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2 / 2)

話未說完,就被趙軼打斷:“誰射的箭?”

尹成濟道:“是二等護衛呂良才,呂護衛年紀雖輕,但身手卻是一等一的好,我等皆不如他,若非出身差些,早該晉升一等了……”

尹成濟原是為呂良才請功,卻見趙軼臉色越發陰沉,甚至帶了幾分猙獰,心中一驚,急急道:“雖殿下說要抓活的,但那刺客武功高強,以當時的情形,良才若不出手,隻怕他就逃之夭夭了……”

趙軼冷然打斷道:“那現在抓住了?”

尹成濟一噎:現在雖沒抓住,但好歹沒讓他大搖大擺、毫發無損的離開不是?

隻是看趙軼的臉色,這句話也隻敢在心裡想想,跪下低頭請罪,一個字不敢多說。

許久之後,才聽見一個冷漠的“賞”字。

不由心裡微微鬆了口氣。

皇子府發生這種事,他難辭其咎,趙軼幾度死裡逃生,他這個護衛統領的腦袋也是幾度搖搖欲墜,現在雖然有驚無險,保住了性命,但事後追責是一定的,幸好有呂良才一箭重傷刺客,他的罪責才能略減一二,此刻抓住機會給呂良才請功,不是不知道趙軼心情不好,怕的是過了今日,他未必還能在趙軼麵前說上話。

隻聽趙軼又淡淡道:“把人撤回來,抓刺客是順天府的事,與我們何乾?”

尹成澤一愣:“可是……”

德福打斷道:“可是什麼啊?殿下讓你們撤就撤!你們能把咱們府裡守住就不錯了,彆那頭人撒出去,這頭又被什麼貓啊狗的鑽進來了!”

雖如今這院子,圍的裡三層外三層,決不會輕易被人闖進來,但剛剛發生了這種事,大話哪裡說得出口,尹成澤隻得應一聲,低頭去了。

片刻後,德福又從外麵傳話:“殿下,香兒姑娘醒了,說要過來侍候……”

趙軼冷冷打斷道:“醒了就再打暈。”

德福愕然。

趙軼道:“人就是她放進來的。”

聽到這話,張友士倒也罷了,熟悉香兒的德福卻驚呆了好一陣,才道:“可如果香兒和刺客是一夥的,她怎麼會被刺客打暈?”

張友士道:“隻怕正是如此才要將她打暈,若刺客得手,殿下一死,她昏迷不醒,誰又能想到她是刺客的同黨?殿下,是否將她交給尹大人審一審?她應該知道刺客的身份才對。”

趙軼淡淡道:“審什麼,要審交給他們審去,否則人死這裡,倒成了禍害。”

他的意思張友士和德福都明白,香兒知道些什麼是一定的,但能不能問出來卻不一定,暴露之後會被滅口或自儘卻又是一定的。

他們對於背後之人的身份,都心裡有數,問題是,他們問出來有什麼用?要留給皇上的人問才好。

張友士道:“香兒姑娘既說要來侍候殿下,應該還不知道身份被識破,老朽覺得暫時還是不要驚動的好,若殿下不想讓她過來……”

他想了想,道:“香兒姑娘此番受了驚嚇,老朽這裡正好有一劑安神藥,服下可安睡幾個時辰。”

按理說,他在這裡隻是一個外人,但方才幾度出手,救趙軼於危機之中,此刻又得知機密,再想置身事外也不能,倒不如主動些。

趙軼點頭,張友士打開藥箱取藥,一麵道:“殿下,自從停了安神香,您已經半個多月沒能安枕了,再這樣熬下去,不僅身體要垮,精神也受不了啊,今日又……您還是服上藥,睡一覺吧!”

