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衡利弊(1 / 2)

聽他說借錢,蘇禾實在驚訝,驚訝之餘,心裡繼而湧過一股暖流。

她確實急用錢,卻不是立刻拿去還賬,而是想抓住楊四海去廣州的機會,參與投機買賣。

既然這個大伯哥送上門挨宰,她大可以借錢投機,最多盈利之後再還他,可她不想這樣做,至於為什麼,她暫時想不出緣由,隻是憑本能拒絕了。

“我借你錢也還是要還呀。”蘇禾忍不住調笑了句:“那是大哥你娶媳婦兒的本錢,我可不能亂用。”

她說完,毫不意外的見他紅了臉,有些窘迫的樣子,也知道自己是弟媳婦,不該開大伯哥這種玩笑,收了笑,反手指指身後的紅磚小樓,道:“大哥你回,籃子我收下了,我活還沒乾完。”

徐立冬聞言,抬頭看了眼房頂,開始挽衣袖:“你到旁邊站著,我休息,替你乾了。”

說完,不等蘇禾開口,徑自踩了扶梯爬上房頂,留蘇禾在下邊仰視,微微驚愕。

如果說此前徐立冬的幫忙,蘇禾是感激,那麼眼下,她更多的是好奇,以及不確定自己是否“自作多情”。

雖然她也不願多想,但男女之間,說來說去就那麼點事,尤其她還是寡婦,身份敏感,心裡總要有個數。

平心而論,她這個大伯哥很不錯,為人正直不說,心腸也好,待人接物透著實誠,長相不是路人掛,有份鐵飯碗工作,又是官二代,這種人不管是自由戀愛,還是在相親市場上,都是搶手貨。

再說她,目前除了長相,沒一樣能拿得出手,何況她還是個寡婦。一個寡婦,一個大伯哥,彆說擱現在,就是幾十年後,這兩種身份的人要是搞在一塊,都是個大新聞。

如果是原主,因為年紀小,可能對情愛會有憧憬。隻她早就過了愛幻想的年紀,遇事總要先分析利弊,顯然,徐立冬繼續扮演大伯哥這個角色,對她百利無害,要是越了界,隻怕會給她帶來不小的麻煩。

有孫大柱的前車之鑒在那擺著,弄不好就會有第二場“鑒婊大會”。

蘇禾胡思亂想著,不覺就到了放工的點。

從工頭那裡領來五毛錢,徐立冬推了自行車在前頭,蘇禾稍落後幾步,兩人踏著夕陽往外走。

待出了學校,徐立冬反手擦了下額上汗珠,看著蘇禾道:“天晚了,我送你回去。”

也不知是不是因為之前想的太多,蘇禾眼下有些尷尬,忙擺手道:“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沒事,上來,我騎車總比你走路快。”徐立冬已經先跨上了自行車。

見狀,蘇禾不再糾結,沒推脫的就跳上了後座。

兩條腿確實比不過兩個軲轆的,這天蘇禾到家時,天才剛放黑,徐秋來還在燒飯,聽見外頭有動靜,人還沒出來就喊:“嫂子,你今天咋回來這麼早?”

話音落下,見是那個不常見麵的堂哥送嫂子回來的,先喊了人,又極懂事的招呼道:“大哥,你吃飯了沒,在咱家吃,我都燒好哩!”

徐立冬微微一笑,忍不住伸手摸他腦袋,隻眼睛卻是往蘇禾這邊看的,見蘇禾沒有要留他吃飯的意思,心中隱隱感到失落,說:“不了,我回了。”

蘇禾這才笑著叮囑道:“天黑路不好走,大哥你騎慢點。”

徐立冬點點頭,跨上自行車便走了。

直到目送那道身影消失在夜色裡,蘇禾才微歎口氣,摟著徐秋來肩膀,轉身進屋了。

此舉惹來徐秋來不滿,小大人般數落道:“嫂子,你太不懂事啦,大哥送你回來,咱們咋地也要留他吃口飯再走嘛。”

蘇禾忍住想笑的衝動,忙道:“是是是,我想得不周到,下回不這樣了。”

徐秋來嗯了聲,轉又高高興興說:“嫂子我今天釣了蝦,按你原先教我的,炒了盤蝦米!”

為了省煤油,叔嫂兩就站在灶台邊上,借著爐膛裡的餘火吃了飯。飯後,蘇禾叫徐秋來先去洗澡,自己把灶台收拾了遍,才洗漱上炕。

興許是白天裡沒做太多活的緣故,此刻躺在床上,蘇禾一時半會都沒睡意,腦中時不時浮現出徐立冬離開時失落的神情,心裡既有些過意不去,又有些悵惘,輾轉反側直到深夜才闔上眼。

第二天,她照舊起了大早去縣城。

她做工的這所中學,是水廠的附屬中學,已經有些年頭了,在解放前曾是西方傳教士的傳教場所,房頂漏雨不說,圖書館也因為前些時候學生聚眾鬨事,把裡麵攪得烏煙瘴氣,原本歸置在書架上的書亂七八糟丟在地,有個年歲較大,個子不高的老師負責重新分類歸檔。

晌午吃過飯休息的時候,蘇禾沒事可做,又對其他婦女東家長西家短的話題不感興趣,見那矮個老師在一邊翻書一邊埋頭苦編碼,就站在後頭看了會兒。

“你分錯了。”

見他把一本全英文書歸到政史類,蘇禾忍不住提醒道:“剛才那本講得是講經濟法,應該歸到法律類。”

矮個老師推推鼻梁上的鏡框,回頭瞧了蘇禾眼,見她半舊罩衫臟兮兮的糊著泥漿,頭上還包了塊毛巾,跟外頭那些拎泥桶的農村婦女沒兩樣,漫不經心道了句:“你懂什麼。”

蘇禾以前在政府部門從事現場翻譯工作,英語法語用精通來形容也不為過,肯定不會認錯,見牆角丟棄了幾本其他外文書,順手拿到矮個老師眼前,笑道:“瓦爾登湖,國富論,聖經的解讀...對不對?”

矮個老師露出驚訝神色。他是這所中學的校長張達聞。時下升學考試沒有英語,無論老師還是學生,懂英文的人少之又少,張達聞是俄語老師,在學校已經算是“精通”外語的人,事實上,他也隻是半吊子而已,對著這些傳教士留下的書很是頭疼,丟了又舍不得,隻好硬頭皮自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