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韻點頭應了,一旁的紫衫嬤嬤也欣慰地上前幫李韻更衣,“縣主和公主有緣呢,那天晚上也是縣主遇到了公主,否則奴婢們真是大罪過。”
秦纓莞爾,“嬤嬤可好?”
紫衫嬤嬤摸了摸胸口,“縣主您可不知,便是奴婢,都被嚇得噩夢連連,多虧娘娘體恤,吃了兩日藥今日才輕省多了。”
內室中點著沉香,
暖烘烘的地龍熱氣中,秦纓還聞到了一股子香燭味,多半此地也做過法事,秦纓未多言,待李韻穿好鬥篷,幾人才出了外間,外堂中,裝著天燈的錦盒已被抬進來。
李韻眨了眨眼,“天燈在這裡頭?”
秦纓笑著打開蓋子,便見十多個天燈都折疊齊整地放在一處,秦纓取出一個緩緩展開,李韻剛看到燈紙上精巧生動的鳥羽,眼瞳便是大亮,德妃撫了撫李韻發頂,“韻兒可記得這三足金烏?哥哥送你的話本上,便有這神鳥。”
秦纓不敢畫鳳凰,便命師傅畫了赤金的三足金烏,李韻眼珠兒轉了轉,一邊點頭一邊笑開,紫衫嬤嬤接過給李韻細看,李韻卻等不及地看向錦盒。
見她心切,秦纓頓了頓,又拿出幾隻天燈令宮婢一同打開,便見天燈之上有畫玉兔迎春的、白貓戲繡球的,亦有青鸞逐月、天女散花、黃鸝報春,畫樣精致,五彩斑斕,李韻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歡喜更甚。
紫衫嬤嬤也誇讚道:“讓縣主費心了,這畫樣這般好看,都不忍心放了,這竹篾也輕巧,燈脂裡頭還加了棉花,火不易滅,肯定飛的極高——”
德妃也有些滿意,但她從前看不上秦纓,自不會親自開口,秦纓承了嬤嬤的誇讚,又對李韻道:“等點了燈芯,畫樣被燈火映著會更好看,這吉語是我寫上去的,望公主往後安康如意。”
這“安康”二字,實在叫德妃動容,她再不好端著架子,傾身對李韻道:“待會兒韻兒和縣主一起放?”
李韻笑眼彎彎,重重點頭。
入宮已一個多時辰,此刻天穹漸昏,暮色將至,見李韻實在高興,德妃便道:“去外頭寬敞的園子裡放吧,你也拘了兩日了。”
宮牆高聳,若天燈飛偏了,很快便瞧不著了,李韻眼瞳大亮,忙吩咐侍婢們帶著天燈出門去,長信宮距離禦花園不遠,幾人一同往菊園而去,此地秋日爭奇鬥豔,如今積雪層疊,滿目皓白,因足夠寬敞,正是放燈的好地方。
到了園子裡,德妃披著深紫色鬥篷抱著手爐在旁圍看,李韻喜不自勝地等著秦纓放第一個,兩個侍婢舉著燈籠,秦纓點了燈芯,火光盛時,雪白的燈籠變作暖黃明亮之色,燈紙上的金烏也愈發奪目,燈紙被熱氣鼓脹,某一刻,秦纓道:“鬆手——”
侍婢們齊齊放手,金烏天燈稍一搖晃便借風而起,眾人目不轉睛地看著它飛過眾人發髻,飛上亭頂,越過宮牆重簷,似一顆星子般高高地懸在了廣闊的天穹暮色裡。
“飛高了!越來越高了!”
李韻禁不住輕呼,宮婢們也一同拍手叫好,李韻這時來了興致,“我放——”
嬤嬤笑著應好,選了個貓兒燈,李韻自己舉著燈籠,待侍婢扶時,她立刻皺眉,“不要,我自己放——”
德妃莞爾,“讓她自己放吧。”
侍婢們退去一邊,秦纓來點火,“那公主可要舉穩了,等覺得天燈鼓脹,它自己‘想’飛了,公主才能放開它——”
李韻興致高昂,“嗯”了一聲,便目不轉睛地盯著燈籠,沒多時,燈籠鼓得圓滾滾,寒風一來,躍躍欲飛,李韻看了秦纓一眼,一點點地將天燈托起,又緩緩鬆手,便見天燈微微一晃,又穩穩當當地升向半空。
李韻開心極了,“母妃!我放起來了!”
她目不轉睛望著,生怕天燈半途掉落,直等到天燈越升越高變作一抹微光時,她才心滿意足地收回視線,“母妃——”
德妃笑道:“韻兒真是厲害。”
李韻得了誇讚,更有興致,又令宮婢拿天燈來,秦纓見狀退後一步,隻讓她自得其樂去,眼看著又一天燈穩穩飛升,秦纓正覺欣慰,一轉眸,卻見德妃正
望著她。
她退在一旁,正好站在了德妃正對麵,中間李韻在拍手雀躍,德妃看她的目光卻頗為幽深,秦纓不卑不亢,牽了牽唇。
李韻又拿了一隻青鳥逐月的宮燈,她舉著燈籠,仍讓宮婢點燈,火折子“嗤”的一聲,燈籠裡光亮一盛,可就在天燈漸漸鼓脹之時,一道輕微的嗡嗡聲忽然
響了起來,李韻不知看到什麼,忽然晃起了燈籠,“蟲子!有蟲子飛進來了——”
秦纓目光一定,果然看到燈紙上映著個黑影,那黑影上下飛動,嗡鳴不斷,一旁的紫衫嬤嬤道:“是灶馬,公主彆怕,這小東西趨光,不傷人的。”
紫衫嬤嬤站在德妃一側,本要上前捉蟲,可剛走兩步麵色便是一變,“公主彆動,燈籠被燎破了——”
她話音落下,眾人都是一驚,秦纓看不到對側燈紙,隻先上前幫李韻扶天燈,可就在她抬步之時,忽然覺得對麵有些古怪,她目光一定看向德妃——隻見德妃的紫色鬥篷上現著一抹淡影,那淡影上下飛動,正是燈籠裡灶馬的剪影。
秦纓秀眉微蹙,手扶住了燈籠,目光卻似黏在紫色鬥篷上一般,這時嬤嬤走到跟前,伸手趕起飛蟲來,“您彆怕,就是冬日裡喜光的小蟲子,這園子之前堆過兩次雜草,這才生了這些小蟲,燈籠破了個洞,隻怕飛不成了,咱們換一個——”
青鸞逐月精美異常,李韻很是懊惱地將燈籠交給宮婢,另一個宮婢本想將燈籠拿走,卻見秦纓還捏著燈籠底,她遲疑道:“縣主,燈籠破了,恐怕飛不成了——”
此言落定,秦纓仍未動,她手托燈籠,目光卻一錯不錯落在德妃齊腳腕的長鬥篷上,片刻前還輕鬆自在,此時卻麵寒如冰,滿眸驚駭難定。
眾人見她如此,都覺詫異,嬤嬤也道:“縣主怎麼了?這燈籠放不成了。”
這一言驚醒了秦纓,秦纓將燈籠一鬆,一把抓住嬤嬤的手,不容置疑道:“事關重大,請嬤嬤跟我去一趟未央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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