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老媽沒回來。
她把編織袋抖乾淨放回去,檢查了下奶團子身上,把沾的土拍乾淨,這才發現胳膊腿有些發軟。
有累的成分,更多的還是緊張。
“哎……”駱聽雨看著弟弟歎氣,“咋辦啊?”
奶團子哪知道咋辦?就抬著胳膊往某個方向指,那意思還想進去玩呢。
“不能進了,媽媽估計快回來了。”
她也是過於低估這時候搶東西有多難了,文霞是在一個小時之後回來的。
百貨大樓的貨也不好搶,人太多,買完月餅又去買肉,這趟給她累的也夠嗆。
駱聽雨有些不知道咋麵對老父親。
仔細回憶了下這段時間老父親的變化,她也是一聲聲的歎氣。
原來改名不是因為她重生造成的某種因素的偏差。
老父親改性子、跟大爺決裂也不是因為她。
那她之前的賣萌——
哎呀,好害臊。
不過也沒辦法,身體機能就是這樣。
根本不用刻意賣萌,天然萌好不好?
那她的學習能力、她天才般的聰明呢?
——老天爺,要不讓她原地爆炸吧。
文霞回來就看見閨女怏怏的,悶著小臉不說話,過一會兒還躺在床上睡了過去。
駱聽雨睡醒後也是感歎自己心可真大,自我尷尬著尷尬著居然睡著了,而且一睜眼就麵對回來的老父親。
“醒了?快起來去洗把臉吃個月餅。”駱常慶看著閨女睡眼朦朧的,好像還沒睡醒的樣子,一閉眼骨碌翻個身,留給他一個亂蓬蓬的後腦勺。
“彆睡了,再睡晚上睡不著了。”駱常慶拍拍她,“快起。”
駱聽雨索性趴下,把臉埋枕頭裡。
不想麵對!
“嘖,咋這麼困?”老父親寵溺地道,“那再睡會兒吧,再睡半個小時就必須起,要不晚上真睡不著了。”
說完轉身出去問文霞鞋子咋樣。
上次他買的皮鞋已經給了文霞,現在就穿在文霞的腳上,這回進了貨,又從裡頭給她挑了一雙。
不過沒有兒童鞋。
再不願麵對也得麵對,駱聽雨慢騰騰的爬起來,自己蹬上鞋子出去洗手洗臉。
文霞給她紮起小辮子,還納悶地笑道:“咋聽到月餅也精神不起來呢?”
駱聽雨把腦袋紮老媽懷裡,悶聲的給自己辯解:“剛才太困了。”
閨女難得撒嬌,文霞抱著她軟乎乎的身子心都化了,在閨女腦門上親了一口,抱著她出去吃月餅。
駱聽雨正準備努力衝老父親笑一下,就聽見外頭有人喊:“駱常慶是住這裡嗎?”
駱常慶忙迎出去:“我就是。”
“有你電報……”
文霞朝外頭看了眼,有些詫異地跟閨女嘟囔:“喲,可彆有啥事。”
也不知道誰發來的。
不多時駱常慶進來,臉上的神情很複雜,看了下時間,道:“我出去往村委打個電話。”
“誰的電報,出啥事了?”文霞忙問。
“他奶發來的,說劉美青病危。”
當然,具體情況沒說,電報內容就幾個字:你嫂病危。
“大嫂怎麼會病危呢?”駱常慶想不通。
他在回憶上一世這時候大嫂有沒有生過病。
可想來想去,沒病啊!
駱聽雨不用想,她對上一世三四歲的記憶很模糊,後來也沒聽說大娘之前得過啥病。
駱常慶出去打電話了,不過這時候打電話聯係也不方便,他得讓村裡人先去喊他老娘,定好時間自己再打過去。
所以等他回來的時候文霞都把回家要帶的東西收拾好了,甚至還把原本要給閨女帶的一件粉色小褂子拿了出來。
那個紅包袱皮也不能用了,拎著回去讓人家講究。
萬一她大娘真有個啥事,閨女得戴孝,甭管咋著那是親大娘。
紅的就不能穿了。
雖然跟劉美青關係不好,可到了這時候,文霞心裡還有點難受。
看見駱常慶進門,文霞忙道:“打通電話了嗎?大嫂得的啥病?”
駱常慶一言難儘地道:“不是病危,隻是病的有點厲害,不會有啥事。”
文霞怔了怔:“那電報上……”
“他□□一次發電報,又想省錢,又想表達事情的嚴重性,問人家‘病的下不來炕,看著快不行了’咋著省事說出來,人家就建議她發‘病危’這倆字。”
“具體啥事在電話裡也沒說清楚,他奶光說他大娘讓派出所抓走又放回來,嚇病了。”
“那是啥事啊?他奶一句都沒說因為啥事?”文霞也擔憂起來,“咋還牽扯上派出所了呢?”
