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幅被戳破又找不到理由解釋的模樣,多少取悅了心情極差的園春雨。
身上冰霜般拒人的氣息也稍微消散了一些,劍眉舒展開來薄唇緩緩勾起一抹弧度,“隻買了手帕,沒買油膏?”
“油膏是什麼?”正在想著怎麼回答對方問題的常三渡,下意識的追問了一句。
問完他對上眼前這張清如皎月的臉龐,意外發現對方好像靠近了一些,“真的隻買了手帕?”
聞著鼻尖那股又變得若有若無的香味,常三渡下意識的屏住呼吸,眉眼清亮的注視著對方,一本正經的回答了對方,“你若是吃了油膏心情會好些的話,一會我去買。”
“成…我等著你買回來。”園春雨瞥了一眼已經被清理包紮好的傷口,站直了身姿將衣服重新穿上,“看來你新買的手帕又沒了。”
常三渡看著那被係在對方手臂上的手帕,並沒有什麼傷心或者舍不得的情緒。
“這塊你留著用吧。”
園春雨將衣服穿好,重新走出門時,一塊輕飄飄的東西從他袖子內拿出扔向身後的人。
常三渡一把接住,定眼一瞧發現那是一塊半舊的手帕。
是對方日常用的手帕,如今暫時借給了他。
三樓大廳內,其他弟子都吃飽喝足在不問師兄的吩咐下,已經三三兩兩的結伴離開了這裡。
夥計已經將那些桌子都收拾出來,整個三樓乾乾淨淨的隻留下最後一桌客人還沒走。
路北等人坐在光可鑒人的桌子邊上,一邊喝著不問師兄叫人送上來的醒酒湯,一邊個個賴在這裡不肯走。
非要等到那邊包間內的人出來,否則誰也不想先離開這裡一步。
如今房門打開的動靜剛傳來,幾顆小腦袋就同時轉過來,個個睜著跟燈泡似的眼珠子目不轉睛的盯著那第一個走出來的人。
“園師兄!”
路北揮舞手臂,笑容燦爛的跟對方打著招呼,“風無鏡說你有了喜歡的人,是真的嗎?”
旁邊握著湯勺喝醒酒湯的風無鏡,整個人猶如被晴空一道驚雷劈中,脖子跟生鏽了一樣嘎吱響動著,轉向路北的方向,瞪著那圓潤的後腦勺在想他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
“園師兄你要跟常師兄在一起了嗎?”趙甜甜也跟著好奇提問,說完還不忘再加上一句,“這也是風無鏡說的,他在大街上看到你們親密接觸。”
“哢嚓!”風無鏡跟前的桌子角,被一隻毛茸茸的豹爪捏斷。
這兩個沒有良心的好友,直接讓妖族幼崽應激的身體都快維持不住人型。
“挨揍前聽到答案,還是挨揍了也沒聽到答案,哪個更好?”
坐著沒跟著起哄的溫思妍,語氣溫溫的坐在風無鏡的身側,有善意但是不太多的提醒好友。
“哢!”第二塊桌角被人掰斷,一條長長的雪豹尾巴在背後暴躁的橫掃著四周圍的一切。
走向他們的園春雨,聽聞路北的提問後往風無鏡的方向看了一眼,那幽冷的眼神直接讓妖族幼崽後背上的毛毛都炸了起來。
“這麼關心我的事情?以為比試結束接下來就可以看我的熱鬨是吧?你走近一些我告訴你。”
路北麵對這份邀請,推著身邊的趙甜甜,客氣有禮的將這個機會讓給她,“甜甜你去,你剛才不是最想知道嘛?你去你去。”
趙甜甜雙手雙腳都在拒絕,拉拽著一旁的溫思妍死也不放心,毫無形象的嚎叫著,“我不去!我不去!讓風無鏡去!他最關心好奇這件事情!”
看園師兄的表情,分明就是誰過去了誰就要挨揍,打壞她這張如花似玉的臉,她以為還怎麼讓綠葉來襯托她這朵紅花。
坐在一旁安靜無聲沒說話的信陽觸不及防的一腳伸出,剛好踢中風無鏡的凳子。
那張凳子發出一聲巨響後,然後碎了。
被動站起身來的風無鏡,看向眼前這幾位好友的眼神充滿殺意。
“等我活著回來,我一定要殺了你們!”
什麼友情!他們之間根本沒有這種東西!
可惡的人類,全部都是狡猾的存在,欺負幼崽!
那邊隨後走出來的常三渡,聽到外麵的喧鬨聲走近了一些後,得知他們正在議論的話題,不等園春雨開口自己就先將這件事情澄清。
“是風無鏡看錯了,那日在小巷內你們園師兄遇到了伏擊,眼睛暫時看不到被我遇見,剛才也是幫他查看身上的傷勢。”
原本笑鬨的眾人,得知真相後紛紛跑到園春雨跟前,圍著人轉了好幾圈,“園師兄你哪裡受傷了?是誰傷你的!難道跟今天乾元派那個人是一夥的!”
