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再見 長興王,你可否憐憫我腹中的……(2 / 2)

雲燁背靠圈椅,掌中把玩著一塊天青色蛟首玉玦,男子手指修長白皙,在美玉的映襯下,指尖鍍上了一絲冷意。

“長興王一族世代隻認大魏皇室為君,若是陛下執意要將皇位傳給佞臣賊子,臣唯有...手刃佞臣,好助陛下匡扶正統。”

話落,男子指尖驀地用力,生生將玉玦上的蛟龍獸首掰斷。

魏無晏盯著斷裂的玉玦,眸光也漸漸冷了下來。

她啞聲道:“所以,長興王除去佞臣的法子,就是與韃靼勾結在一起?”

麵對女子的冷聲質問,雲燁心口一抽,他剛想開口,卻見對麵的女子抬起瀲灩雙眸,眸底滿是失望之色。

“雲燁,你又貪圖捷徑了...”

“本王沒有!”

雲燁猛然站起身,他快步走至女子麵前,俯下身,伸手緊緊握住女子的纖弱的雙肩,清澈的眼眸中浮現出一抹陰鷙,仿若在清澈潭底攪動起渾濁的泥沙,一字一頓道:

“陛下,我做到了,我成了川西的新主人,我終於有了守護你的力量。”

許是女子淡漠的目光太過刺眼,他滔滔不絕道:

“陛下,我與攝政王不同,他想要的是皇位,而我想要的隻是你,倘若你還想做繼續一國之君,我可以擁護你,誰若不服,我便誅他九族!”

“當初是陛下告訴我,要我回川西積蓄實力,擺脫攝政王的掌控,如今我成功了,不僅如此,我還將他狠狠踩在腳下。”

“為了陛下,我親手斬斷胞弟首級,逼死生父,世人說我泯滅人性,可我不在乎,隻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寧可負天下人。陛下,我沒有走捷徑,我是走投無路,若不這樣做,我又怎能從攝政王手中奪回陛下!”

魏無晏的雙肩被男子攥得生疼,她看著近在咫尺男子的俊美麵容,身上泛起一股寒意。

男子剖心挖肺的纏綿情話,並沒有讓她覺得感動,反倒是恐懼和...惡心。

她猛地推開雲燁,用絲帕捂住嘴,忍不住彎下腰乾嘔起來....

雲燁見狀,慢慢直起身子,男子俊美的麵容上籠罩上一層濃到化不開的鬱色。

魏無晏乾嘔了幾下,伸手摸索到茶案上的杯盞,灌下幾口茶水,才覺得腹內翻江倒海的抽搐好受一些。

“你....有了他的骨肉?”

魏無晏抬起頭,見到男子麵色冷若寒霜,她虛弱地點點頭,輕聲道:

“長興王,你可否憐憫我腹中的孩子,出兵...出兵去救他?”

女子水眸盈盈,眼尾洇開一抹粉暈,神色哀愁,楚楚可憐,宛若一株嬌弱的扶桑花,輕輕一撚,花瓣就凋謝了。

雲燁麵無表情,他俯下身,攙扶起贏弱的女子,將她帶到軒窗旁。

窗外,殘陽如血,遠方的崇山峻嶺都好似披上了一層血色。

臨窗而望,依稀可見一處山穀間正升起嫋嫋黑煙,魏無晏緊緊盯著那一縷黑煙,心底莫名蔓延開一抹不安。

“晚了。”

男子冰冷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陛下瞧見那處冒煙的山穀了嗎?那便是幽若穀,韃靼人有一種習俗,若是打贏勝仗,就會在敵軍的屍身上點下一把火,用來超度亡靈。”

雲燁半擁著身子顫抖的女子,手臂環繞在她不堪一握的腰際,下巴抵在她的肩頭,幽幽道:

“陶臨淵,他絕無生還的可能!”

感受到滴落在手背上的淚水,雲燁唇角綻開暢意的笑容,他循循善誘道:

“陛下若是舍不得腹中的孩子,亦可以生下來,臣會待他如親生骨肉一般,甚至可以扶持他登上皇位...”

雲燁伸手挑起女子尖細的下巴,女子淚眼朦朧,梨花帶雨,是最彷徨無措,需要依靠的時候。

他的目光全凝在女子紅潤飽滿的唇上,情不自俯下麵...

“薛將軍!”

魏無晏清亮的聲音在屋內響起,隻見雕花門扇猛地被人踹開,男子黑熊般高大的身子鑽進屋內,聲音洪亮:

“卑職在!”

