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2 / 2)

一圈一圈麻布繃帶解下,長長一條黑褐色的傷痂,他皮膚白,顯得格外猙獰。

裴月明問府醫:“殿下的傷如何了?”

府醫上了藥,仔細重新包紮,忙躬身稟:“回娘娘的話,殿下傷勢愈

合良好,不日將痊愈。”

“很好,賞了。”

裴月明誇了府醫一句,王鑒記了賞,而後府醫高高興興施禮告退了。

全程都不需要插話的蕭遲:“……”

“睡吧,再過兩天,就該到黎州了。”好好養傷,還要養精儲銳。

蕭遲:“……嗯。”

他起身往浴房去了,這地方裴月明不會跟著來,見王鑒慢一拍,他罵道:“磨磨蹭蹭乾什麼?還不快點?!”

這是裴月明替他解過一次腰扣的後遺症,每到需要脫衣服的時候他總是格外警惕。

但其實王鑒等人在,她並不會。

磨磨蹭蹭,等內室吹燈後好一陣子,他才回去,裴月明果然睡下了,他鬆了一口氣,這才吹了留燭,繞過她跳上床。

……

兩天時間過得很快。

揚帆鼓風,船行飛快,在第三天的半下午,就抵達黎州治下的黎邑碼頭。

碼頭肅清,甲兵林立,河南道監察使竇廣,與黎州刺史張祥,二人領著底下的彆駕長史司功司倉等大大小小的佐官前來迎駕。

蕭遲一身赤紅滾黑邊的親王蟒袍立在船舷前的甲板上,葛賢執明黃聖旨,高聲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自來河水哺萬民而多有不馴,大災至今已有時日,賑濟吏治民生河工一應皆重,……

“今封寧王蕭遲為為稽察使,查察吏治,視訪民生,巡視河工。所到之處,如朕躬親。欽此!”

“臣等領旨!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自竇廣以下的地方官員伏跪接旨,山呼萬歲,蕭遲叫起。這必要的步驟走完了,他才領著裴月明等人下船。

竇廣忙忙領著眾人上前相迎:“久聞寧王殿下之名,今一見,果然龍章鳳姿,出類拔萃!”

蕭遲虛扶:“竇大人謬讚,本王曾聞父皇褒讚竇大人勤勉王事,治下甚安,”他環視一圈:“今一見,黎州果然繁庶。”

“竇某愧受,此多賴刺史張大人之功,……”

都是些場麵話,如今蕭遲的場麵話已說得非常自然流暢,矜貴而緩沉,帶著上位者的褒獎肯定,非常恰到好處。

他在前頭忙碌,裴月明倒挺閒的。她雖男裝,但一看就是女的,相貌姣好又跟在寧王左近,大家不知道王妃同行,都猜是得寵姬妾,因此笑語晏晏卻默契避開她,和葛賢蔣弘等人握手表示歡迎。

裴月明便打量竇廣,五旬上下年紀,清瘦,三綹長須,看麵相是應個嚴肅板正,因為沒有笑紋,眉間倒有淺淺一個“川”字紋,相貌和身高都屬中等。

不過不管這竇廣平時有多嚴肅,麵對蕭遲他是必須足夠熱情的,寒暄一輪,他側身作了一個請的手勢:“下官已備了洗塵宴,監察府衙後院也已灑掃乾淨,殿下請。”

“諸位大人請!”

不管去哪裡,該有的洗塵文化也不會少,竇廣就住監察府衙,沒有另外置宅,因此洗塵宴和蕭遲的下榻之地也安排在那裡。

裴月明冷眼看來,衙門整肅,不見奢菲,衙役和甲兵精神麵貌卻不錯,沒發現什麼眼神渾濁肚滿腸肥的,令行禁止,很有規矩。

席麵很多地方特色菜,也有京城口味,菜肴整體來說很豐盛,卻並沒有華而不實。裴月明還觀察到一個細節,洗塵宴結束後,表演完了舞姬退場,有一個管事模樣的人給那嬤嬤結算銀子。

顯然,監察府衙並沒有自養戲子或舞姬什麼的。

乍一見,印象尚可。

等宴席完了,蕭遲裴月明被送至府衙後院,一路送至第二道垂下門下,蕭遲便道:“諸位也一日辛勞,且回去歇了罷,小王改日再行設宴,宴請諸位。”

洗塵宴上氣氛還是頗熱絡的,大小官員齊齊應諾:“謝殿下!”

接著就散了。

就剩竇廣,竇廣將府衙後宅騰出來安置寧王一行,“殿下請。”

進了垂花門,竇廣的夫人牛氏領著後宅仆婢等在二門前迎接,人也不多,十來個,規規矩矩伏跪在門內一側,見人聲立即見禮。

“妾等見過寧王殿下!”

