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表哥表妹(2 / 2)

魏無晏倚靠在男子寬闊的肩頭,聽著他低聲寬慰著自己,男子溫柔的聲音酥麻了她的神誌,讓她忍不住伸出雙手,主動攬上男子遒勁的腰肢,想要從他溫暖的懷中吸取一丁點力量。

她實在是太累了,雖然逃出那個讓她壓抑到不能呼吸的皇宮,逃離了那個讓她感到膽顫心驚的男子。

可她仍未有片刻懈怠,時時刻刻保持著緊繃的心神,擔心被人發現她的身份,就算出門,也要以帷幔遮麵。

有時她都忍不住嘲笑自己,耗費了那麼大力氣,好不易從一個枷鎖中逃離出來,卻又給自拴上了一個更沉重的枷鎖。

她這艘從未停歇下來的孤舟,急需一片安寧的港灣,容精疲力儘的她停靠下來,小憩片刻。

男子的懷抱,就好似那片風平浪靜的港灣,彌漫在鼻尖的雪鬆香氣,讓她忍不住生出了一絲沉淪的意念。

“杜公子,朱大人的府邸到了。”

車外小廝的喊話聲驟然驚醒了魏無晏,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正倚靠在杜公子懷中,手臂還緊緊攬著男子勁痩的腰身——大占便宜。

魏無晏急忙從男子懷中起身,輕聲道:

“多謝杜公子,我已準備好了,咱們入朱府罷。”

“好。”

男子回答得乾脆利索,聲線平穩,聽不出一絲波瀾。

車門被外麵的車夫打開,魏無晏讓杜公子先下馬車。

她在馬車裡深吸了一口氣,拿出杜公子早就為她準備好的麵具。

麵具是一隻白底狐狸臉,額間用朱砂繪著精致的火蓮圖騰,眼尾嫵媚上揚,魏無晏將麵具戴在臉上,一對兒波光微漾的桃花眸在麵具下顧盼生輝。

當她從馬車裡俯身走出來,頓時吸引住周遭人群的目光。

魏無晏正要順著長凳走下馬車,突然聽杜公子淡淡開口。

“晏兒。”

魏無晏微微一怔,抬眸看向衝她伸出手的杜公子。

男子麵具下的漆色雙眸好看極了,比天上絢爛的星光還要閃亮。

她突然想起杜公子剛剛在馬車上提過,二人的身份乃是有婚約在身的表兄妹,所以在稱呼上要親昵一些,以免惹他人生疑心,看出破綻。

魏無晏在宣州城用的假名叫衛晏兒,故而杜公子喚她一聲晏兒,於情於理,倒是說得過去。

她笑了笑,將手放在男子溫熱的掌心,柔聲道:

“多謝杜郎。”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魏無晏總覺得杜公子在聽到她這聲杜郎後,握著她的手指驟然收攏,力道之大,甚至都讓她有些吃痛。

她隻好用指尖輕輕扣了扣男子的掌心,麵具之下,一對兒泛著水光的眸子委屈地眨了眨。

少女指尖柔嫩,仿若羽毛輕輕劃過心尖。

陶臨淵收到暗示,倒是略略鬆開了手指,薄唇漾起意味深長的淺笑。

杜郎,

這個稱呼,倒是不錯。

待解決完宣州城的隱患,將小皇帝帶回皇城,他倒是可以將女子嬌軟的身子壓在龍榻上,聽著她啞著嗓子,一聲聲喚著他——陶郎。

————

朱知州身為一州之長,擁有地方軍事管轄權和治理權,直聽天令,簡而言之,可以說此人就是宣州的土皇帝。

花燈宴設在朱府後苑。

因為今年的花燈宴會有京城來的官員前來赴宴,知州夫人特意花費重金將庭院裝飾一番。

當夜色降臨後,湖中央飄蕩著一簇簇荷花燈,樹枝上懸掛的花燈隨風搖曳,賓客們行走在庭院中,宛若踱步在漫天繁星之中。

賓客們紛紛讚賞起知州夫人的精巧布置,讓他們大飽眼福。

魏無晏與陶臨淵執手踏入後苑。

正在庭院中賞景的賓客們瞧見從璀璨星光中走來的一對兒如玉璧人,不由倒吸了一口氣。

隻見狐狸麵具下女子明眸水波蕩漾,四周燦爛燈火在她麵前,都瞬間暗淡下來,當女子眸光淡淡掃來,瞧得人心動神馳,不能自持。

再觀女子一旁身姿挺拔,氣宇軒昂,蘭芝玉樹的男子,更叫在場賓客悄聲感歎:莫非是知州夫人布置的花燈宴太過精彩,都將天上的神仙眷侶引下凡觀賞。

“這二人是誰?怎麼瞧著這般眼生?”

“那個戴鎏金麵具的男子我知道,是杜家長子,前些時日剛從京城回老宅祭祖,如今在皇城司當差。”

“原來是杜家的大公子,怎麼和小時候長得...有些不一樣了?”

“女大還十八變呢,更何況杜公子快有五年沒回來了。”

在眾人的議論紛紛中,魏無晏與陶臨淵一起拜見了朱知州。

朱知州名叫朱逢秋,身為花燈晏會的主辦人,他沒有佩戴麵具,此人五官周正,濃眉大眼,即便年過五十,瞧起來不過三十多的模樣。

“多年不見,杜公子少年風采更勝從前啊!”

魏無晏見杜衡淡淡頷首,算是與朱知州打過了招呼。

她心中不禁納悶兒,杜公子撐死就是個從五品的皇城司指揮使,而朱知州雖然是地方官員,卻是實打實的從三品。

俗話說得好,官大一級壓死人,怎麼從杜公子與朱知州談話的時候,通身矜貴氣息也不知收斂一下,反觀朱知州唯唯諾諾的態度,二人的官階仿若顛倒過來。

“不知杜公子身畔的佳人,是那一家府上的貴女?”

