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注一擲(2 / 2)

徐秋來在家剁豬草,見蘇禾回來,扔了砍刀蹬蹬往她跑來,一股腦的撲到她懷裡,氣呼呼告狀:“嫂子,你不在的時候我叔嬸來了,他們叫我跟你斷了關係,以後跟他們住,還說你是個壞分子,早晚把我帶壞!”

蘇禾拍拍他腦袋,把他小臉從懷裡扒出來,笑道:“那你看我像不像壞分子?”

徐秋來直搖頭:“嫂子你不像,我叔嬸才像!他倆哪是為我好,分明是惦記咱家房呢!”

蘇禾微微一驚,低聲問:“你聽誰說的?

“我以前聽到你和我媽說過...”說到這兒,徐秋來擔憂道:“嫂子,你說他倆要是真搶走咱們房子,可咋辦啊。”

蘇禾摸摸他腦袋,語氣堅定:“放心,我不會讓他們搶走的。”

話是這麼說,可蘇禾清楚,這番話也就能安撫徐秋來了,隻她該做的也做了,眼下隻能盼著徐立冬早些給她回複。

在忐忑不安的等待中,一日午後,蘇禾還是被基建隊的民兵帶走了,暫鎖在公社中學的教室裡,等待政治審判。

這年月,社員們雖然缺吃少穿,但非常講究政治名譽,誰要是被基建隊帶走,那比蹲牢還丟人。

蘇禾沒防備被帶走,沒準備鋪蓋,更沒帶口糧,眼下又餓又渴,透過教室的窗戶往外看,太陽已經西下,而外邊那個看守她的民兵就這麼站了一下午。

蘇禾清清發啞的嗓子,喊了聲:“大哥,能給我弄點水喝不?”

外頭扛.槍.杆的民兵回頭,應得乾脆:“咋不能?又不是犯啥死罪,等著,我這就給你弄。”

蘇禾忙感謝。

民兵大哥很快回來,手裡端著個葫蘆瓢,盛了半瓢涼水。蘇禾接過,咕咕喝了幾口,總算好受些。

外頭民兵大哥道:“大妹子,得叫你家裡人給你送床鋪蓋啊,要不晚上咋睡覺?你哪戶的?要我叫人給你傳個口信不?”

蘇禾剛要開口,可轉念一想,秋來這會兒還不知道有沒有被他叔嬸帶走,就道:“不用了,我將就睡一晚。”

見狀,民兵大哥搖搖頭,不再說話。

為了保存體力減少饑餓感,蘇禾靠坐在牆邊,把自己蜷縮起來。眼下她沒心思想彆的,隻盼著趕緊開審判大會,反正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頭忽然傳來一陣說話聲,蘇禾聽出來了,是徐立冬!

宛如接天神般,蘇禾一骨碌爬起來,趴在窗戶口喊:“大哥!”聲音裡帶著不掩飾的驚喜。

外頭,穿了身汗衫布褲的徐立冬正跟民兵說話,聽見蘇禾喊,錯開眼朝她略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也不知為何,見到他,蘇禾就跟吃了定心丸似的,沒了此前的惶然,等民兵大哥扛槍走開,便笑著道:“總算等來你了!”

她這話興許沒彆的意思,隻聽在徐立冬耳中卻感到彆扭,不過見她還笑得出來,輕籲口氣,用民兵剛才給的鑰匙打開教室門,把籃子遞她:“秋來惦記你沒吃飯,叫我給你捎帶點,還有鋪蓋,也叫我拿來了...餓了,先吃飯。”

蘇禾大感窩心,掀開罩在籃子上的籠布看,見裡麵裝了碗紅薯乾稀飯,上麵夾了幾筷子鹹菜,還有兩個玉米麵饃。

蘇禾餓極了,連咬幾口饃緩過勁兒了,才問:“大哥,我叔嬸在不在我家?是不是迫不及待勸秋來跟我斷絕關係?”

時下政審嚴苛,但凡哪家出個有政治問題,往後公家要用人,全都不予考慮。而且蘇禾要真被打成壞分子,徐秋來不跟她斷絕關係,以後怕是連公社中學都上不了。

“我去的時候,確實看到了你叔嬸,不過他倆見我過去,沒久坐,倒是秋來,跟我說了你叔嬸的事。”

徐立冬看了眼對麵的弟媳婦,見她臉上不掩鄙視,又想到以前那些損她名聲的謠言,略動動腦子,也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出於正義,徐立冬叫她安心,道:“我爸那邊已經應了你的事,不過他在省裡開會明天才能回,最晚明天就能給你做擔保,讓你回家。”

聽完,蘇禾很是驚喜的啊了聲,很快又搖頭,輕聲道:“回去又怎樣...隻要我叔嬸惦記房子一天,我跟秋來就不能安生,魏紅嫂子不過是被他們拿了當槍使。”

徐立冬想了下,沉吟道:“這樣,明天給你作了保就先回去,其他事我替你出個頭。”

蘇禾趕忙道謝,不過卻道:“那怎麼行,不好再麻煩你,再說我總歸是被人按了婊.子名頭的,彆把你也牽扯進來...”

不等徐立冬再說話,蘇禾咬咬牙,仿佛下了很大決心似的,飛快道:“我先不出去,我要等著開政審大會,不過...大哥,你能不能先幫我個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