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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萍她娘,洗衣裳呢!”

駱立春看著像三十七八,實則今年才三十一,比駱常慶大四歲。她結婚早,生了四個孩子,三女一兒,最小的是個女兒,比駱聽雨大兩歲。

文霞知道昨日婆婆去了小李莊,沒想到大晌午大姑姐就來登門,這是要替她老娘出頭呢?

再一聽這稱呼,跟老大家一樣,吃著他家的菜,不拿他家的事當事,實在對這個大姑姐喜歡不起來,也沒起身,依舊搓著大鋁盆裡的床單,語氣淡淡地道:“大姐來了!”

“昨兒咱娘上我那去了……”駱立春自己拖個馬紮過來坐下,先說了個開場白。

駱聽雨跟大姑也不親,大姑跟大伯關係好,兩家排斥他們一家,鬨出很多不愉快,加上大姑也不喜歡她,關係自然就越拉越遠,但想到那天老媽的叮囑,還是決定喊一聲,就轉過小臉衝這邊脆生生的喊人:“大姑!”

駱立春稍微往那個方向歪了歪頭,但沒接聲,扭回頭來自顧自地說:“咱娘生了不小的氣,咱大哥離的遠,隻能我這當姐姐的過來說說了,他小舅呢?叫他小舅出來咱一塊說說,多大的事兒啊就跟大嫂鬨,跟娘鬨。”

“出去了!”文霞就回了三個字,搓著床單頭也沒抬。

她聽到閨女喊她姑了,脆生生的,特彆清晰,她姑可能聾。

駱聽雨也沒覺得尷尬,但她要做講禮貌的好寶寶,既然喊一次沒聽見,她就再喊一聲,表達一下自己的存在,又仰起小臉,甜糯糯的喊:“大姑——!”

末尾還拉了個長音。

駱立春轉過頭去,不耐煩地道:“誒誒誒,聽見了,我又不聾,我跟你娘說話,彆吆喝,看好你弟弟……”又轉回頭去,問文霞:“他小舅出去是去哪兒了?去地裡了?”

文霞憋了口氣,先安撫般看了看那邊的閨女,這才冷聲回了一句:“不知道,大華他娘,有啥事你就跟我說吧!”

駱立春往下壓了壓嘴角,抬手順了下搭在額頭上的劉海,道:“行,那我問問你,常慶好好地咋就不管娘了呢?”

文霞納罕:“那我也問問你,好好地來說啥稀奇古怪的話呢?常慶哪天沒管他奶奶?”

駱立春噎了噎,沒好氣的道:“跟打發要飯的一樣把菜往娘跟前一扔,這叫管,這叫管?當初不是說好叫家裡來吃飯?還有,說往後要跟老大家一樣不是常慶說得?你們能跟老大家一樣?老大家在城裡住,你們也在城裡住啊?我跟你說,當初常慶答應了爹每天讓娘過來吃一頓飯,規矩定下了就不能改,他要是敢改,我第一個不認這個弟弟。”

文霞一口氣供到腦門上,往下壓了壓才恢複冷靜,本來還有點猶豫常慶的提議,現在卻堅定了決心,聞言不疾不徐的一一回應:“為了你這句話我們也得使勁往城裡奔,爭取向老大家看齊。還有你說的規定,是村裡規定的還是公社規定的?該孝順的我們絕不推諉,但都叫著一個娘,左不能出兩個花樣。常慶也說出解決辦法了,要是怕娘自己做飯累著,那就兩家輪,我們家一禮拜,大嫂回來照顧一禮拜。”

駱立春尖聲道:“大嫂又得照顧孩子,還得照顧大哥,咋能回來啊……”

文霞打斷她的話:“那就讓娘兩邊住好了,一家住一個月。”說完直接把駱立春的話堵上,“你是不是又要說縣城房子小沒地方住啊?倆侄子屋裡寬敞,拉道簾子隔開,老人睡個覺也占不了多少空,你要是還想說耽誤孩子學習,我覺得也沒必要這麼說,他奶睡覺不打呼嚕……”

駱立春聽著火供腦門,說話就有些口不擇言了,騰的站起來點劃著文霞的鼻子就罵:“老二家的,看來這些汙七糟八的事還真是你在裡頭挑唆的啊?你連具體咋輪都算計好了呀?你咋這能耐啊?咱娘跟我說的時候我還不信,我還說小萍他娘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現在看來是我眼瞎,都是你挑唆的老二,還有你們自留地的菜,他奶也跟我說了,說老二點名道姓的嫌我跟大哥吃他的菜,我就說小弟以往不跟自己親哥親姐計較的這麼零碎,是你在裡頭攪和,你這個攪事精,我們家怎麼找了你這麼個小X老婆?我好好的弟弟讓你挑唆的六親不認,兩棵破菜也值當你來裡頭算計,還準備留著賣,你咋不去賣X呢。那兩棵破菜我還你,你讓常慶算算多少錢,我跟大哥一分不少的賠給你,你看常慶敢來找我算不,我看看你有那個臉說不,我X你個狗娘養的,小X老婆,攪事精……”