魏無晏後退幾步,與雲燁拉開距離,她抬手拭掉眼角的淚水,眸光冷冽。

“傳朕旨意,即刻調集梁州兵馬,朕命你前往幽若穀搜尋麒麟軍的蹤跡。”

她揚起下巴,冷眼睥向雲燁,平靜道:“長興王,你若不同意薛將軍領兵踏入川西境內,那咱們隻好兵戎相見。”

說完,魏無晏也不等雲燁回應,在薛錳的護送下轉身離去。

雲燁盯著女子決然離去的背影,眸色陰沉得像是撒了一層灰,黑如點漆的眸底,淬滿了寒冰。

走出鶴鸞酒樓,登上馬車,魏無晏撩開車簾,盯著遠方升起的山火。

日落西山,火光在漆黑的夜中忽明忽暗。

女子眉眼間雖攏著一層愁雲,眸光卻是極亮,她不信雲燁的話,攝政王是屬貓的,命多得很。

況且,他答應過自己,一定會平安歸來。

———

翌日,天蒙蒙亮,魏無晏就起床了,雖然沒有什麼胃口,但她還是強迫自己喝下一碗小米海參羹。

隻不過剛吃下沒多久,她就抱著瓷盆吐了個乾淨。

寶笙端著一碗安胎藥進屋,瞧見魏無晏坐在床榻邊,弓著纖弱身子吐的昏天黑地。

她急忙將安胎藥放在桌上,走上前輕輕拍打著女子的後背。

“陛下的反應比尋常懷有身孕的女子厲害得多,要不陛下還是躺回床榻上,再多睡上一會?”

魏無晏擺了擺手,她接過寶笙遞來的茶水清口,有氣無力問道:

“薛斐回來了嗎?”

這次她前往梁州,將薛斐也帶來了。

昨夜,薛錳清點好兵馬,帶領五萬兵馬動身前往幽若穀。

魏無晏知道,雲燁定然不會放薛錳進入幽若穀,不僅如此,隱藏在川西的伺察還傳來消息,韃靼王帶著一萬擔軍糧和三萬兵馬從龍脊山出發了。

若是讓韃靼王和雲燁的兵馬彙合,屆時彆提營救攝政王,她好不容易調遣來的兵馬也會全部折進去。

所以她一早就讓薛斐去前線打探消息。

寶笙歎了口氣,勸慰魏無晏身體要緊,此時不要憂思太多。

“無妨,崔掌院說朕的反應越是厲害,腹中的孩子越是康健。”

二人正說著,薛斐一陣風似的衝進了屋,衝床榻上的魏無晏行過一禮,急忙開口道:

“陛下,卑職帶來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陛下想要先聽哪一個?”

魏無晏一邊喝著安胎藥,一邊平靜道:“那便先聽壞的吧。”

薛斐憤憤道:“陛下猜測的不錯,哥哥領兵到川西城樓下,可守城將領拿出大魏始皇賜下的丹青鐵卷,以大魏先祖曾許諾不會讓大魏的兵馬踏入川西境地為由,拒絕打開城門。”

魏無晏飲下苦澀難咽的安胎藥,眉毛都苦得打了結,忙從盤中撿起一塊蜜餞放入口中。

百年前,一代長興王曾與大魏始皇一同開辟下大魏江山,並在大魏始皇登基後功成身退,選擇前往苦寒的川西卸甲歸田。

大魏始皇備受感動,特賜下丹青鐵卷,並立下隻要川西軍不踏出境地,大魏兵馬絕不可踏入川西境內的誓言。

故而,雲燁不肯對大魏兵馬敞開城門的舉措,並無不妥,反倒是站在守護川西子民的立場上。

看來,她注定是要與雲燁兵戎相見了,隻不過現如今她手上的兵馬,還不足以攻破城門。

更何況,雲燁早就和韃靼勾結在一起。

寶笙瞧見魏無晏黛眉微蹙的模樣,急忙衝薛斐眨眨眼,催促道:“薛校尉,你帶來的另一個好消息呢?”

薛斐忙應聲道:“陛下此前不是書信金國可汗,希望金國出兵韃靼國,好給韃靼王施壓,卑職在回來的路上,遇到了金國二王子,二王子現正在大廳等候與陛下商議共同出兵之事。”

魏無晏驚訝地挑了挑眉:“完顏旭風這麼快就趕來了?”

梁州不僅緊鄰川西,還與金國接壤,她與竹成文商議過後,決定利用韃靼國與金國不和的關係,主動對金國拋出一些好處,希望讓金人拖住韃靼的兵馬。

隻是...完顏旭風來得這麼快,恐怕不會是一個好消息。

魏無晏強打起精神,換上了五彩雲水繡金龍袍,頭戴龍紋金冠,款步前往正廳。

廳內,完顏旭風正在欣賞牆壁上的書畫,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他轉身回眸,瞧見從山水屏風後走出的一抹明黃色身影,男子湛藍色的眸子波光流轉。

“我還以為陛下會以長公主的身份來接見小王...真是可惜了。”

魏無晏這位女皇帝的傳奇故事不僅在大魏街巷流傳開來,甚至都傳到了千裡之外的金國。

當完顏旭風得知大魏天子與長公主乃是同一人,驚訝地呆楞了半晌,心中不免覺得惋惜。

後來,他又聽到攝政王被困於幽若穀,生死不明的消息,恰在此時,大魏皇帝書信金國可汗,尋求幫助。

完顏旭風毫不遲疑從父王手中接過差事,他看著信箋上行雲流水,柳骨顏筋的字跡,腦海中不由浮現出女子籠罩在月色下的嬌媚容顏。

看來這株無主的柳蘭花,最終花落誰家,還不一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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