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常慶趕在屈敬黨來之前先單給他拉來一車啤酒卸在一旁,隨後又跑了一趟,拉了滿滿一車貨。
以菠蘿和荔枝為主,還放著幾箱三花酒、幾箱汽酒、駕駛室裡還塞著上百斤曬乾的黃花菜、一麻袋芋頭、豆漿粉,還有廚師要的桂皮、香草和茴油,以及單勻給這邊的豬肉。
有些東西,兩邊分就行。
像那黃花菜,一人分半袋就能用許久——來自駱常慶的推斷。
誰知等屈敬黨過來,過完秤搬起來就往自己車上懟,張斌攔都沒攔住:“姐夫,咱兩家分。”
屈敬黨拉開車廂,拿出兩大包鮮紅的棗子,給兩人一人一份,這才拍拍他小舅子的肩膀,笑道:“駱同誌離你這兒近,送貨方便,我大老遠過來一趟不容易,你瞅我這一腦袋汗……”
駱常慶貨不怕賣,跟張斌道:“還有呢,回頭我再給你送。”
拉來的這些東西就先緊著屈敬黨,除了那些豬肉。
屈敬黨一聽還有黑豬肉和香豬肉,軟磨硬泡的讓駱常慶給他勻點。
“行吧,每種最多五十斤,先從這兒拿,回頭我再補上。”
張斌肉疼的看著他姐夫割肉,不知道的還以為在割他的肉。
幾人商量完,點完數量,第二輛三蹦子在門外停下了,是齊城飯店在後廚打雜的一個小夥子。
屈敬黨估摸著那些東西一輛三輪車拉不過去,就讓服務員現去喊的這位學徒,讓他騎另一輛三輪車來這邊找自己。
兩輛三輪車都有點勉強。
光啤酒就裝了一車,另一輛除了菠蘿汽酒、三花酒,還得裝菠蘿、荔枝以及其他雜七雜八的東西。
同時也跟駱常慶定了一批刺梨汽酒和天麻藥酒,說好了明天讓那位學徒過來拉。
一百斤黃花菜、五十斤桂圓肉、兩百多顆菠蘿、一百公斤荔枝、香草、茴油……
林林總總的,從駱常慶手裡要了兩千塊錢左右的東西。
除了給店裡采購,他自己也準備留一部分,甭管是給家裡人吃,還是給親戚,都很拿得出手。
光那啤酒和汽酒他自己就留了不少,還有菠蘿荔枝桂圓肉之類的。
那豆漿晶屈敬黨也覺得不錯,現場衝了一碗嘗了嘗,道:“好喝,太香了!”
這時候的產品用料用的實誠,衝出來的豆漿不光濃,也香。
衝調方便,攜帶也方便,絕對受歡迎。
結完款裝完貨,跟駱常慶幾個抽了根煙說了會兒話,屈敬黨就走,走之前也一再叮囑駱常慶,有啥好東西一定想著他。
送走屈敬黨,駱常慶去把張斌這邊的貨補上,順便把屈敬黨要的刺梨汽酒和藥酒送了過來,到時候讓張斌先替他收著錢,有空再來結算。
服裝店這邊,店裡讓出一麵牆專掛運動服,最醒目的位置,所有進店的人首先看到的就是紅、白、黑、黃等不同顏色搭配的運動服,看著又精神又鮮亮。
紅色賣的最快,除了半大的小夥子穿,也有青春靚麗的女學生過來買,四五個人結伴來買,有三個買紅色,另外一個就想來點不一樣的,選了身白色配紅條的,從試衣間走出來也是讓所有人眼前一亮。
彆的顧客有本來想買紅色的,結果瞧著這白色的也好看的不行,翻來覆去的糾結,半天也做不了決定。
還有跟著家長來買的男學生給自己挑了黃配黑那款。
一旁的家長各種不同意,道:“黃的不好看。”急急地勸,“穿一身黃走出去像啥樣?你見大街上有幾個穿的這麼鮮豔的小夥子?”
黃的太鮮亮,有點過於鮮亮了。
文霞笑道:“彆急彆急,讓孩子都試試,衣裳也挑人的膚色,看看哪個顏色最適合他。”
當媽媽的皺著眉頭,一臉的不看好,結果等她兒子拉開試衣間的布簾子走出來的時候,不光她眼睛一亮,店裡也響起一片讚歎聲:“誒喲,好看。”
“這黃的這麼好看?”
“好看好看,穿到身上感覺沒那麼鮮豔啊,這小夥子穿這個顏色太好看了。”
“衣裳還得穿到身上才能看出來好不好看。”
“真不錯,太精神了啊!”
