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爾麥特剛從便利店出來,手上還拎著裝有便當的塑料袋。
光看外貌,這個瘦得簡直可以媲美僵屍的男人,背脊佝僂眼窩凹陷,神情都帶著一股子頹喪味道,一陣風都好像能直接給刮跑了。
絕對是屬於坐上電車會被人主動讓座的“老弱病殘”一類的人物。
而從穿著打扮行為舉止上,也隻會覺得,一旦彙入人群就會平平無奇一點都不起眼。
非常非常普通的上班族。
不知情的人,是絕對無法從眼前這人身上,看出任何一絲與NO.1英雄歐爾麥特相似的地方的。根本就是南轅北轍的兩個人。
而事實是,在這個世界上,知道他就是歐爾麥特的人,也確實很少。
但是淺川遙立刻認出了他,並且一副已經等候良久的樣子。
歐爾麥特沉默了一下,他雖站在高處,但是望向少女時的目光卻並沒有任何高高在上的意味。
肯定不是綠穀少年透露的。
這一點上,他還是非常相信綠穀的。
“淺川少女,是麼?”
他歎了口氣,語調很平穩,“看到你沒事,綠穀少年一定很高興。”
“特意等我的話,是有什麼事麼?”
又是一個,完全不過問她先前發生了什麼的人。
這還是淺川遙第一次與這位“和平象征”麵對麵地交談,她滿心都是好奇,笑嘻嘻地沿著草坡跑上前去。
“呐,歐爾麥特先生,”
她合起雙掌,很誠懇地問,“我可以抱抱你麼?”
歐爾麥特愣了一下,“誒?”
淺川遙已經撲了上去,勾住了他的脖子。
歐爾麥特並沒有在她身上感到一絲一毫的惡意,但是卻也感受不到從其他人那裡幾乎已經習以為常了的崇拜感。
少女的身體溫軟輕盈,雖然對於現在這種狀態的他來說,這種忽然撲過來的力道還是有點無法承受,所以他被撞得往後踉蹌了兩步,但是那種微妙的違和感還是讓他下意識皺起了眉。
“是熱的。”
淺川遙的聲音笑盈盈的,“和出久君不太一樣呢,歐爾麥特先生好瘦啊。”
與充滿了活力與朝氣的少年完全不一樣,出久君如同正冉冉升起的朝陽,投射出的是蓬勃的生命力,但是歐爾麥特,卻已是日薄西山,拚命維持著最後那麼一絲一縷的餘暉。
搖搖欲墜。
這樣比較的話,淺川遙更加喜歡綠穀出久了。
年輕又新鮮的血液才是最美的,噴湧出來的時候,就好像綻放在夜空裡的花火,短暫又璀璨。
年輕的、充滿對未來憧憬與希望的生命的轟然崩塌,是一件值得所有人喟歎的憾事,就是這種遺憾,才讓悲劇顯得格外淒美華麗。
所謂將最美好的東西破壞給人看。
不正是如此麼?
打碎一件本就布滿斑駁裂痕的器具,是感受不到這種遺憾的。
歐爾麥特低頭看向牢牢擁抱著自己的少女,他不是第一次被人擁抱,事實上,很多次,在他將陷於困境之中的人們拯救出來之後,出於感激、出於激動,大人、小孩或者老人,很多人都會想要擁抱他。
每當那種時候,他也不會吝惜與給予他們一個充滿安全感的懷抱。
因為這正是他的職責。
可是現在淺川遙明明是笑著在說話,他卻完全無法從她身上感受到一點開心的情緒。
或者說,任何一點情緒都沒有。
作為NO.1的英雄,他見過形形色色的人,當然不會因為一個15歲少女的擁抱而亂了陣腳。
他隻是在思考,這個女孩究竟想要做什麼。
淺川遙鬆開了手,往後退了一步,然後歪頭。
她雙手合十,指尖抵著淺色的薄唇,黑亮乾淨的眸子裡,透出幾分靦腆和害羞的情緒。
“我剛才去見了出久君。”
她說道,一眨不眨地盯著眼前的男人,“差點忍不住想要殺掉他了呢。”
她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笑,像是在說一件讓自己覺得很害羞的事情。
歐爾麥特眉頭皺得越加緊了。
“但是我忍住了哦。”
她的語調裡透出小小的得意,像是在等待著表揚,“因為我真的很喜歡出久君。”
“歐爾麥特先生,”
她眨了眨眼,很認真很無辜地看著凝神注視自己的這個人,“您也很喜歡出久君是麼?”
歐爾麥特覺得,麵前的少女雖然是在問他,但是似乎並不怎麼在意他的回答。
果然……
“如果您也喜歡出久君的話,那我可以拜托您一件事麼?”
淺川遙眼睛一彎,語態天真爛漫,“您可不可以代替一下出久君,然後被我殺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