她的兄長在獵苑場當差多年,此人十分了解獵苑場內的地形。”

蕊心心口一跳,她環視四周,壓低嗓音問道:“陛下是想從獵苑場逃走?”

魏無晏輕輕頷首。

“朕早先托呂太醫在宣州城置下房舍和田鋪。如果文鴛的兄長能夠幫朕逃出行宮,再由呂太醫安排的人在京郊接應,朕先在宣州城躲上一陣子,待到攝政王向世人宣布大魏皇帝駕崩的消息,朕就算成功了....”

其實,當魏無晏得知文鴛的兄長在獵苑場當差時,腦中就浮現出這個想法。

隻不過這個法子太冒險了,隻要有一個環節出了疏漏,她的逃離計劃就會被人發現。

蕊心顯然也是這麼想的,她遲疑片刻,忍不住勸道:

“文鴛在陛下身畔服侍不過三個月,雖然她曾被陛下救了性命,可咱們不確定她會不會衷心於陛下,要不陛下還是再等等,容咱們回到皇城和呂太醫再商議...”

“朕等不了了...”

魏無晏解開衣襟,露出大片賽雪肌膚,如玉堆砌的鎖骨間,赫然顯現著點點斑駁紅痕。

這段時日,蕊心在服侍魏無晏沐浴時,常常能在女子脖頸和耳後上發現這些紅痕,每當她問起來時,魏無晏隻雲淡風輕說是蚊蟲叮咬的。

其實今日蕊心守在攝政王馬車外,隱隱約約聽到了車廂內傳來的動靜,現下瞧見魏無晏肌膚上新添加的紅痕後,她腦中嗡地一響,不禁向後踉蹌兩步。

“這...是...攝政王乾的?”

見魏無晏平靜點點頭,蕊心腦中走馬燈似的浮現出許多畫麵。

譬如自從上次宮宴後,攝政王對陛下的態度突然轉變,一日三餐都要留在福寧殿用膳,還有攝政王每每看向陛下時眼中流淌的柔光,卻是在他人身上未曾瞧見過。

“朕已做好決定,你去將文鴛喚進來罷。”

魏無晏站在銅鏡前,慢慢解開了身上的龍袍。

銅鏡中映出女子窈窕的身姿,冰肌玉骨,四肢修長,烏發垂散在腰際微微擺蕩,就算胸口束縛有一層又一層厚重的束帶,依舊難掩那微微浮起的曼妙弧度。

————

文鴛從蕊心口中得知皇上讓她去浴室侍奉的消息,先是感到微微驚訝,遂即害羞地笑了起來。

她從蕊心手中接過皇上換洗的衣裳,雙眸閃爍著喜悅的光芒,一路哼著小曲前往浴室,全沒注意到托盤的內裳中,為何有一條長長的束帶。

文鴛不知自己對小皇帝的好感是從何而起。

可能是少年天子為了她與權勢滔天的攝政王對峙時,亦可能是皇上同意她留在福寧殿報恩,護她周全時,還可能是皇上彎起清澈明眸,笑著對她說糕點很好吃時。

其他宮人都勸她莫要與小皇帝走得太近,明眼人都知道如今宮裡真正的主人是攝政王,而年少寡勢的皇帝,隻不過是攝政王為了遮掩他玩弄權術的傀儡擺件罷了。

待攝政王掃平障礙,黃袍加身之時,屆時與皇帝親近的宮人,定然不會落得善終。

不過文鴛一丁點都不在乎,她隻想用心侍奉皇上。

如果可以,她甚至願意為皇上誕下孩子,讓自幼命運坎坷的皇上享受天倫之樂。

心中揣著這個念想,文鴛激動又羞澀地撩開紗幔,款款進入浴室。

浴室間水氣繚繞,熱騰騰的濕氣撲麵而來。

文鴛眯上眼,待適應了浴室的溫度,她透過氤氳繚繞的水汽,終於看到小皇帝的嫋嫋身影。

“陛下,奴婢來服侍您沐浴。”

“你過來罷。”

文鴛一怔,她突然覺得眼前皇上的聲音與往日裡有些不一樣。

往日裡,皇上的聲音向來是沙啞又低沉,可剛剛開口的聲音卻有著女子獨有的嬌柔。

她邁著狐疑的步伐,慢慢朝浴桶中的小皇帝走近....

守在外的蕊心很快聽到浴室裡傳來文鴛驚聲尖叫聲和托盤落地的聲響。

不出片刻,數名侍衛如潮水般迅速湧進寢殿。

“無事,是殿內的宮娥不小心碰倒香爐,你們莫要驚擾到皇上。”

為首的侍衛見蕊心神色坦然,又聽到浴室裡傳來皇上淡然的聲音,命他們都退下。

侍衛首領遲疑片刻,對浴室的方向行了一禮,領兵退出寢殿。

等到侍衛們都離去後,蕊心抱起一身新的寢袍,進入浴室。

室內籠罩在一片氤氳水霧之中,燭光朦朧,芙蓉色紗幔後,兩道身形影影綽綽顯現出來,一跪一立。

蕊心撩開紗幔,瞧見文鴛跪在濕漉漉的葵花式地磚上,托盤中的內衫散落一地。

文鴛一對兒杏眼睜得老大,直勾勾盯著氤氳水汽中的女子,口中不敢置信囁嚅著:“陛下...陛下...”

