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兩句客氣話,郝榮光扛上行禮,攙著他老娘坐車去了。
駱常慶他們不著急走,這時候的齊城車站是歐式建築,很有觀賞性。
但是再有觀賞性,後來也沒逃過拆掉的命運,所以想找照相的在這邊留個影,一定得把後頭的火車站拍進去。
一家四口在火車站前頭拍了不少照片,找師傅開好單子,等他哪天走到這邊的時候捎著就行。
這會兒已經是中午了,駱常慶指著某個方向道:“齊城最大的百貨大樓就在那邊,沿著這條街過去就是,距離有點遠,咱們在這附近吃點東西,一會兒坐三輪車去百貨大樓逛逛。”
駱言還沒在這兒玩夠呢,他就瞧著那車站新鮮,不管文霞怎麼抱他,他都得把身子擰過去,盯著火車站的建築看。
見爸媽要走,他還揚著胳膊不住的往回指,駱聽雨也頻頻回頭看。
她上一世隻在網上見過老齊城火車站的照片,當時就覺得很漂亮,底下有不少網友都在惋歎這座火車站的命運。
現實中看著更漂亮,可再漂亮,隨著時代的發展,社會的進步,省城車站大擴建,它始終還是要被替代。
駱常慶提著手提袋,牽著閨女,找了家小飯館吃了一頓,坐上三輪車去了百貨大樓。
文霞來到個陌生的地方還有些六神無主的樣子,就跟在駱常慶身後,他說逛就逛,說買就買。
手上多了塊梅花手表,還買了條喇叭褲,買了件款式新穎的針織衫,針織衫的價格也是讓文霞一陣肉疼,居然要三十多,就這還有兩個人在裡頭為搶貨吵起來了呢。
售貨員說了,這是齊城針織廠才出的新貨。
當然,款式確實也好看。
童裝也買了兩三身。
駱常慶自己買了件襯衣,買了條工裝褲。
齊城的百貨大樓比津店的可大多了,也是滿眼的人,尤其是櫃台前頭,你擠我我擠你,時不時發出幾句爭吵。
等逛了一圈出來,文霞抹著汗道:“這邊的人拿錢不當錢嗎?”
說完自己也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們進來這一趟也花了兩三百。
這個數讓她忍不住吸氣。
雖然家裡的錢已經過十萬了,可文霞還沒從之前的消費觀念中走出來,晃了晃才定下神。
駱常慶抱著兒子,提著東西,笑著招呼文霞母女倆:“走吧,回家,家裡還有個好物件呢。”
這回沒再雇三輪車了,從這裡到他們的新家距離有點遠,坐無軌電車,中間還得倒一趟,到建設西路跟華三路路口下,買的房子就在建設西路的一條巷子裡,下了車再走二十分鐘左右。
駱常慶換成了抱著閨女提著東西,文霞抱著兒子,終於到達了他們的新家。
“這一戶就是!”駱常慶把閨女放下,上前去開門。
駱聽雨上一世來過齊城,就隻去了幾個旅遊景點,對這邊根本不熟,更彆說八十年代的省城了。
她也是看啥都新鮮。
下來後自己整整衣服,仰著小腦袋四下打量著新環境。
青石板路巷子,兩邊都是青磚瓦房,他們家也是這種房子,青磚牆,有些掉漆的黑褐色大門,高高的門板。
他們一家四口停在這裡,不少住在周圍的鄰居好奇的往這邊打量,還非常熟絡的跟自家老父親打招呼,老父親也熱情的回應著。
駱聽雨一臉佩服。
這新院子才買多久,老父親在這片都已經混開了?
“家裡的來了啊?這是正式搬過來了?”
“是啊趙大爺,等家裡收拾利索,請大夥兒吃飯。”駱常慶笑著揚聲吆喝。
“好嘞,等著喝你的酒了。”
駱常慶隨口跟文霞說著:“院子剛買下來的時候沒有飯屋,廁所也很簡陋,本來我想自己收拾著蓋,後來不是倒了批鞋嗎?就忙的顧不上了,乾脆雇人,一家一家上門問,這麼著熟悉起來的。”
推門進去有個影壁牆,其實也不算影壁牆,就是新加了兩間東屋,用屋麵當的影壁牆,上頭還是空白的,沒有畫,也沒啥裝飾。
飯屋也是用的青磚,跟正屋一對比新舊差異很大。
院子裡鋪著磚,一看就是上家主人鋪的。
下雨的時候倒是不用怕沾一腳泥了。
開了屋門上的鎖進屋,駱聽雨眼睛頓時一亮:“電視機!”
文霞也一喜,看著丈夫:“你買電視了?”
“買了台,不過是黑白的,先湊合看著,爭取年底買上台大彩電,把這台賣給他奶奶。”駱常慶上前去開電視…然後就有些悲催的歎氣。
居然停電了!
文霞忍俊不禁:“讓他奶買二手的?”
駱常慶道:“不收她電視機票錢,光一張票就不便宜。”
電視機票可不是工業券。
除了電視機,還有在津店的那些家具,全部挪了過來,也都擺好了。
相框也掛了上去。
除了幾個包袱在床上散著,其他都安排的特彆利索。
屋子的構造跟家裡沒太大區彆,擺設跟在津店住的時候也差不多。
駱聽雨裡外跑著打了逛,就跟著老媽去看新蓋的飯屋。
文霞看著院子裡的井,上頭蓋著塊紅石板,先叮囑閨女:“九九,可不能在井邊玩,哪怕蓋著石板也不行,知道嗎?”
