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葉竹則是不緊不慢的走到了床尾處,揚起了手中的兩張紙,讓病床上的人能夠清晰的看到上麵的圖案和內容:“說個有意思的事兒,警方經過沒日沒夜的調查搜尋,終於發現了光明堂圖標所代表的意義。這個猶如旭日升起,陽光普照的圖形來自西方某個國家的一本書裡,那是一本講述上個世紀初有關於女巫之類的黑魔法的書,這個圖案則是代表著輪回和永生。”
“猜猜是誰當初去了M國做了兩年的交換生?”
鬱佩蘭眉頭一跳,沉默不語。
葉竹也沒有期待能夠得到什麼回應,自顧自的說了下去:“所以你就是借用這種不著邊際且虛無縹緲的東西給他們父子二人洗了腦?讓他們相信了隻要殺人填滿這個圖案製成的墳墓,就能永生不入輪回?”
“我真是不大明白你們這種人的想法,明知道自己的人格不正常,還偏偏要找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去作為自己犯罪的出發點,簡直是多此一舉。怎麼?難道站在這種荒謬的理由之上,就能讓你們將所作所為自動合理化,從而減輕心中的負罪感?”
“我甚至懷疑,你們真的會有負罪感嗎?”
鬱佩蘭在她說完之後,輕輕蹙起了眉,再次露出了熟悉的無辜的表情:“這位警官,你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啊……”說著,還顫抖著嘴唇來了個一秒落淚:“王雨他……他就是個禽獸,一直想儘辦法控製著我,我曾經幾度試圖自殺卻都被他發現了……請你們相信這一切都並非我的本意,我也是受害者啊!!!!”
言宇和葉竹就這麼默默地看著她表演,可以說是毫無反應了,因為一切都是在預料之中的。
在對方的哭訴接近尾聲的時候,葉竹從言宇的手中接過了平板電腦,一言不發的播放了一段監控錄像。視頻的場景是在市局的某間審訊室裡,主角是王越澤,他正表情陰鷙的說著什麼。字字句句都是對自己母親的指控,末了,他在交代完畢之後,勾起了一抹詭異至極的微笑,緊接著抬起頭看向了監控所在的方向。
他似乎看穿了警方意圖讓他們狗咬狗的把戲,但還是配合了,隻因為他想要和自己的母親說一句話。
“我曾經那麼相信你,你卻利用我?媽,如果有機會,我真想親手殺了你。”
啪嗒。
葉竹果斷的關閉了視頻,似笑非笑的瞧著病床上的人:“鬱女士,真是抱歉,讓你之前準備的一肚子的辯解都沒有了用武之地。接下來有了王越澤的配合,我相信警方能夠找到更多的關於你主動參與到多起殺人案當中的直接證據。有些事不是你想否認彆人就會相信的,隻要做過必定就會留下蛛絲馬跡。”
鬱佩蘭忽而就安靜了下來,閉上了眼,做出了一副拒絕配合的姿態。事情進展到如今的地步,所有的一切都變得明朗起來,她或許也覺得,完全沒有繼續掙紮的必要了。
言宇見狀,邁開了步子,經過葉竹身邊徑直走向了門口的方向。
葉竹自然是跟著轉過身,也打算走出去。
可是在她打開門的前一秒,身後卻傳來了一道女聲,語氣是說不出的詭異:“葉警官是嗎?你覺得你贏了?大錯特錯,我不怕死,輪回既是永生。”
鬱佩蘭見她看了過來,臉上的笑意逐漸加深:“葉警官,你相信輪回嗎?”
葉竹瞳孔微縮,腦海中不受控製的就閃過了前世生前的種種,然後最終定格在了她靜靜躺在坑底的那副畫麵上。
“我當然相信。”她聽到了自己的聲音,接著抬眼與之靜靜的對視,若是沒有輪回,她或許也回不到七年前親手抓住殺害自己的凶手。
“不過,你不會墮入輪回,因為地獄才是你最終的歸宿。”
扔下了這句話,她扭頭大步的走出了病房,並且順手帶上了門。將不知為何忽然在病床上發起瘋、麵容扭曲的女人,和手銬撞擊床上鐵管的嘩啦嘩啦聲一起關在了身後。
一直等在走廊裡的杜天成見二人出來,登時就揚起了一個喜慶的笑,搓著手迎上前來:“接下來就剩一些收尾的工作了,我們局裡也和檢方溝通了,務必要從嚴從重處理!這回可好,他們一家子不是信什麼永生嗎?一起排排坐,手拉手的死,也算是全了他們的心願了。”
言宇難得的主動伸出了手:“杜隊,這段時間,多謝了。”
杜天成受寵若驚的同他握了握手:“能有機會偵破這種大案,也是我的榮幸啊!”
