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金蟬脫殼(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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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無晏步入鵲橋酒樓的包廂,發現杜衡早就等候在此。

男子今日穿了一件靛藍色雲紋刺繡長袍,襯得男子氣質深沉又寧謐,仿若身後的巍峨俊山般神秘莫測,男子一如既往戴著精美的鎏金麵具,玉冠銀鉤,氣宇軒昂。

魏無晏突然有些好奇男子隱在麵具之下的容顏是什麼模樣?

“我見你沿途一直觀賞欄杆上懸掛的同心鎖,便讓隨從去買來了一副。”

陶臨淵說完,指向桌上的檀木盒子。

魏無晏順著男子手指的方向,瞧見木盒子裡有一塊...烏漆麻黑的鐵疙瘩,不由驚訝地撐大了明眸。

玄鐵極為稀有,顏色深黑,隱透紅光,硬度堅硬,極其沉重。

可與欄杆上懸掛的那些做工精美的同心鎖相比,眼前做工粗曠的黑疙瘩著實有些...醜陋。

偏偏男子不明所以,還追問道:“你喜歡嗎?”

魏無晏沉重地點了點頭,抬眸笑道:“杜公子品味不俗,這枚同心鎖做工樸實無華,看著就....十分結實牢固。”

男子似是對她的回答極為滿意,麵具之下好看的星眸閃了閃,長臂一展,將女子擁入懷中,低垂下頭,棱角分明的下顎抵在她修長鎖骨上。

“我還是更喜歡聽衛小姐喚我杜郎...”

男子熾熱的吐息噴灑在魏無晏的頸側,女子白皙嬌嫩的耳垂上頓時灼燒起淡淡的紅暈。

魏無晏雙頰一紅,不知該如何回應對方的調侃。

突然,胸口懸掛的赤金纏玉蟬墜被男子修長的手指挑了起來。

“衛小姐今日佩戴的金蟬吊墜很是精巧,不知其中有何寓意,是玉翼蟬娟....還是金蟬脫殼?”

男子聲音低沉且沙啞,聽不出他的喜怒,可桎梏在她腰間的手臂,卻漸漸收緊,勒得她生疼。

魏無晏臉上卻不動聲色,她從男子手中取下吊墜,漫不經心道:

“小女子並未想這麼多,隻是在出門前隨手從妝匣子裡挑出順眼的戴上。”

為了轉移男子的注意力,魏無晏伸手想要拿起檀木盒裡的同心鎖觀看,卻沒想到小小的黑疙瘩極為沉重,一時竟然沒有拿起來。

“這是玄鐵,比普通的鐵要堅固,也更沉一些。”

聽到男子的解釋,魏無晏轉過頭,盯著男子深幽的眸子,好奇問:“那還能刻上字嗎?”

“可以。”

聽到男子篤定的語氣,魏無晏沒有再去看同心鎖,而是出言提醒道:

“杜公子,你答應給我的出城文碟,今日可有帶來?”

陶臨淵眸色微斂,稍稍沉默了片刻,問道:

“你為何著急出城?”

魏無晏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說辭,說臨縣有一位她的遠房表親要成婚,她要趕在表親成婚前拜訪。

“你什麼時候回來?”

魏無晏垂下雙眸,濃睫遮擋住眸底閃爍的目光,隨口道:“十天半月吧。”

“好,我等你回來。”

男子說完,攬在她腰際的手臂微微收攏,使得二人貼得更緊了一些。

魏無晏甚至能夠感受到男子強健有力的心跳聲,隔著輕薄的衣衫,傳遞到她胸口。

還未容她從男子懷中掙紮出來,對方的手掌突然在她腰間輕輕一提,便將她放到了桌案上。

男子俯下麵,濃密的長睫掃過她的鼻梁,癢癢的。

魏無晏雙頰滾燙,呼吸紊亂,胸口起伏,手肘撐著桌麵,仰身閃躲。

可男子的薄唇追逐上去,含住了她的耳垂,溫潤的舌纏繞上來,魏無晏下意識纂緊男子的衣襟,心裡明明想要將他推遠,可身子卻情不自禁沉進男子熾熱的胸膛裡。

細細密密的吻遊走在麵頰上,夾帶著男子霸道的氣息,在距離她唇瓣不足一厘的地方停下來。

“我可以吻你這裡嗎?”陶臨淵凝視懷中化成一汪水的嬌人,眸光繾綣,柔聲問道。

魏無晏雖被男子細碎而落的吻弄的迷迷糊糊,腦中仍有一絲理智,她說:“不....唔”

餘音被男子吞入腹中。

魏無晏氣結,她明明拒接了,可平日裡溫潤儒雅的男子在此事上卻是專斷霸道....

就在此時,她的腹中響起一陣饑鳴,在隻有紊亂呼吸聲的包廂內極為響亮。

陶臨淵聽到懷中小皇帝肚子裡發出的抗議,倒是鬆開了唇瓣,他盯著麵色緋紅的少女,勾起唇角:“餓了?”

魏無晏橫瞪了眼鳳眸含笑的男子,悻悻道:“今日起得早了些,又走了一個多時辰的山路才到你定下的酒樓....”

陶臨淵將魏無晏從桌上抱下來,轉身拉動雕花木門一側的暗鈴。

不出片刻,眉開眼笑的店小二推門而入。

“二位貴客,可是準備好用宴了?”