“嗯,媽媽我會注意的,你就放心吧!”駱聽雨奶聲奶氣地保證。
駱言還跟著姐姐‘嗯’了一聲。
娘倆進了飯屋,駱聽雨忍不住‘哇’了一聲。
她爸居然壘了個大灶,裡頭嵌著一口大鐵鍋。灶台也十分平整乾淨,用水泥抹了。
老家那邊幾乎沒有用這種大鍋大灶的,都是用小炒鍋。
以前她在網上看那些短視頻博主做飯時用這種鍋,還跟爸媽感歎:“這種大鍋炒菜看著就過癮,感覺炒啥都香。”
老父親當時咋懟她來著?
——“哼,說得好像你會做飯似的。”
“怎麼樣?這廚房弄的還行吧?”駱常慶從外頭進來,滿臉的成就感。
文霞點點頭,這是她的主戰場,她瞧著特彆滿意,笑道:“挺好,就是這種大鐵鍋我沒用過,不知道好不好用,刷的時候咋刷啊?”
“好刷,刷完用勺子把洗鍋水舀出來,再用布子擦乾淨就行。”駱常慶見娘倆直盯著鍋灶,又給她們指指後頭,“看見我壘的這個放鍋碗瓢盆的台子了嗎?”
文霞這才看見,有些驚喜的意外:“喲,這個好,隨手放點東西啥的可方便,省的買廚子了。等從這兒拉上根繩子,我找塊布掛上,免得進灰。”
她走過去看。
底下放不用的餐具,上頭擺些油鹽醬醋,還有放菜板切菜的地方,就是大的麵板也能放開。
這飯屋寬敞,大爐灶旁邊還放著個泥爐子,就是在津店常慶自己盤的那個,文霞笑:“你還把它弄過來了?這一路上居然沒顛散。”
那種泥爐子就是用黃泥混上點麥糠麥秸盤起來的,沒啥支撐,要是放外頭不蓋點東西啥的,淋幾次雨就塌。
除了泥爐子,還有個煤球爐子,連煤球都買好了。
也不能光燒煤球,飯屋角落裡還碼了高高的一摞乾柴,能燒一陣子。
“你這不啥都弄好了啊?”文霞笑著看著丈夫。
“抽空忙閒的收拾。”駱常慶裝模作樣地道,“你跟孩子歇歇,燒點水晾著,再蒸鍋乾糧,我出去一趟把自行車和糧食帶回來,再去副食品點買點肉啥的,晚上慶祝慶祝。”
“好,我去和麵,再把家裡歸置歸置。”
兩口子一起忙活,一個出了門,一個去飯屋和麵,一會兒就著在這邊揉饅頭、蒸饅頭。
搬家頭一天遇上停電,新電視沒法看,風扇也吹不了,駱聽雨就跟弟弟就在新家的床上玩。
床還是津店那張,就是換了個地方。
見老媽在飯屋裡,駱聽雨抱起奶團子嗖的一下進了果園。
“哦——”駱言先是楞了下,跟著就突然開心起來。
這個地方姐姐好久沒帶他來了。
“沒忘了咱的果園吧?”駱聽雨箍著奶團子,她個頭矮,站在地上看果樹樹杈下端的區域視線正當好。
然後遠遠瞧著,咋覺得有那麼一點點跟之前不一樣呢?
“咦?”駱聽雨瞪大了眼睛使勁瞅,還扶著奶團子讓他站在地上,自己又微微彎了彎腰,伸著腦袋往那邊瞪:“那邊是有啥東西嗎?”
以前咋沒注意遠處的地上有沒有東西呢?
但因為距離遠,看不真切,所以駱聽雨也不敢確定是之前就有她沒看到,還是最近才突然出現的。
要是最近突然出現的那就怪異了。
但現在不是考慮的時候,先趕緊出去。
顧不上奶團子衝她嗷嗷叫喚,駱聽雨擰著眉頭開始回憶剛才在果園裡看到的東西。
啥東西啊,瞧著綠油油的,像是一大片連起來的葉子,是彎下來的果樹枝嗎?
哎,人小腿短,還沒有大把的自由時間真是太不美妙了。
要不然半夜進去看看?
可她醒不了啊!
駱常慶快速的把東西倒出去,在外頭轉了一圈,去了副食品店。
買了幾根肋排,買了點肉,他果園裡有魚,是之前剛好碰上買的,養在裡頭的桶裡,也沒管它,還活蹦亂跳的。
看到副食品店裡有牛肉賣,要票,沒有票隻能買半斤,價格還高。
駱常慶沒有牛羊肉票,花高價…當然,對他來說也不算高價,多花一塊錢,買到了半斤牛肉。
晚飯豐盛了,土豆燉牛肉,紅燒排骨,糖醋魚,蒜泥茄子,涼拌黃瓜,西紅柿炒雞蛋。
還有熬的大米綠豆粥、剛出鍋的大饅頭。
駱常慶也打啤酒了,給文霞倒了一杯。
一家人熱熱鬨鬨的慶祝搬家。
駱聽雨看著老爸老媽碰杯慶祝,再看看擺在自己麵前的粥,跟老父親道:“爸爸,應該再買瓶汽水的。”
沒跟爸媽碰杯,倒是碰巧跟老爸說話重疊了,父女倆幾乎同時開口說話,不過駱常慶是跟媳婦說:“用不了幾天,咱家就能添上輛機動三輪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