路北想到下午的對手,自己臨時被人換掉的比試對手,現在再加上園師兄受傷,這分明是有人在故意針對他們。
“跟你無關,是我往日裡的舊怨,至於那傷口在你們常師兄的包紮下,基本都好了。”
園春雨原本沒想告訴眾人。
“受傷了後要多休息才行,我們回宗門吧。”
路北的話語讓在場眾人都舉手同意,茶也不喝了,一群人浩浩蕩蕩的回暫居地。
隻不過一群人有意無意的都觀察著路邊的行人,順勢將園師兄阻擋在人群中央,一路上任何一個看起來有些可疑的路人甲,都會被他們多打量幾眼。
一直到了百色門的暫居地門口,看著園師兄安全進入院落後,眾人才停下步伐站在原地目送那道身影遠去。
“路北。”
信陽叫著某人的名字。
“我今晚回萬劍宗住,明天再來!”被他喊著名字的人,匆忙丟下這句話後已經迫不及待的追上那邊常師兄的步伐,跟對方詳細打聽園師兄舊怨這件事情。
“常師兄那天晚上你有沒有看到傷害園師兄的人啊?他長什麼樣子是男還是女,是多人還是一個人啊?”路北追上人就忙著打聽自己關心的事情。
“是一名男人,已經被我殺了。”常三渡平淡的說出這句話。
原本懸著一顆心的路北,突然鬆了一口氣,又打聽起園師兄身上的傷勢,“園師兄他平日不愛跟人來往,就連受傷這件事情也從來沒提起過,常師兄你知道他的傷勢到底怎麼樣了嗎?多大的傷口嚴不嚴重,金雲穀好像有丹宗弟子,我有公西正月的令牌跟黑卡可以去丹宗弟子那邊買些上好的藥回來。”
他將公西正月當初送給他的令牌拿出來,又找出那張幸運觀眾們還給他的靈石黑卡,放在一起遞給了常師兄。
“這些都給你,園師兄有什麼需要想要的,這張卡隨便買。”
“看不出來你會這麼關心他。”常三渡接住那兩樣東西,有些意外路北今晚的態度。
對此某人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肯定要關心啊,對我而言園師兄就像我親生的哥哥一樣,我剛進入宗門那兩年,全靠他照顧我。”
雖然‘教導主任’大多時間都很嚴格,可是他對路北的關心也是真的。
所有的外門弟子都是園師兄手把手帶領上的修煉路途,宗門內沒有拜師隻準他們叫師兄。
可對路北而言,園師兄那就是他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師父。
剛來這個世界的那兩年時間,沒有園師兄的指導跟教育,路北都不知道自己現在人在哪裡。
“什麼是他需要想要的東西嗎?”
常三渡在想路北之前說的話,他想到剛才在登雲霄時,園春雨問他除了手帕之外還有沒有買油糕?
那個人現在好像很想吃這個。
隻是油糕?長什麼樣子?對口腹之欲從來不在意的人突然停下步伐。
跟著他一起往萬劍宗暫居地方向走去的路北,眼角瞥見身側的人突然停下腳步,他抬頭不解的看向對方,“常師兄?”
“你先回去吧,我還有些事情要辦。”
金雲穀內有夜市,如今正是人來人往熱鬨非凡的時刻,那油糕?肯定也會有人售賣。
“那好吧,我先回去了。”
路北得知他還有其他安排後,伸了一個懶腰自己往宗門暫居地的方向走去。
他這邊回到家後,先去洗了一個澡將自己打了一個下午弄的一身汗漬清洗乾淨,等他回房時望著某個應該在百色門的人,如今卻出現在他的房間內,對方手中還舉著燭火正在看著一張有些眼熟的紙張。
“不問師兄,你看什麼呢?”路北走過去,好奇探頭看向對方手心內握著的那張紙條。
一目十行隻看了一眼的人,一把就將那張紙條奪過來摟成團的扔進儲物鐲內,惱羞成怒的先占領道德製高點指責對方,“不要亂看我的東西!”
剛才洗澡之前,他從袖子內掏出了上午發現的那張紙條,看著他昨晚醉酒發瘋逼著不問師兄寫下的約定。
一時間還沒想好怎麼處理這張紙條,隻好暫時放在床邊想著等他洗完澡,再來冷靜想想怎麼辦。
“東西雖然是你的,可是上麵的內容卻是我寫的吧。”昨夜某人可憐巴巴的掉著眼淚,堅決要跟他雙修被拒絕後就差扯著嗓子嚎的全百色門的人都聽見。
信陽無奈,隻好先哄著人寫下那張約定的紙條。
“有嗎?我忘記了!那張紙條是我撿到的。”路北裝傻,堅決不承認做下這種事情的人,是他本人。
“哦,那這麼巧我也撿到一張,還跟你那張好像是相同的筆記,當時還有人說一式兩份,這樣雙方各自留著證據。”
又一張紙條出現在信陽的手中,路北怒目相對那張紙條。
他昨晚到底做了多少坑自己的事情!!!
