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號一更(1 / 2)

直到傍晚,徐立冬才從審訊室出來。

其實從他知道蘇禾過來那刻起,就無法再心無旁騖的做事了,既想叫人來審訊室替換了自己,又不知該怎麼麵對她,待想到她可能是要跟自己繼續說昨晚沒說出口的那番話,徐立冬立刻否定了叫人替換自己的念頭,想著自己不出去,她就該回去了...

哪知她還沒走,站在公安局外邊一處不起眼的牆角,一直在等。徐立冬腳步一頓,就在猶豫要不要過去時,蘇禾已朝他走了過來。

待近了,徐立冬才注意到她臉兒發白,眼底憔悴,四目相對間,見她明明朝自己微微笑了下,可自己卻並不像往常那樣感到快活,相反胸口的某處角落像是被針刺了般,忽得疼了下。

“還有沒有事?能借一步說話嗎?”

徐立冬聽她這樣說了句,心知是躲不開了,點了下頭,道:“去後邊。”

他說完,蘇禾已是先一步走在前頭。徐立冬跟在後,視線落在她手拎的籃子上,眼前忽然閃過先前的很多次,她過來,也是拎了這個籃子,裡頭裝過她送自己的心意...

在操場的乒乓球台前站定,還是這個籃子,蘇禾遞給了他,說:“徐立冬,這個你拿著,裡麵是你上次給我買的皮鞋,還有潤麵油,雪花膏我已經拆開,就不給你了...”

“你什麼意思。”徐立冬臉色有些難看,聲音也有些發僵,身體緊繃著,麵對她遞來的籃子無動於衷。

蘇禾見狀,把籃子擱在了乒乓球台上,微微笑了下,說:“昨晚你走之後,我睡不著,把我們的事認真想了下,覺得還是不合適,分開。”

她說完,見徐立冬一張臉已是隱隱發黑,不等他開口,就又道:“前段時間你去廣州,公社開過一次政審大會,把孫家小嫂子打成yin婦,送去蘭橋農場勞教,原因是小嫂子跟她那個小叔子在一塊了...”

徐立冬神色一怔,有些不是滋味的問:“你害怕了?”

“彆急,你聽我說完...”蘇禾柔聲安撫了句,道:“我當時想,等你回來,我要把這事告訴你,以後你可能會因為我丟了工作,名譽掃地,但我還是要問你願不願意娶我,如果你不怕,我也不怕,你去哪我都跟著...然後你回來了,也知道了我跟範士軍投機倒賣的事,我確實犯了法,也不是什麼實誠人,我沒什麼好狡辯,現在我已經沒有底氣再問你那句話,就算你答應,我心裡也愧疚,你很好,是我失德配不上你,何況...徐立冬你捫心自問,在你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之後,你還願意丟掉工作,不顧名譽娶我嗎?”

說到最後,蘇禾仿佛用儘了全身力氣,再不發一言,靜靜的站在那裡,等著他回複。

徐立冬張了張嘴,總覺心裡有無數話在滾動,卻因仍然夾裹著氣惱而說不出口,再看她分明就是要跟自己撇清關係的樣子,一時賭氣,竟撇開了頭。

蘇禾低頭苦笑了下,再抬頭時,已是和尋常無異,說:“我名聲本來就臭,這下更臭了,徐立冬,以後我們還是不要有來往了。”

她丟下這句,抬腳便走,幾步之後又突然頓住了腳,卻沒回頭,隻是背著徐立冬,低聲道:“還有鐵路局的指標...如果能改,你留給彆人!”

徐立冬神色怔怔盯著蘇禾離去方向,待一陣仍裹著寒意的風吹來,仿似能從人心口穿堂而過,徐立冬終於回過了神,扯了扯嘴角,視線落在被孤零零的扔在乒乓球台上的籃子,茫茫然的想:“這個女人,她犯了法,欺騙了我,已是破了我的道德底線和法律界限,我氣她惱她,可她真要我分開了,我卻沒有半點鬆快,為什麼會更加難受...”

......

等蘇禾回到家時,已經是深夜。

她才進門徐秋來就一軲轆迎了上來,小臉滿是擔憂:“嫂子,你咋現在才回來啊,吃飯了沒有?鍋裡還剩了飯,我去給你熱熱!”

見徐秋來往廚房跑,蘇禾忙喊住,道:“彆熱了,秋來我...我太累了,想睡覺。”

聞言,徐秋來遲疑點頭,注意到她兩眼通紅,眼皮浮腫,顯然是哭過的樣子,懂事的沒有追著問,而是乖乖道:“嫂子,那你快去睡,我把門閂上。”

蘇禾點頭,胡亂洗了把臉上炕,走十幾裡路積攢下來的疲累在此刻鋪天蓋地襲來,大腦也如同被禁錮了般陷入癱瘓狀態,她以為自己會難過到失眠,事實上並沒有,這一夜,她睡的十分沉,再睜開眼時,已經日上三竿。

聽見外頭傳來“梆梆”聲,蘇禾穿衣出來,見徐秋來在剁豬草,忙走過去道:“放著我來剁。”

徐秋來扭頭看了眼蘇禾,見她不像昨晚那樣頹喪,便放心了,搖搖頭道:“嫂子,鍋裡還有飯,你快去吃點。”

蘇禾摸摸肚子,不好意思笑起來,連著兩頓飯沒吃,她確實餓了,去廚房揭開鍋蓋,見鍋裡剩得是半鍋平時舍不得吃的掛麵,上頭還臥了兩個荷包蛋,心裡湧上一股暖流,察覺到鼻子發酸,忙抽了下鼻子,盛了碗大口吃起來。

待吃飽喝足,蘇禾感到身上失去的力氣又重新回來了,她把鍋碗刷了,走到院裡,拿過徐秋來手中的砍刀,笑著道:“去玩,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