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表哥表妹(1 / 2)

剛入巷口,魏無晏遠遠就瞧見自家院門口站著一隊人馬,侍女手中捧著文房四寶,蜀錦吳綾等。

正在漿洗衣裳的婦人從各自家門口探出頭來,互相竊竊私語:

“要說打京城來的公子哥也不過如此,才短短半月的功夫,這不就被衛小姐拿下了。”

“還是衛小姐有手段,兩個院子僅隔著一道牆,明明翻個牆頭就能解決的事,偏偏讓杜公子大張旗鼓帶著禮品守在門外,鬨得人儘皆知。”

“是啊,杜公子說是探病,還帶了這麼多禮品,小到綾羅綢緞,大到珠寶首飾,連衛小姐的院子都塞不下了,瞧著比下聘禮還熱鬨。”

聽到婦人們激烈的議論聲,魏無晏頓覺頭有些大。

見自家小姐終於回來,虔婆婆快步走上前,忙道:

“小姐,隔壁府邸的杜公子前來探病,如今正在書房等候您。”

魏無晏挑了挑眉,似乎在說:

你就這麼放他進來了?

虔婆婆左顧右盼,壓低聲道:“老奴和杜公子說小姐出門辦事去了,可杜公子堅持要留下來等候小姐,院裡的幾個家丁都是杜公子府中出來的人,老奴使喚不動。”

“無妨,我這就進去。”

魏無晏心中奇怪,平日裡待人有度的杜衡為何今日一反常態,不僅毫不避嫌親自登門拜訪,還鬨出這麼大仗勢。

她步入書房,瞧見杜公子站在桌旁,修長手指正握著她早上整理過的賬本。

男子身姿挺拔如鬆,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落在他精美絕倫的鎏金麵具上,浮動淡淡的華光,麵具下的紅潤薄唇此時抿成了一條線。

魏無晏走上前,從男子手中抽出賬本,壓在一疊書冊下,轉過身衝泡起茶水。

“杜公子今日突然拜訪,是來取《宮鎖春枝秘戲圖》圖冊的嗎?”

前幾日她收到杜府管事送來的孔雀石,已將唐俞付下訂金的秘戲圖繪畫完,她以為杜公子今日登門拜訪,是借著探病為由,好拿回《宮鎖春枝秘戲圖》。

魏無晏一邊詢問一邊俯下身衝泡茶水,芙蓉色煙羅裙緊緊包裹住女子的曼妙玉體,勾勒出女子不堪一握的腰肢和飽滿的臀瓣。

陶臨淵眸光微凝,盯著少女不經間流露出的明媚春色。

想起他剛才翻閱的賬本,知曉這抹春色又想要從他指縫間悄無聲息溜走,不由冷下眸色。

久久沒有聽到杜公子的回應,魏無晏轉過身,猝不及防撞上男子冰冷的漆色雙眸,不由微微一怔。

“杜公子?”

魏無晏手捧茶盞,情不自禁後退了一步。

隻因男子麵具下的眸色,太過讓人熟悉。

不過杜公子的失態隻有短短一瞬,當他從魏無晏手中接過茶盞,淺啜了一口後,眸色又恢複到平日裡的溫煦。

“陳檢丞死了。”

“啊....”

得知陳檢丞的死訊,魏無晏大吃一驚,心底剛剛升起的那丁點狐疑也跟著煙消雲散。

“皇城司將他關入地牢的第二日,此人咬斷指甲縫的毒藥身亡。”

魏無晏蹙了蹙黛眉,問道:“那他有沒有交待出隱藏火藥道河堤?”

見杜公子搖了搖頭,她的心迅速沉了下來。

“都水監在年初時加固過縣城裡的四道河堤,隻是時間緊迫,來不及逐一排查,距離汛期不足十日,為今之計,要麼迅速轉移縣城內的百姓,要麼找出他們埋藏下火藥的河堤。”

“可陳監丞不是已經死在地牢....”