這邊的人被一場醉酒害的自己坑自己,金雲穀內第三條街第二戶人家內,同樣自己坑自己的乾元派劍修馬書林正坐在竹林下獨自喝酒。
“馬兄獨自喝酒是什麼意思呢,隻是輸了一場比試而已,早知道今日上午你就不跟柯兄爭奪那名額了。”
坐在不遠處的大日宗柯兆日,聽聞那邊的聊天冷哼一聲,“我出五千枚靈石本來是穩贏的事情,你非要跟蹤我們還花費一萬一千枚的靈石奪走這個名額,現在錢也花了麵子也丟了,如今全金雲穀內所有宗門弟子都知道,你們乾元派的劍術就是不如那萬劍宗的弟子。”
“那隻是我一時不察他的實力!隻要再重來一次我發誓肯定會贏他!”竹林內的馬書林,想到下午發生的事情,握著酒壇的手掌青筋鼓起,雙目陰狠的道,“說什麼是臨時加入的比試,我看這分明就是萬劍宗的詭計,是故意想要在這宗門大比上強行出風頭!”
“現在說這些都晚了,你們該想想接下來怎麼辦才對。”一名青衣女子從屋內走出來,那張明媚嬌豔的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嫌棄,“輸了就是輸了,少在事後再找借口,不如想辦法讓剩餘的萬劍宗弟子全部淘汰掉!”
“素素說的對,接下來萬劍宗那幾名弟子可沒有路北那樣的好運,他們的資料可都是早已經被萬事通公布出來了,既然換了一次對手我們就能再換第二次第三次,再說那路北如今隻是排名第23名,想想四大宗門之首的萬劍宗,百年一度的宗門大比中,最好的成績就是23名,想必也足夠讓眾人恥笑一百年的。”
如果趙甜甜此刻出現在這裡,她一定會震驚眼前叫素素的這名姑娘,竟然跟她那張臉有著八分的相似。
隻是二人的氣場還有脾性不同,這才導致那八分的相似變成了最多的六分相像。
“比起萬劍宗的弟子,我倒是很想見識見識百色門的厲害。”名叫素素的人,手掌心內出現一塊全新的令牌。
“123號?你想跟趙甜甜比試?”在場眾人看向她手中握著的那塊令牌,一時間有無數的話想說,卻又在想到此人的身份後,將所有的話語都吞咽下去。
“隻是想看看,反正我贏了她之後也能夠直接進入第二場的比試。”趙素素看向手掌心內握著的那塊全新令牌,心情極好的期待著趙甜甜看到她時的模樣。
小院外的巷子口,一道黑衣劍修身影從那裡穿過,走向深夜小販無數的街道。
常三渡在街上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那叫做油糕?的物品,正當他想要主動開口詢問一名小販時,一道扛著算卦旗子的身影從他身邊擦肩而過。
那張旗子的下方還掛著一塊簡單的木質小牌,上麵用墨水寫著幾行字。
包問包答,絕無出錯。
每道提問價格翻倍。
數息之後,常三渡腰板挺直的坐在萬事通臨時打開的小板凳上。
支付了一百枚靈石給對方。
萬事通眯著眼睛,兩隻手揣在懷裡懶洋洋的開了口,“說吧,想要問什麼。”
“我想問金雲穀內哪裡有賣油糕?的。”
“油糕?還是油膏?這可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東西。”萬事通來了精神,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後問他,“有喜歡的人?”
“無,金雲穀內還有兩種不同的油糕?嗎?請問在什麼地方可以買到它們?”
萬事通手一揚,指著不遠處一名推著車子剛剛來到夜市的小販,“那就是其中一種。”
“多謝,請問第二種油糕,在何處可以購買?”常三渡記住了那名小販的長相,出口詢問第二個油糕的所在的位置。
坐在他對麵的算卦老伯笑著露出兩顆黃牙,用下巴衝著那塊價位表揚了揚,“這是第二個問題了。”
沉默寡言不太會跟人打交道的劍修,認真的將那張價位表看了一遍後,真誠詢問對方,“每位客人坐下後,問了第一個問題後再問第二個都是價格翻倍嗎?”
“老道童叟無欺,從來不反悔,該是多少枚靈石就是多少枚靈石?”
常三渡記住了對方的話語後,問出第二個疑問,“那若是客人已經離開,下一次再來也是從頭開始嗎?”
“自然,你離開這張凳子明日再來,本老道還是從第一個問題開始回答。”萬事通大方說完,絲毫不知道自己接下來將要麵對什麼。
“多謝,我去買油糕了。”
本來還要二次提問的黑衣劍修,就這樣站起身來客氣有禮的道彆後,萬事通眼睜睜的看著這人從小板凳上起身,隨後就徑自走向那邊剛將攤位準備好的小販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