駱常慶笑道:“咱來省城前我跟他奶說過,電話內容有可能被彆人聽到,最好不要啥都往外說。”
“他奶還嫌我不早說,說她以前往縣城打電話臟的爛的罵劉美青的話不是都叫人聽去了?”
“說不定劉美青牽扯的事有點敏感,叫咱回去的時候再說。”
反正也要準備回去,早一天晚一天就無所謂了。
駱常慶就決定坐明天早上的火車走。
這會兒已經下午了,他肯定不會帶著老婆孩子擠夜車。
駱聽雨也緩過來不少,開始操心家裡的大件,她現在知道老父親說的找人往這邊捎的東西是咋捎了,肯定是收進果園帶過來的。
哼,她也能捎,就是怕嚇著老媽。
一張口就是奶聲奶氣的:“爸爸,那咱的電視機帶回去嗎?放在家裡會不會被人偷走啊。”
天然萌,自己都萌一臉血,沒辦法。
老父親就說了:“沒事,反正也得把貨和三輪車帶回去,這些東西順便捎著就行。”
駱聽雨也樂意裝糊塗,畢竟要回去待好幾天呢,電視啥的留家裡實在不放心。
文霞驚訝:“三輪車也帶回去?”
駱常慶沉著的點點頭:“帶吧,有輛車方便。”又道,“等到了津店,咱們拿上月餅去看看張家大爺大娘,你們在那兒稍作休息,我出去等著‘他們’,還得理理貨,你們娘仨就坐公共汽車回公社,我騎著三輪車回去。”
除了皮鞋,他自己還有解放鞋呢。
也給老娘捎了三千斤豆餅,讓她留著慢慢賣,豆餅他不準備弄了,這回回去就光賣鞋。
駱聽雨就看了老父親一眼,再看看老媽。
心說老媽好在是個單純的,咋就不問問他爸哪來那麼大麵子能讓人家給他捎三輪車,多占地方啊!
再加上電視和風扇,光給他們家服務了。
就這麼信了。
晚上老父親就帶上收拾好的東西,騎上三輪車,裝模作樣的出去一趟,駱聽雨也裝模作樣的認為真是找人往回捎了。
第二天一早,他們坐車回了津店。
當然,車票也不好買,就搶到一張硬座,能搶到都算好的了。
好在大部分東西都‘捎’回去,他們就是輕裝上陣,就帶了點路上吃的,和給張大爺家準備的月餅,所以還算輕省。
可車上人太多了,各種難聞的氣味混合到一起,不光文霞難受,駱聽雨都有些頂不住。
好在堅持到了津店,等下了車,風一吹,就好多了。
駱常慶帶著老婆孩子出了車站,才歎道:“我的褲兜跟包都讓人劃了。”
他一直站在過道上,挨著母子仨,中間文霞想替換下,讓他坐著歇歇,他沒坐,過道上太亂了。
包裡沒錢,就是一個蘋果遭了殃,被割了一刀。
他褲兜裡也沒裝錢,倒是裝了包抽了一半的煙,煙盒劃了一道。
文霞忙緊張地問:“沒劃著你吧?”
兩人身上總共帶了二三十塊現錢,其他的錢除了常慶提了一部分進貨,其他的都在折子上,常慶貼身揣在胸前了。
“沒有,就是褲子劃爛了。”
文霞鬆了口氣,褲子爛了沒事,丟了錢都沒事,隻要彆劃著人就行。
她看了看,就口袋那裡劃開二指長的一道,沒劃著裡頭,湊合穿到家換下來再補補。
兩人身上的零錢都在,常慶身上的也沒被摸了去。
出去雇了輛三輪直奔大崖村。
結果在走到他們之前租的房子那裡時,驚訝的發現門上貼了封條。
兩人對視一眼,臉色都有些變化,趕緊加快步子去了張家。
苗繡花瞧著他們一家四口來還有些沒回過神來,愣了愣才笑著迎上去:“唉喲,小駱,文霞,你們來了。”又喊,“九九,言言……”
喊大娘的喊大娘,喊奶奶的喊奶奶。
文霞瞧著苗大娘除了臉色有些疲累,其他倒是還好。
駱常慶也在思量,咋著問問家裡出了啥事。
隻是不等他開口,苗大娘卻先沉聲問道:“你大嫂沒事了吧?”
這回倒是把駱常慶兩口子給驚住了。
苗大娘咋會問劉美青?
兩人對視一眼,駱常慶忙問道:“大娘,金水大哥家被封的事不會跟我大嫂有關係吧?”
苗繡花也愣了:“你們不是為這個事來的啊?”
駱常慶兩口子就更茫然了。
苗繡花沉默了幾秒才歎道:“唉喲,作孽呀,真是作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