文霞跟人家有來有往據理力爭口才還能發揮出來,但一對上這種蠻不講理滿口臟話的罵法,就氣的渾身哆嗦,大腦一片空白。

尤其是那邊還有孩子,駱言聽不懂,但以九九的聰明勁她肯定能聽懂。

駱聽雨拍拍完全嚇傻的弟弟,看一眼老媽發白的臉色就知道老媽已經氣迷了。她繃著小臉站起來,噔噔噔走到屋門旁邊,那邊豎著一把掃院子的大掃帚,她的小手攥不過來掃帚把,兩隻手拖著往駱立春那邊走,氣狠狠的道:“打你,打你,壞大姑欺負我媽媽……”

女兒氣哼哼的奶音讓文霞一個激靈回了神,轉頭一看,小人兒拖著巨大的掃帚要去打她姑。

文霞渾身血液重新恢複運轉,手腳都活了,吸口氣,彎腰從閨女手裡接過掃帚,聲音有些縹緲地道:“九九,躲遠遠地……”

駱聽雨多聰明啊,倒騰著小短腿噔噔噔就跑遠了。

文霞等女兒跑開,抄起掃帚就朝駱立春拍去:“滾出去,你這個潑婦……”

駱立春哪兒想到文霞氣急了還敢動手,氣急敗壞的道:“你敢打我……”

“打的就是你這個老潑婦,我打死你!”

文霞瘋了似的往她身上招呼,駱立春讓文霞拍的連頭都抬不起來,一邊叫罵著放著狠話,一邊狼狽的竄了出去。

那邊的駱言儘管有弟弟安撫,還是嚇哭了,哇哇大哭。

駱聽雨抱著他的腦袋,小手拍著哄著:“哦哦哦,不哭了,言言乖,壞人被媽媽打跑了,媽媽是大英雄。”

文霞舉著掃帚一直把駱立春拍到快到老宅門口才氣衝衝的回來,哐當把門一關,閂上了。

關上門,她還覺得手腳在發抖。

長這麼大,她這還是頭一回發瘋。

轉頭看著那邊哇哇大哭的兒子,還有煞有介事哄弟弟的女兒,文霞鼻子一酸,轉身伏在門上無聲的哭了起來。

把最酸楚的情緒往外發了發,她抹了把臉,走到水管子那裡洗了把臉,儘量神色淡定的過去把兒女抱在了懷裡。

駱聽雨小手攬在媽媽的腰上,一下一下拍著,感覺自己腦瓜頂上下起了熱雨。

駱常慶傍晚回到家先拍的門。

文霞在屋裡生著氣,裝沒聽見。

駱聽雨往屋裡瞟了一眼,小短腿倒的快,噔噔噔跑到門那邊問:“是爸爸回來了還是壞人來了?”

一句話就讓駱常慶心裡七上八下起來,忙溫和的道:“九九,是爸爸,給爸爸開門。”

駱聽雨個頭不高,踮著小腳一點一點挪開門閂,把門打開,駱常慶知道閨女說話條理清晰,先覷了眼家裡,冷鍋冷灶的,沒看見文霞,倒是聽見兒子咿咿呀呀的聲音從屋裡透出來。車子都沒往裡推,先小聲問:“你奶奶來找媽媽吵架了?”

“奶奶沒來,壞大姑來了,都把媽媽罵哭了。”那幾個特彆臟的字她也實在說不出口,撿了她能說的,問爸爸,“爸爸,什麼叫狗娘養的?什麼叫攪事精啊?還有好幾個其他嬸子大娘常掛在嘴邊,但是爸爸媽媽都不讓我學的那種字,大姑為什麼要這麼說媽媽?”

駱常慶一聽,握著車把的手就起了幾道青筋,臉頰上的肉蹦了蹦。

“不過大姑也有好的地方……”駱聽雨儘量懵懂地道,“說吃咱家的菜要賠錢,她跟大爺都賠咱,還怕爸爸不敢去找大姑算菜錢呢。爸爸你敢去嗎?拿回錢咱們是不是就能天天吃大肉包子了?”

駱常慶壓了壓氣,揉了揉閨女的腦袋,他大致知道整體內容了,眯著眼道:“對,要是他們賠咱菜錢,咱就買大包子吃,光吃肉的!”

推著車子進門,把垛簍卸下來,沒顧上往外掏東西,隻叮囑閨女:“自己在外頭玩,爸爸進去跟媽媽說會兒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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