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擺擺手,“不曾,左手重傷,後來落了殘疾,好似心肺也傷著了,這些年全靠不斷用藥……”
李芳蕤歎了口氣,“當年的仗打得太苦了。”
夥計便道:“可不是,小人祖父當年也參戰了,那時候西羌差點打到咱們這來,楚州城都差點被攻下,前線死傷無數,屍山血海,有力氣的男子從軍,女子們則帶著藥材去救死扶傷,當時大半個慈山都空了——”
秦纓和白鴛從樓上下來時,正聽見眾人言談,便也走了過來,夥計們麵色微變,不敢多言,李芳蕤見白鴛一臉好奇之色,便笑道:“你們老東家當時在做什麼?”
夥計苦惱地抓了抓頭,“這可不知道了。”
正說著話,兩個夥計從後院走了出來,他二人抬著一大捆貨物,正費力地搬出去,見眾人都看過去,先前的夥計道:“他們搬的,便是我們客棧的名字——”
白鴛反應極快,“半枝蓮?”
夥計笑著點頭,“不錯,這慈山縣家家戶戶都種藥材,我們東家也做收藥材得生意,這半枝蓮便是其中一樣。”
白鴛立刻道:“聽聞這半枝蓮是當年薑氏獨獨種著的藥材?”
夥計忙擺手,“不不,當年薑氏的藥田極廣,除了半枝蓮,還有好幾味藥材,人參、蒼術、甘草、穀精草、木賊,還有什麼黃岑、當歸、川穹,多著呢,隻是這些名字,哪有半枝蓮的風雅韻味?您說是不是?”
白鴛笑著應是,夥計見搬貨的二人實在辛苦,忙告罪去門口幫忙,李芳蕤一時沒了趣味,無奈長歎道:“你說咱們等多久才能有消息來?”
秦
纓自難答此問。
等待最為磨人,所幸第二日午時未至,錢維派人從楚州城送來消息。
二樓廂房內,秦纓三人各坐一方,捕頭黃義亦隨侍在旁,秦纓蹙眉道:“此三人在楚州城一處隱蔽的煙花巷子內躲藏了十來日,期間飲酒作樂未斷,沒事人一般——”
李芳蕤亦愕然道:“那個高之人,竟還包了妓子尋歡……直到九月初楚州城風聲漸緊他們方才離開,這三人實在膽大包天!”
黃義見李芳蕤如此直言,詫異地挑了挑眉,待思及李芳蕤身份,忙又擺上一副苦相,“如今已經過了快半月,實在不知這幾人跑去何處了,哎,趙大人出事之後,慈山縣衙事務由錢大人派來的長史暫管,但如今縣衙也亂了套,也不知何時我們的新大人才會上任。”
李芳蕤皺眉,“你牽掛新大人,舊大人的事便不管了?”
黃義連忙告罪,“小人豈敢,實在是這些凶徒狡詐難追,否則小人自然是當仁不讓……”
“幾處州府可有消息來?”
謝星闌一開口,黃義心腔便是一窒,忙恭敬道:“沒有的,小人這幾日回家甚晚,就是怕有信鴿回來一時未覺,您放心,小人一直讓人守著的,您、您若放心不下,小人這便回衙門守著?”
謝星闌盯了黃義一瞬,“也好。”
黃義似鬆了口氣,“好,那小人立刻回衙門候著,有了消息,小人立刻來報!”
話音落定,黃義行禮做退,待他出門,李芳蕤不滿地搖了搖頭,“我們接下來如何是好?他們看著楚州城風聲緊,會否逃去西南?若是那般,可真是大海撈針了。”
秦纓搖頭,“我猜他們會按計劃行凶,他們犯案數起,從未被官府抓住,從此次來看他們已然越發放肆,而他們越是張狂,露出的行跡便會越多。”
謝星闌麵露讚同,周身亦是沉穩若定,“繼續等。”
李芳蕤未曾經過這般陣仗,謝星闌沉得住氣她並不意外,但見秦纓也十分篤定,便忍不住稱奇,“纓纓,你怎麼好像……好像十分熟悉這些章程似的?在京中辦案,也沒有這樣毫無章法的,就這麼乾等著,你便不擔心嗎?”
秦纓笑著安撫,“其實是一樣的,在京中沒有線索之時也多是乾耗著。”
李芳蕤感歎道:“你出身尊貴,自幼時從豐州回京之後,還未離家千裡過,此番南下,不怕辛勞便罷了,竟對這異地追凶也頗有籌算,實是巾幗不遜須眉……罷了,我到底也跟著父親在軍中幾年,我亦穩得住。”
李芳蕤懶做深究,秦纓不由鬆了口氣,見日頭高懸,先去樓下看夫子們摹畫,李芳蕤見狀一同跟上,唯剩謝星闌坐在案後若有所思。
這日一等又至傍晚,李芳蕤雖說穩得住,卻仍覺心焦,有意在慈山縣城做點什麼,卻又明白凶徒早已離了慈山百裡千裡,做什麼皆是徒勞,眼看著夜幕降臨,客棧內外亮起了燈火,李芳蕤又來找秦纓二人尋輿圖看,但她剛跨出門檻,便聽樓下大堂之門被人猛然撞開,動靜之大,嚇得她忙往下探看,這一看,她頓擰了眉頭!
撞門進來的正是黃義,黃義跑得滿頭大汗,一看李芳蕤站在二樓欄杆,立刻喊道:“小姐!有消息了——”
李芳蕤尚未答話,不遠處房門應聲而開,秦纓與謝星闌帶著侍從們走了出來,氣喘籲籲的黃義見到二人,立刻高舉了手中傳信,“大人,縣主,長秋山礦場來的消息,他們認出凶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