“不必拘禮,快快請起。”

蕭遲喝了不少酒,臉泛紅人微醺,男女有彆他也不可能和內眷寒暄,揮手叫起,越過繼續往內。

在竇廣引路下,來到正院。

正院不小,畢竟是府衙配置,如今一色簇新,牆新刷過,還有淡淡的油漆味,顯然是匆匆翻新過的。

到了這裡,竇廣就該告退了。

略略寒暄兩句後,叫小文子去送,把人送走,總算清靜下來了。

王鑒忙碌起來。

這正院乃至整個後宅全部騰空並重新安排了人手,蕭遲自帶的,護軍侍衛,還有從上到下的伺候的人,籠箱已卸下了,王鑒正團團轉指揮人替換家具,掛帳鋪床。

“行了,大致收拾一下今晚該用的,其他明兒再理不遲,大家早些歇,今天也累了。”

裴月明累得很,蕭遲更累,人情交往非常繁瑣,他還飲了酒,不得不飲,畢竟他這傷不好交代來處。

他喝了一碗釅釅的解酒湯,臉上紅暈緩了些,正闔目仰靠在美人榻上,受傷那隻手不再遮掩,抬起擱在高幾上。

“去,去把府醫叫來。”

裴月明去看看,寬大的袖口遮掩了傷口大半,她便伸手往上扯了扯,誰知手剛碰到袖口他便睜眼整個人彈坐起,把她嚇了一跳。

“……”

裴月明問:“疼?”

這是刮掉傷痂了嗎?

今天蕭遲繃帶拆了,因為包著會很顯眼,好在他傷口也到了結痂階段,不用包紮也行的,就是怕刮掉傷痂。

“……沒,就是有點癢。”

蕭遲趕緊往傷口抓了抓,表示真的很癢。

“彆抓了,讓府醫用藥洗洗吧。”

裴月明連忙製止了他,揚聲叫了府醫來,吩咐先仔細清洗,而後敷藥包紮上,等明天早上再拆下。

這是怕他夜裡不小心蹭掉傷痂,或者睡夢中覺得癢去抓。

又得包得像豬蹄子似的?

.

蕭遲一聽就不樂意了,她白了他一眼:“忍幾天,很快就掉痂了。”

裴月明盯著府醫給他換了藥,又仔細問了大概多少日能好,忌口能適當減輕嗎?

府醫忙稟:“約莫三四日,不可抓撓,待傷痂自然脫落便痊愈了。”

“忌口,忌口是可稍輕些,煎炒吃些無妨,但仍忌發物,這酒能不喝最好不喝,……”

一一問清楚了,裴月明才讓府醫下去,接著讓王鑒叫人打水。蕭遲這狗脾氣,天氣漸熱,一身酒氣不洗他不舒服的。

“去吧。”她笑著催促蕭遲,她也洗了,“累一天,早些歇吧,明天還有事做。”

裴月明吩咐兩句王鑒,讓注意不要讓傷口碰到水。

她每次都叮囑。

蕭遲心情複雜,起身去了。

一隻手裹上厚厚的棉巾搭在桶壁,蕭遲趴在前頭讓王鑒給他擦了背,擦好後,他靠坐在桶壁上,有一下沒一下撩著水。

第n次望王鑒,這一臉猶疑的,王鑒忙問:“殿下,怎麼了?”

是有什麼事要吩咐嗎?

王鑒忙屏退其他人。

浴房就清靜了。

蕭遲遲疑了半晌,招手讓王鑒過來,他湊過去,低聲問:“……你覺得,她待我如何?”

這個她,沒有第二個人選。

作為小文子事件親身經曆者之一,王鑒秒懂。

他想了想,小小聲回道:“奴說不好,隻是,隻是娘娘待殿下確實至誠,……或許,可能是也不定。”

其實,作為清楚知道互換事件的人,王鑒乍聽驚詫程度和蕭遲是一模一樣,據他最近仔細觀察吧,也覺得,不怎麼像那回事。

但誰知道呢?

一個女子肯為一個男子費心思,誰就肯定不是那麼回事呢?或許是呢?

他們還天天同床共枕,或許,或許真有情意也不定。

反正王鑒覺得啊,自家殿下和王妃娘娘當一輩子的夫妻也很不錯,他沒覺得有比這個更好的了。

於是他說:“這個女子心思,奴不知,奴也說不好,不過奴倒聽說過一句,無風不起浪,這小文子他……”

總有原因他才這麼覺得吧?

巾子“啪”一聲掉水裡,蕭遲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花,難道,難道是真的嗎?

作者有話要說:王鑒你這樣說話真的好嗎哈哈哈哈哈哈

今天也是肥肥的一章,遊船吃鯉魚,爽吧小遲同學,哈哈哈哈哈哈

麼麼啾!明天見啦寶寶們!!(づ ̄3 ̄)づ

還要感謝“小溪”扔的地雷噠,筆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