魏無晏緩緩從浴桶中走出來,朦朧燭光之下,女子如玉堆砌的鎖骨間淌下透明細小的水珠,猶若雨後梨花,蟬露秋枝。

蕊心走上前,展開手中浴袍罩在女子肩頭,卻難掩月白羅袍下的豐盈身姿。

魏無晏唇角噙著淡淡的笑意,昳麗桃花眸微抬,眉梢噙著讓女子都心悸的嫵媚風情。

“文鴛,朕聽說你的兄長在華林苑當差?”

長夜漫漫,燈火輝煌。

燭燿華宮之下,有人喜,有人悲,有人驚,有人恐,有人輾轉難眠,亦有人酣然入夢。

行宮外的華林苑廣袤百裡,地跨三縣,重巒疊嶂,濃翠蔽日,山林間有百餘種飛禽走獸,供天子春蒐射獵取之。

翌日,惠風和暢,碧空如洗。

華林苑獵場上旌旗迎風飛揚,角馬長鳴震天,氣勢恢宏。

悠揚禮樂聲起,大魏新帝騎在一匹通體雪白的照夜玉獅子馬上,出現在百官眼前。

高台下的群臣瞧見馬上一襲緋紅灑金的少年天子,不由眼前一亮。

隻見小皇帝墨發束於白玉冠內,身著一襲緋紅色騎服,衣襟和袖口具繡有金線勾纏的龍紋圖騰,在日光下浮動著隱隱華光。

少年身姿挺拔如鬆,唇紅齒白,眉眼如畫,一身矜貴氣息渾然天成,星眸淡淡掃向群臣。

百官醒過神來,紛紛下跪行禮: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霎時間,獵苑場內的群臣跪成一片,冠蓋如雲,連衽成帷。

除了,高台上那位穩坐於紫檀木太師椅之上,巋然不動的攝政王。

陶臨淵麵容無波,幽深漆眸中倒映出一抹紅豔身影。

他目不轉睛盯著颯爽英姿的小皇帝,見少年擺手阻止迎他下馬的內監,揚起灑金披風,翻身下馬,動作利落,身後的緋紅鬥篷在空中蕩開層層漣漪,宛如迎風盛開的海棠花。

麵對目無聖上的亂臣賊子,魏無晏笑容不減,她拎起衣擺不急不緩走上看台,對攝政王笑道:

“朕頭一次出宮,夜裡興奮得睡不著,故而早上起得晚了些,還好沒耽誤時辰。”

陶臨淵緩緩起身,將昨夜撰寫好的狩獵大典的宣文交給小皇帝,同時俯身在少年耳畔低聲道:

“陛下膚白勝雪,很適合紅色。”

男子聲音低沉,熱氣拂過耳畔,好似輕柔的羽毛輕飄飄劃過麵頰,讓魏無晏背對百官的脊梁陡然一酥,險些站不穩。

禍國妖姬倘若能有男兒身的話,想必定是眼前男子的模樣。

攝政王玉容清俊,眉眼清冷,口中明明說著狎弄她的話,可那雙深邃的眸子卻如古井般無半點兒波痕。

男子在眾人麵前端得清風霽月,不近紅塵的謫仙模樣,偏偏在四下無人的時候,墮仙為魔,修長又有力的手指緊緊桎梏在她腰間,熾熱薄唇一遍遍淌過她的眉眼....

魏無晏深吸了一口,從攝政王手中接過玉軸,平靜道:

“有勞愛卿。”

言罷,她轉身麵向高台下的群臣,緩緩舒展開玉軸,朗聲道:

“景樂初年,朕銘記始皇之誌,不敢承平日久,貪享榮華,不可遂望武備....”

少年清越的聲音在狩獵場響起,伴隨著草葉颯颯作響,悅耳動聽。

百官聆聽聖訓之時,仰望高台上玉樹臨風的君臣二人,心中感歎:隻可惜少年天子生不逢時,不然的話,也應是個垂拱而治,仁民愛物的一代明君啊!

真是可惜了!

待宣讀完狩獵大典的宣文,魏無晏與攝政王一起走下高台,二人騎上各自的良駿,朝狩獵場內林出發。

期間,詹公公對攝政王稟明皇後娘娘昨夜突然發起了低燒,不能參加今日的狩獵大典。

魏無晏在一旁聽到了,不由想起小福子在早膳時談起昨夜宮宴上發生的事。

原來就在昨夜魏無晏早早離開宴席後,大殿上因攝政王的男色之爭掀起一場小小風波。

皇後的父親吳參政在給攝政王敬酒時,特意攜小女吳唅星前來拜見攝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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