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衡利弊(2 / 2)

剛才乍看見蘇禾,隻當她是普通村婦,並沒在意,眼下聽她說英文十分熟練,吃驚之餘,不由重新上下打量,嘴裡忙道:“坐,快坐,這位同誌...哪個教你的這些?”

生在這個特殊時代,蘇禾雖然深諳“槍打出頭鳥”道理,但沒辦法,她實在不甘心真當個麵朝黃土背朝天的村婦,可她也清楚原主身份,說出去必定會讓人起疑心,鬨不好還會給她扣個特.務大帽,要真那樣,真是得不償失了。

在這種糾結之下,蘇禾選擇避而不談,隻是道:“老師,這些活我能幫你乾。”

見他麵露欣喜之色,蘇禾笑了下,半是無奈半是不好意思道:“不過你得給我工錢,我要養家。”

“成!我給,我給!”張達聞爽快點頭。

蘇禾又是一笑,廢話不多說,坐下來幫他編碼。張達聞負手站在她身後,見她字跡俊秀,嘴裡時不時念出一兩句英文,也品不出是啥味,就是覺得特彆舒坦,忍不住又問:“同誌,你叫什麼?是哪人?哪個學校畢業的?”

蘇禾頭也不回,胡說八道:“二砬子鄉,插隊學生。”

張達聞還想問,就聽蘇禾道:“老師,你忙彆的,我一個人就成,你問太多,我沒法專心乾活哩。”

張達聞哦哦兩聲,這才一步三回頭走開。

蘇禾偷偷籲了口氣。

沒過多久,外邊工頭喊開工,蘇禾擱下筆就出去,張達聞忙跟了出來,喊住她說:“彆爬房頂了,給我編碼,我給你工錢!”

蘇禾噗嗤笑了,說:“我缺錢缺得緊,白天爬房頂,晚上給你編碼,你看行不?”

......

忙碌的日子總是過得飛快,轉眼間,就到了月底,校舍房頂煥然一新,食堂也建成。

這些日子,蘇禾白天當泥瓦工,晚上當編碼員,直到把所有書重新歸置整齊,才去找張達聞領工錢,也是從旁人口中,得知他是這所中學的校長。

不過這位校長好奇心太盛,蘇禾實在是怕了,領到十塊錢之後,彆話沒有,掉頭就走。

見她腳步飛快,怎麼喊也不回頭,張達聞直歎氣,本來他是想問她願不願來教書,正好學校缺個代課老師,不過很快又記起她曾說過自己是“二砬子鄉插隊學生”,嘴裡念念叨叨著,忙去找工頭打探這人。

這邊,蘇禾沒忘跟楊四海約定,找了個晚上的時間拿錢給他。加上最近做工的錢,蘇禾給了他二十塊,剩下三兩塊留作日常開銷。

楊嫂子一旁見大把的錢進了她男人口袋,肉疼極了,忍不住規勸蘇禾:“他嬸兒,你可得想清楚了,你哥這個浪蕩貨把你錢整沒了咋辦!”

楊四海聽了氣得翻白眼,嚷道:“個瓜婆娘!說你頭發長見識短你還不樂意,你瞅你說的這是啥話...話我今個撂開了說,要是賠了錢,往後我也沒臉回了!”

楊嫂子呸他:“你不回?你捅的窟窿,彆人叫我還錢咋整!你要敢死在外頭,我就把你兒子賣了抵債!”

眼看這兩人又要吵嚷,蘇禾忙打岔:“嫂子,我相信哥,做買賣本就有賠有賺,我敢賭就敢認。”

話雖這麼說,在楊四海南下去廣州的日子裡,蘇禾還是會惦記,三五不時從楊嫂子口中打探消息,隻這年月通信不發達,楊嫂子也不大清楚外頭情況,這一走就跟失蹤了似的,跟家裡再沒聯係。

不過之後的一段時間,蘇禾也沒太多閒心去惦記“投機倒把”那點事了。

入秋之後,初夏裡播下的豆種在莊稼人的精心嗬護下,果實粒粒飽滿,待一場雨後,田地裡的黃豆葉已經開始掉落,這意味著秋忙又開始了。

幾乎所有生產隊都在沒日沒夜的搶收,當然累,但隻要想到交完公糧剩下就全是自己的,所有人都鉚足了勁乾活。

另外,除了來自收獲的喜悅,還有件讓蘇禾更為高興的事。

紅旗二隊有片田地在河灣下,金戴河從中蜿蜒而過,算是紅旗公社的母親河。沿岸生活的居民經常在這條河裡逮魚摸蝦,長年累月下來,河裡的魚蝦越來越少,蘇禾曾經跟徐秋來逮過一次,興致匆匆來,敗興而回,自那次起,就再也沒打過這條河任何念頭。

隻最近,這條河裡的魚蝦突然多了起來,平常花整天時間都不一定能逮到一條魚,現在,但凡光屁股的奶娃們扯開網兜,大小魚兒簡直是往網兜裡跳。

對於極少能吃到肉的莊稼人來說,實在是件大好事!

這期間,蘇禾有想過給徐立冬送點。但俗話說事不過三,一件事反複做太多次,就算她沒彆的意思,旁人也會多想。

因此,這念頭也不過在蘇禾腦中轉了個圈,便被拋到一旁。

在連續逮魚吃魚長達半個月之後,蘇禾沒了最初的喜悅,隱隱覺得不對。直到這日,見家中老鼠出洞,倉惶亂竄,蘇禾冷不丁想到件可怕的事,盯著地上互咬尾巴連成一串的老鼠打了個寒顫。

正巧徐秋來又兜了一網兜魚飛奔回來,一股腦全丟進大甕裡,快活嚷道:“嫂子你不知道,二狗他爸今天弄了排木筏子,河裡的魚都直往木筏上跳哩!我跟著一塊,白撿了不少魚,二狗他爸說是老天爺開眼,在賞咱們飯吃...”

“秋來,彆去逮魚了,咱家屋裡也不能待。”說這番話時,蘇禾匆匆解下係在腰間的破圍裙,又說:“我去趟縣城。”

徐秋來見她扔了圍裙就走,不過眨眼功夫,就走出了一截路,忙攆了上去,喊道:“嫂子你去縣城乾啥?”

蘇禾頭也沒回,隻道:“聽我的話,在外頭玩,彆下河也彆進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