魏無晏話還未說完,腦中突然閃現過一道靈光,她瞪圓了明豔的眸子,遲疑問道:

“莫非...杜公子想要我幫你找出與陳監丞對話的那個男子?”

“不錯,三日後便是花燈節,朱知州邀請城內官員入朱府參加花燈宴,屆時還會有從京城來到宣州城監察河堤的幾位官員。還請衛小姐隨我一起赴宴,找出與陳監丞勾結之人。”

“不行!”

魏無晏想都沒想,果斷拒絕了男子的請求。

從京城而來的官員必然都瞧見過皇上的容貌,若是發現她長得與宮中的傀儡皇上一摸一樣,豈不是要露餡兒。

麵前的杜公子似是沒想到她會拒絕得如此乾淨利索,沉默半晌後突然道:

“衛小姐若是擔憂與我一起出席花燈宴有損名節,我願對姑娘負責,以正妻之位三媒六聘,迎入府中。”

魏無晏此時腦中亂哄哄的,一麵是城中百姓的生死安危,一麵是她可能暴露出身份的危險,一時間沒有領會到杜公子口中那句“我願對姑娘負責”是何意思?

直到她抬起頭,瞧見精致麵具下男子堅定又真誠的雙眸,才幡然醒悟。

她雙頰染迅速染上一道紅霞,慌忙解釋道:

“杜公子誤會了,小女一個靠畫秘戲圖為生的女子,又怎會在意名節。隻是...我曾經罪過京城裡一位權勢滔天且愛記仇的貴人,所以才會離開京城,來到宣州城安家落戶。我...擔心被京城官員瞧見自己,會讓那位貴人發現我的蹤跡。”

魏無晏真真假假道。

她不忍對待人真誠的杜公子說謊,隻好寬慰自己:蛟龍大人的確是京城裡權勢滔天,且十分愛記仇的貴人!

對麵男子聽過她的話後,陷入沉默。

男子麵具下好看的雙眸半垂著,濃密的睫毛輕輕一顫,使人猜不透他眸中的情愫。

良久,男子沙啞道:“衛小姐放心,朱知州在請帖上提到,入府參加花燈宴的賓客,要尊重當地的習俗,需要佩戴麵具出席。故而,衛小姐的容貌不會被他人瞧見。”

魏無晏驚訝地挑挑黛眉,她沒想到宣州城在花燈節中還有這種聞所未聞的習俗,不過倒是方便她隱藏身份。

她思忖片刻,笑了笑道:“既然如此,小女當日會與杜公子一起前去赴宴,找到與陳監丞勾結的男子。”

“衛小姐深明大義,在下會謹記於心。”

陶臨淵凝視水眸盈盈的女子,唇角笑意深沉。

在杜公子離去前,魏無晏主動向他提及自己想要去臨縣探親,不知他可不可以幫自己拿到出城文碟。

她本來準備好了一肚子說辭,打算應對杜公子的盤問,沒想到杜公子聽了她的請求後,鎏金麵具下漂亮的眸子閃了閃,便應下會幫她拿到出城文碟。

三日後,月上枝頭,魏無晏準時出門,登上早就守候在院門口的馬車。

車廂內,男子玉帶玄袍而坐,氣質內斂深沉。

男子身姿挺拔,如巋巍玉山,不經意間抬起的昳麗星眸讓精美絕倫的鎏金麵具都黯然失色。

陶臨淵看向挑簾而入的女子,眸色一沉。

皎潔月光下,女子一襲月白色軟紗煙羅裙,雲鬢如墨,發間綴著珍珠碧玉步搖在月色下輕輕搖晃,映亮了女子的雙眸,紗裙上用比蠶絲還細的銀絲線繡著繁複的紋路,行走之間泛起水波般的漣漪。