葉竹站在一旁,微笑著看著二人客套,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麼,開口問道:“對了,杜隊,趙渤海那一家三口……”
“哦,他們啊……李霞在知道吳玉山被警方找回來之後,就扛不住全撂了,供出了當年趙渤海謀害刁玟麗父母的犯罪事實。緊接著趙子峰估計為了自救,也吐露了自己對這件事的確知情,當然不是他曾經參與其中,而是偶然一次聽到了趙渤海和李霞的悄悄話。最後,麵對自己妻子、兒子外加當年當事人吳玉山的指認,趙渤海也隻能承認了。”杜天成簡短的交代了一下後續情況。
“那就好。”葉竹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杜天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一邊的言宇:“你們準備什麼時候走啊,倒不是催你,隻是我們田局說了,怎麼著都得一起慶祝一下。”
言宇笑了笑:“還早,後續的工作也不少,並且本案情況複雜,我們要確保後續沒有什麼意外情況發生之後,才能啟程返回B市。”
“那敢情好。”杜天成回頭注意了一下病房內的情況,透過玻璃見到裡麵的人似乎還在發瘋,便皺緊了眉頭,不過也沒忘囑咐二人:“你們一會兒就先回局裡吧,我在這守著,眼瞧著要結案了,得堅決杜絕任何不應該的可能性!”
說完之後,也不等他們回應,急哄哄的去辦公室找醫生去了。
言宇和葉竹隻能對視了一眼之後,共同乘坐電梯下了樓,準備返回城陽市公安局。
回去的車裡,葉竹坐在了副駕駛上,任由深秋那略顯毒辣的陽光穿過車窗照在她的臉上。因為強光的刺激,她微微眯起了眼,道路邊已經禿了的樹枝奇形怪狀的,好像用藍天為畫布,做出了一幅又一幅光怪陸離的畫。
許是因為車裡的溫度過於溫暖,她意識逐漸變得模糊起來,最終呼吸均勻的睡了過去。
她做了一個夢,夢裡的場景似乎按下了十二倍速的快進鍵,讓她覺得荒謬又真實。
忽然,她的頭頂上覆蓋住了一隻大手,溫暖而又乾燥的觸感讓她從夢中驚醒。有些茫然的四處打量了一下,她才發現車子不知道在何時已經安穩的停在了市局院內。
“累了?”言宇收回了手,看著她那副有些呆呆的模樣,終究是忍受不住的傾身上前。
四片唇瓣一觸即離,這個吻衝動卻又克製。
言宇本想著抽身離去,卻在垂眸瞧見那張透粉的臉後,理智再次崩塌。低下頭去在微紅的唇瓣上又輕啄了兩下,終於全身肌肉緊繃的坐了回去。
“等回到B市,我想正式拜訪一下老師。”他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嚴肅而又認真,那氣勢不輸於在國徽下宣誓。
葉竹眨了眨眼,心頭明白此拜訪非彼拜訪,她的目光落在了對方那挺直的脊背上,隨即向下滑,看到了那雙規規矩矩放在雙腿上的手,因為緊張,指尖都透出了不明顯的青色。
“好。”她笑眯眯的應了。
“……”言宇似乎沒有預料到成功來的這般的突然,畢竟兩個人剛確定關係沒多久,在開口之前還擔心葉竹會覺得唐突。一向能言善辯的他在這會兒竟然腦子出現了短暫的空白,隻能點了點頭,然後伸出手摸到了車門的把手,準備下車。
葉竹安坐在那裡,看著即將下車的男人,心頭一跳:“言宇。”
正要下車的身影就那麼僵在了原地,言宇喉結上下滾動,這似乎是二人認識以來,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耳朵不自覺的染上了熱度,他清了清嗓回了頭:“嗯?”
“結婚嗎?”
轟!
理智一瞬間就燃燒殆儘。
葉竹歪著頭,頗覺得新鮮,欣賞著對方當下那彆扭的身形,和黑眸裡湧出的不可置信。
她的腦海裡再次閃過了一些剛剛夢裡見過的畫麵,臉上的表情不由得更加柔和了幾分,相當有耐心的等待著男人回魂。
砰!
伴隨著車門被用力甩上的聲音,葉竹在猝不及防之下就被欺身過來的極具壓迫力的身影給壓在了副駕駛的座位上。
下一秒,一聲模糊卻又堅定的‘好’字消失在了二人的相接的唇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