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宇靜默了一會兒,轉身走出了病房,在到了走廊裡後,轉身看著跟上來的兩個人開口吩咐道:“聯係部裡和隨南省廳,讓他們派人過來領取命案嫌疑人。咱們先返回港城市公安局,等著羅奇他們把遊輪上屬於林卉和趙峰的房間取完證之後,一起完善一下相關證據,形成完整的證據鏈再交上去。”
葉竹和蔣冰自然是沒有異議的,不過蔣冰還是先留在這邊等隨南省廳派人過來交接,以免病房裡的嫌疑人趁著這個機會偷偷跑走,於是最終折返回局裡的就隻有言宇和葉竹二人。
他們甫一下電梯,就碰到了迎麵走過來的廖向文和王一石,還是廖向文比較直接,攔在了二人麵前,好奇的問道:“聽說你們一大清早就跑醫院去了?而且找到了殺害石盼波的凶手?是那個萬鵬身邊跟著的女人嗎?為什麼?”
葉竹無聲的歎了一口氣,將整個案件的來龍去脈挑著重點敘述了一遍。
廖向文和王一石在聽完之後,一起陷入了深深的沉默當中,兩個人的表情似是痛苦、似是糾結、似是解脫。中中複雜的情緒摻雜在一起,一時間竟讓人徹底失了聲。
他們做臥底的,一開始就做好了因公犧牲的準備,若真是被犯罪分子發現了倒也算是死得其所,結果卻是因為女人的嫉妒心,怎麼想怎麼覺得意難平。
言宇應該是看出了對麵兩個人的糾結,淡淡的開了口:“實際上,石盼波是因為貿然去接觸萬鵬才會惹來殺身之禍,從根本上來講,並沒有偏離你們的任務。她之所以選擇接近萬鵬,我相信也是萬鵬給了她機會,如果沒有林卉,怕是你們兩個都不如她了。”
“對,如果那天晚上她不是被人下了藥,也沒被船上的那名服務員‘殺’了一次,我相信以她的身體素質和過往接受過的專業訓練,最後的結果就不是這樣了。”葉竹說著,心裡唏噓不已,石盼波的死還真是一步一步的巧合堆疊出來的結果,這幾件事單拎出來一件,都不足以讓這名專業的警員長眠於海麵上。
“謝謝你們。”廖向文真誠的道了謝,一邊的王一石也跟著點了點頭。
對此,言宇也隻是頷首表示回應,而葉竹則是直接轉移了話題:“那你們那邊進行的如何了?萬鵬和他手下的那些人,肯認罪嗎?”
“肯與不肯,也都不是那麼的重要了,萬鵬他是在交易的時候被警方抓了個現行,再多的辯解對他來說都是蒼白無力的。至於其他人……老板都倒了,他們自然不會繼續堅持,畢竟從量刑上來說,坦白從寬對他們來說是有好處的。”廖向文語氣很是輕鬆,緊接著好奇的反問了一句:“那命案已經結了,你們特彆調查組是準備返回B市嗎?不如多留一天,等到明天我們忙完了,一起吃頓飯也算是紀念一下遊輪上產生的那了不起的情誼了。”
“不了,等把這些證據整理完畢,我們就準備返回B市,機票已經買好了。”言宇依舊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硬邦邦的像是一塊經曆了雨打風吹仍然屹立不動的千年頑石。
抿了抿唇,葉竹還是認命的替他擦起了屁股,她笑得燦爛:“部裡催的緊,我們出來這麼多天,辦公室裡的申請都已經堆上天了。等以後你們來B市,我們做東呀!”
好在廖向文和王一石在遊輪上已經經過了‘千錘百煉’了,所以對言宇的拒絕並不是特彆的在意,反而笑眯眯的應了下來。
葉竹的思緒不可抑製的飄回了那艘皇家至尊號的遊輪上,忽然靈光一閃,下意識的看向了廖向文:“我還記得船上還有一個柯天,當初還被我們懷疑為殺害石盼波的嫌疑人來著,你不是也因為他的老板是萬鵬的競爭對手,所以和他起過衝突嗎?既然萬鵬現在都已經被抓捕歸案了,那柯天他們……”
廖向文聞言,和身邊的王一石相視一笑,最終似是而非的回答道:“他們那邊,未必也就多安寧了。”
此話一出,葉竹恍然大悟,接著輕笑出聲。外麵正是太陽毒辣的中午時間,陽光透過走廊儘頭的窗戶照射進來,讓四人的身上都披上了一層淡淡的金黃色的光。她不由得扭過頭看向陽光所在的方向,杏眸微眯,卻瞧見了窗外偶然滑翔過的鳥兒。
總之,這個世界不管多壞,都要相信,在那些漆黑如墨的角落裡,一直都有人在負重前行。
最終,特彆調查組在當天晚上十一點,坐上了目的地是B市的飛機。
夜裡的飛機一向都是比較安靜的,因為航程要整整五個多小時,所以大部分乘客都是在起飛後不久就迅速進入到了睡眠模式。而葉竹也從隨身的背包中掏出了眼罩,仰靠在座椅靠背上,開始……整理在皇家至尊號上,賭場那一夜偶然得到的記憶碎片。
這段記憶是接著上一段的,她在應了身後搭檔的呼喚後,果斷的跳進了麵前的深坑內。坑底全部都是新鮮的還帶著濕氣的泥土,就算是記憶,她也能夠感受到從腳底傳來的那種鬆軟觸覺。
落地之後,便更能看清坑底被一層薄薄的土壤所掩蓋住的輪廓了。她咽了一口唾沫,緩緩地蹲下身去,伸出手輕輕拂開最上麵一層略帶著些腥氣的土,然後下一秒就條件反射般的瞠圓了雙眸。
一張人臉就這麼出現在了她的眼前,被掩埋的這個人已經死亡,毫無生機,一雙眼睛張開著望向天空,透出了死人特有的灰敗。她的耳邊此時響起了由遠而近的腳步聲,應該是搭檔循著聲音找了過來,抿了抿乾澀的嘴唇,她再次伸出手,將另一邊的土也扒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