足足熬了半個多月,趙軼直到現在還沒有精神崩潰,已經很出乎他的意料了。

趙軼搖頭,道:“你們先出去。”

德福開口要勸,趙軼道:“出去。”

趙軼神色不對,德福不敢堅持,道:“奴才就在外麵,爺您有事就叫奴才。”

和張友士一起退了出去,偌大房間中,隻剩了趙軼一個。

趙軼揮袖熄滅燭火,整個房間陷入黑暗之中,窗外的景象卻變得清晰起來,月光下的皚皚積雪上,到處是暗紅的血跡,血腥味濃鬱的連凜冽寒風都吹不散。

趙軼安靜的看著,忽然一耳光扇在自己臉上,麵無表情。

此時此刻,他心裡隻有心悸和後怕。

你差點害死他,趙軼。

八年了,趙軼。

八年了,你一點長進都沒有,趙軼。

八年前,那人還隻是個八歲的孩子的時候,就開始保護你,照顧你,救治你,包容你……而你呢,像一隻水蛭一樣死死吸附在他身上,貪婪的索取他的一切,肆意的發泄自己的情緒,任性、自私、狂妄……還有,無能。

所以他才一去不返,所以才他足足八年,連看都不看你一眼。

你活該。

你說過要變的更好,要對他更好,結果卻像個潑婦一樣在他麵前胡攪蠻纏,甚至將他推進危險之中,差點要了他的命……

趙軼閉上眼,靠在椅背上。

這半個多月,他過得很辛苦。

雙腿動彈不得,像廢人一樣被人搬來運去不算什麼,最難熬的,是睡不著。

自從八年前,那個人離開他身邊,他就開始整夜整夜的失眠,靠安神香才能入睡,那個時候,方子就已經被人動了手腳,八年來,安神香中的藥越來越重,效用越來越小,長此以往,不必彆人再做什麼,他自己就會變成一個傻子。

這次他發了狠要斷了那個東西,難道人還能被困死不成?等熬到了極致,自然就睡了。

他這樣想著,熬著,狀況一天比一天差,身體和精神已經繃緊到了極致,卻一直還在強撐,不肯在人麵前露出脆弱的一麵,不想這樣撐著,撐著,卻在看見那個人的一瞬間,所有防線徹底崩塌,原形畢露。

憤怒,委屈。

我告訴你我睡不著,你不信我,不許我靠近,弄壞我的腿,不來看我……

他像個怨婦似的無理取鬨,卻連自己想要什麼都不知道,那種無論如何都抓不住的無力感,快要將他逼瘋了。

才有了讓他追悔莫及的那一時衝動。

剛驚動護衛的一瞬間,他就後悔了。

來一場刺殺,是他早就計劃好的,精心籌備了很久,負責假扮刺客的死士也已經準備就緒,這原是一個必死的角色。

他當時隻想著怎麼為難一下眼前的人,才將這個角色換成了賈玩。

換了賈玩,自然不必死,他武功高強,完全可以在護衛合圍之前殺出去,可這樣同樣也宣告著計劃失敗——既然刺客武功如此高強,在皇子府中亦能來去自如,那他趙軼又憑什麼在刺客劍下逃生?

隻是這些比起那個人的安危來又算得了什麼,所以他才會一開始就叫他快走。

隻是他想到的,那個人同樣也想到了,才有了這一場“慘烈”的刺殺。

他早該想到的。

“定當投桃報李,不負所托……”

這是那個人說過的話,以他的性情,答應過的事,說過的話,自然會全心全意去做,怎麼會允許因為自己,讓他的計劃被掐死在繈褓之中?

原本一切順利的,甚至遠超預想,偏有那橫來一箭!

若不是為了救他而分心,以那少年的身手,何至於連一箭都避不開?

想到那個人,身受重傷,一個人在雪地裡東躲西藏,咬牙拔下身體中的利刃的模樣,他就恨不得一刀剁了自己。

他對那人現在的情形一無所知,不知道他傷勢如何,不知道他是否脫身……

心急如焚,卻被困在這裡動彈不得,連派人打探也不敢——哪怕在最親信的人麵前,他也從不敢提起那個名字,隻怕有一絲絲可能,將他卷入更大的危險之中……

“啪!”

又是一耳光狠狠扇在臉上,黑暗中的人眼中閃過狠意:趙軼,若你再這般毫無長進,若你再這樣任性無能,索性彆再纏他,彆再見他,彆再想他,彆再……害他!

“爺!爺!”德福的聲音在門外急切的響起:“皇上過來了!”

如今是三更時分。

原來他那個父皇心中,也不是全然沒有他這個兒子。

對他而言,真正的戰鬥,從現在才開始。

事到如今,無論他如何懊悔,該流的、不該流的血都已經流了,那就不能讓它白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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