“衛表妹並非宣州人氏,是我舅母家的小女,此次來宣州城陪我一起祭祖。”

“原來衛小姐是杜公子青梅竹馬的小表妹。”

朱逢秋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笑道:“二位來得正巧,花燈宴即將開始,一會還有猜燈謎的小活動,杜公子文采斐然,衛小姐可以讓杜公子給你贏下彩頭,好為你二人日後的姻緣討個吉祥之意。”

魏無晏沒有答話,隻露出羞澀一笑,隨後與杜衡一起落座。

落座後,魏無晏環視四周,瞧見庭院中的賓客們果真如杜衡所言,臉上都戴著形態各異的麵具。

女子佩戴的麵具以花哨可愛的動物居多,而男子則是像杜衡一樣,以鎏金或銀質麵具遮麵。

突然,魏無晏察覺出有一道目光落在她臉上,她憑借著直覺迎上對方的目光,瞧見一位戴著玉兔麵具的女子正好奇地盯著自己。

女子似是沒料到自己這麼快就被魏無晏發現,急忙移開目光。

魏無晏微微一笑,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

從女子所在席位來推斷,她應是朱知州府中的女眷。

不過當下對於魏無晏最重要的事,是要從京城那幾位官員之中,找出誰才是與陳監丞勾結的男子。

“妹妹的膽子可真小,隻被人瞧上一眼,就嚇得縮回脖子。怎麼,你就不好奇,搶走你未婚夫的女子長得是什麼模樣?”

一個戴著孔雀麵具的女子笑嘻嘻問道。

隻見方才還在悄悄打量魏無晏的女子搖了搖頭,麵具下的一對兒杏眼通紅,乍一瞧上去,還真像是純真無害的小白兔。

魏無晏猜測的不錯,麵帶兔子麵具的女子就是朱逢秋的小女兒,名叫朱晴雪。

“姐姐莫要胡說,我與杜公子的婚約早在一年前就解除。”

“哦....是嗎?我怎麼聽府裡的玉蘭說,妹妹前幾日特意去了趟饕餮樓,想要與杜公子再續前緣,不知道那日妹妹可有與杜公子說上話?”

聽到孔雀麵具女子話內的譏諷,朱晴雪放在膝頭的雙手握緊了衣裙,精美的流彩暗花雲裙頓時泛起道道褶痕。

原來,朱晴雪與杜衡二人曾受雙方父母指腹為婚。

多年以後,杜家雖然沒落了,但仍是天子腳下的官員,更何況杜衡在十三歲就高中解元,可謂是前途無量。

杜衡不常回宣州,隻在高中解元那年回到宣州城辦了場聲勢浩大的家宴,那時朱晴雪瞧著眾星捧月的杜衡,心中對這樁婚事極為滿意。

可一年前京城傳來噩耗,說是杜公子被金人燒毀了容貌,杜家想要將二人的婚事提前,好給陷入低穀的杜衡衝一衝喜氣。

朱晴雪卻猶豫了。

容貌受損,對於一個學子來說無疑是斷送了錦繡前程。

她怎能嫁給一個容貌醜陋又毫無前途的男人。

她大哭大鬨,尋死覓活,終於逼迫父母與杜家解除了婚約,朱晴雪暗中慶幸自己沒有掉入杜家的火坑,直到——她在萬寶閣遇見戴著鎏金麵具的神秘男子。

那日,朱晴雪在萬寶閣與幾位手帕相聚,當她瞧見一襲黛藍色錦袍,墨發玉冠,一擲千金的神秘男子,不由被他身上矜貴又清冷的氣質吸引。

即便男子戴著鎏金麵具,看不清容貌,但麵具下睥睨萬物的深邃雙眸,卻醉倒了包廂裡的一眾女子,包括朱晴雪。

後來她輾轉打聽,得知讓她一見傾心的神秘男子居然是杜衡。

不僅如此,她還從父親口中得知杜衡如今在皇城司當差,深受當今權勢滔天的攝政王器重。

原來閃閃發光的金子,從不懼怕烈火熔煉。

朱晴雪突然後悔了。

她試探著給杜府送去一封敘舊的信箋,卻如石沉大海,毫無回應。

礙於女子的臉麵,她不好意思登門拜訪,便讓人時刻緊盯著杜府的動靜,得知杜衡動身去了饕餮樓的消息,朱晴雪精心打扮一番,滿心歡喜地前往碼頭。

朱晴雪的容貌說不上絕色,卻也是碧玉佳人,從小聽到恭維她容色話不計其數,再加上杜衡容貌受損,朱晴雪對於自己能再次俘獲杜衡的心抱有十足的自信。

她在饕餮樓下駐足良久,腦中幻想著與杜衡重逢那一刻要說的話。

正當她沉溺於自己編織的美好,突然瞪圓了杏眼,因為她瞧見杜衡從饕餮樓出來時,懷中居然橫抱著一個女子,二人頭也不回的上了一輛馬車。

匆匆一瞥,她沒有看清杜衡懷中女子的容貌,但二人親昵的舉止,卻狠狠刺痛了她的雙眼。

回到府後,她狠狠地大哭了一場,這種痛徹心扉的感覺,居然比她得知杜衡燒毀容貌那時還要更甚。

宴席上,朱晴雪冷冷盯著與杜衡交頭接耳的女子,唇角泛起一絲冷笑。

她的姐姐有一句話說錯了。

她可不是縮頭烏龜,今夜她不僅會瞧清楚那個女子的麵容,還會讓從自己手中橫刀奪愛的女子在眾人麵前丟儘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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