陶臨淵點點頭,將單子上的當家菜色都點了個遍。

店小二見戴麵具的公子哥出手闊綽,笑著誇讚道:“公子慧眼識金,我家酒樓的螃蟹都是從青州白馬湖運來的水稻蟹,個個黃滿膏肥,肉質鮮美,沒有一丁點土腥味兒。不過水稻蟹寒性也大,不妨配上我家釀造的黃酒一起食用,驅寒之餘還能滋身養體。”

“可以,要快一些上菜。”

“好嘞。”

店小二退出門外,魏無晏也不吭聲,隻默默低著頭,吃著盤中的蜜橘墊肚子。

她見杜衡撩開衣擺,在對麵坐了下來,男子剝開橘皮,將剝出來的橘子瓣放在她掌心。

“一會吃完飯,陪我一起掛上同心鎖,可好?”

魏無晏盯著掌心晶瑩剔透的橘瓣,男子心細如發,將橘瓣上的絲絡都剔除了。

“嗯。”

她輕輕點了點頭,將橘瓣放入口中。

甜甜的,微酸,微澀。

全蟹宴很快擺上桌,魏無晏瞧見對麵的男子神情專注,修長手指將蟹殼內的蟹肉挑出,再放入盤中,周而複始,不一會兒,小小的瓷盤裡便堆起小山高的蟹肉。

陶臨淵在剝好的蟹肉上淋上一圈薑汁,放在小皇帝跟前。

魏無晏舀起一勺蟹肉品嘗,當即被鮮得揚起了眉毛。

正所謂吃水不忘打井人,她急忙舀起一勺蟹肉想放入杜衡的盤中,卻聽他淡淡道:

“我不喜吃蝦蟹。”

魏無晏不解地眨眨眼:“那你為何要約我到此地?”

男子似是將全部心神都傾注在難剝的蟹殼上,順口回答:“你不是愛吃蟹。”

魏無晏聽了男子的回答,表情微微一怔。

因為她清楚記得,她從未與杜衡提過自己喜歡吃蟹。

反倒是與那個男子說過....

半年前,青州知府送往京城的一船貢蟹因趕上颶風耽擱半月,等到官船好不容易抵達京郊渡口,一船的貢蟹全都發臭了。

得知消息的魏無晏感到十分遺憾,她最喜歡吃蟹,先帝在世時,她的母妃品階太低,每年青州送來貢蟹自然是分不到漓錦殿。

本以為她稀裡糊塗登基之後,能上沾點傀儡皇帝的福氣,有機會品嘗傳說中的蟹王和蟹後,沒曾想一場颶風讓她的口福全泡了湯。

哎...看來她這隻土泥鰍果然不配沾染真龍天子的福澤。

魏無晏的鬱鬱寡歡很快被攝政王發現,當攝政王得知她是因為沒吃上貢蟹而鬱鬱寡歡,倒是沒有斥責她重口腹之欲,隻是將她攬入懷中,鳳眸含笑道:

“這有何難?陛下既然想吃,微臣寫一道折子讓青州知府再送來一船貢蟹。”

被男子鐵臂緊緊環繞的魏無晏搖了搖頭,一本正經道:

“朕從《王禎農書》中得知水稻蟹雖然味道鮮美,但體型較小,鬆軟泥土之餘可以讓水稻長勢更好。可朕聽聞青州的蟹農為了獲得蟹王和蟹後的重金獎賞,會往稻田中故意投放魚蝦投喂蟹苗,蟹苗在短短一年中瘋狂生長,變成壯碩的水稻蟹到處攀爬,最終破壞了秧苗,減少稻田的收成。”

她頓了頓,又道:“古人雲:竭澤而漁,豈不獲得,而明年無魚。如果攝政王讓青州知府再送來一船貢蟹,隻怕會助長蟹農破壞稻田養肥稻蟹的不良風氣,來年青州的水稻收成必然驟減。”

魏無晏說完這席話,發現攝政王望著她的眸光複雜。

良久,男子才幽幽開口道:“陛下真是一位洞察秋毫,體恤百姓的賢明帝王。”

原本是臣子稱讚君主的一句美言,可放在亂臣賊子的口中,不由變了幾分意味。

魏無晏渾身一僵,麵對攝政王黑沉沉的目光,忙揚起小臉,討好地笑道:

“愛卿莫要打趣朕,這都是朕平日裡無所事事,瞎看閒書得來的觀點。以朕所見,愛卿治國有方,勤政為民,日後定會成為名傳千古的一代賢君。”

聽過她搜腸刮肚,絞儘腦汁的誇耀之詞,攝政王隻是淺淺一笑,薄唇勾著幾分邪氣,配上男子攝人心魂的漂亮眸子,讓魏無晏的心跳都漏上一拍。

男子聲音低沉,清雋俊容壓下來。

“微臣不想做賢君,隻想做覬覦陛下的佞臣,夜夜服侍陛下...”

餘下的話,男子通過唇舌,一字一字地傳遞給麵紅耳赤的魏無晏。

又是一盤裝滿蟹肉的銀盤擺放在她麵前,拉扯回魏無晏的往昔回憶。

她看向對麵的男子,發現男子麵具下的幽深的眸光與記憶中的男子慢慢重合,一股冰冷寒意霎時間順著她的脊骨竄上天靈蓋。

“怎麼不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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