女子好似傳說中身披雲煙,站在粼粼湖光中的絕色仙子,僅薄粉敷麵,便是盛顏仙姿,一對兒泛著瀲灩水光的明眸攝人心魂。

魏無晏瞧見杜公子直直盯著自己不說話,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一抹淡淡的紅暈從雙頰升起。

殊不知她羞澀的反應,卻更為女子明豔的姿容平添一抹妖冶。

“是不是穿得太惹人注目了,我還是回去換一身罷。”

她今夜本不想穿這件名貴的軟紗煙羅裙,可寶笙從杜公子幾日前送來的衣裙中選出來這件,並勸說魏無晏換上。

待她換上了衣裙,寶笙的驚歎聲就沒停下過。

女子都愛美,更何況魏無晏以前在皇宮裡常常穿著寬鬆的龍袍來遮掩自己,驟然看見銅鏡裡倒映出如明珠一般皎潔明豔的女子,魏無晏便沒舍得換下這件衣裙。

可當她迎上杜公子黑沉沉的眸光,突然想起她今夜可是肩負重任,怎能穿得如此張揚。

魏無晏輕輕咬了咬絳唇,欲要轉身下車,手腕卻被男子突然握住。

“很好看,不必去換了。”

男子低沉沙啞的聲音好似點下一把火,在二人肌膚相觸的地方燒了起來。

魏無晏想要將手從男子火熱的掌心抽出,卻反被對方握得更緊,拉扯著她坐到他身畔。

她疑惑抬起雙眸,螓首微側,看向近在咫尺的杜公子。

男子眸色平靜,淡淡道:“在下隻是一個區區五品皇城司指揮使,在宣州城裡算不上權勢滔天的人物,因此今夜還要委屈衛姑娘,以我未婚表妹的身份出席花燈宴。”

魏無晏點了點頭,表示理解,並看向二人糾纏的十指,小心翼翼詢問二人是否要在私下無人的時候就開始扮起如膠似漆的小眷侶?

她瞧見男子麵具下好看的薄唇笑了笑,終於鬆開了緊握著她的手腕。

魏無晏若無其事撩開紗簾,夜晚涼風拂麵,退去她雙頰滾燙的溫度。

大街上車水馬龍,每一間鋪麵的廊簷下都懸掛著一串精美花燈,係上彩綢裝飾,十裡長街張燈結彩,遠遠瞧著,好似銀河落入凡間,美輪美奐。

街上的行人們穿著新衣,臉上戴著各式各樣的麵具,在麵具的遮掩下,一對對眷侶手拉著手,有人在湖畔放花燈,有人摘下花燈中藏著的燈謎,好給心愛之人換來充滿吉祥之意的彩頭。

每一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他們沉浸在佳節的歡愉氣氛中,縱情享受人生。

沒有人意識到,一場為權勢相爭引發的災難,正在悄悄籠罩在這片充滿祥和的大地,

魏無晏盯著喧囂熱鬨的大街,歡天喜地的人群,她的眉眼間染上籠罩上一層濃濃的愁緒。

“衛小姐為何愁眉不展?”

魏無晏放心紗簾,她看向出言的杜公子,憂心忡忡道:

“如果...如果我沒有在今夜的宴席中找到和陳監丞勾結的那個男子,又或是...或是我找錯了人,那該怎麼辦?”

那滿城歡聲笑語的黎明百姓,會不會頃刻間被肆虐的洪水卷走,隻留下一片生靈塗炭的人間煉獄...

陶臨淵凝視魏無晏細白如瓷的小臉。

女子濕漉漉的黑眸蓄滿了愁緒,黛眉微蹙。

美麗又憂愁,真真惹人生憐。

陶臨淵伸展長臂,將滿麵憂愁的女子擁入懷中。

他抬手輕輕拂過少女纖細的玉背,溫聲道:

“找不到也不要緊,我已經從京城調來人馬,足夠逐一排查縣城裡的河堤。”

男子被烈火灼燒過的嗓音沙啞低沉,可溫柔起來,又噙著幾分磁性,落在耳中,酥麻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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