“小夥子你轉個圈我們看看。”
那位媽媽臉上逐漸綻開一個開心的笑容,嘟囔著道:“還行!”
兒子真精神啊!
黃配黑的那身一下就出去五套。
運動服係列,駱常慶往外批發,一套的利潤在5到6.5元,零售的利潤還不如某幾款毛衣的利潤高,在11-15元左右。
他回來之前沿著杭城、海城、寧城、皖省、鄂省、豫省轉了一圈,前前後後總共批出去四萬多套。
哪個城市都不缺嗅覺敏銳的人,也不缺眼光毒辣的管理者。
當然,也有被拒絕的時候,比如某個市級城市的百貨大樓,裡頭的營業員一聽他推銷,理都不理,還嘟囔:“進了你的貨等上頭下來運動服任務你來幫著我們賣啊?”
把駱常慶打發了。
但他卻在某個鄉鎮供銷社一下批出去兩千多套,人家就是有這個魄力。
其他百貨商店、供銷社還有私人門店,有拿五百套的,有的進八百套,也有要上千套的。
當然,也有那想著投機取巧先拿貨不給錢妄想賣完再結的,駱常慶扭頭就走,在他們門口不遠處擺攤,倆小時不到就賣了七八十套,零售價,輕輕鬆鬆賺了千把塊錢。
而後就是裡頭的主任追出來又是遞煙又是賠笑臉,把駱常慶拽回去進了五百套貨。
而他們這一批貨的總量在十萬套左右,要不成大發為何一瞧跟他想象的爆火程度不一樣而覺得壓力大呢?
如果火不起來,得賣到啥時候?
這批貨駱常慶依然是大頭,但是成大發也投了三十幾萬,
彆看他攤子撐的比駱常慶早幾年,但論身家還真不如駱常慶豐厚。
如果今年沒跟著駱常慶瘋狂投幸子衫,他都沒有這些身家。
後來見駱常慶篤定運動服會火,他一咬牙,把這段時間掙的又全投進去了,又玩了次大的。
駱常慶繞上這一圈,光利潤就賺了二十幾萬。
搶先機太重要了。
這中間在一家供銷社結算的時候,進來位服裝廠職工,驚訝地問駱常慶,這是哪裡的服裝廠啊?生產效率這麼迅速?
他們廠才接到生產任務,原材料還沒到貨呢,版還沒打出來呢,人家這成品都賣一圈了。
當然,這事沒法談,駱常慶一笑而過維持住了神秘感。
現在駱常慶從市委招待所回來,到店裡幫著忙了一下午。
家裡,邢愛燕也在大展身手,她在外孫女的指點下學會了菠蘿飯,已經做過好幾次了,不光倆孩子愛吃,她跟文霞吃著也香。
就文喜糧不喜歡吃,他覺得還不如就著鹹菜吃碗雜糧麵,或者烙張餅刷上層大醬,順上棵蔥好吃。
今天除了做菠蘿飯,還打算做道小女婿教給她的芋頭扣肉,麻煩是麻煩了點,但聽著小女婿描述就覺得好吃。
她在廚房忙活,駱聽雨在招待一個她不是特彆喜歡的小客人——石珊珊。
駱聽雨其實不太願意帶著惡意去揣測一個剛六歲的孩子,但接觸過兩回她不得不承認,人的心眼子可能是天生的。
那天她親眼看著石珊珊用以退為進的方式,讓王滿滿把剛拿到手的大白兔奶糖送給了石珊珊。
她整個人都是懵的。
也許石珊珊根本沒聽過‘以退為進’這個詞,但人家應用起來嫻熟的讓駱聽雨為之佩服。
石珊珊跟王滿滿差著一歲,後者教都教不會,叮囑她彆把自己的東西送人,下回還是讓人戳哄走。
駱聽雨多希望跟石珊珊還是以前的狀態啊,誰也不理誰多好?
但是沒辦法,石珊珊的媽媽於蓮花同誌走下神壇,允許女兒跟胡同裡的孩子一起玩,還允許女兒接觸駱聽雨這個小外來戶。
——跟在津店胡同裡一樣,總有個非得強調他們來曆的鄰居。
旁人都沒有提這個詞的,就於蓮花她婆婆在胡同裡跟人閒拉呱時會用這個詞來替代他們家的稱呼。
於蓮花也提過,有一回正讓文霞撞上了,於蓮花也沒覺得不好意思,衝文霞笑著解釋:“主要是你們家孩子他爹那個姓我聽的少,總記不住,我們莊裡好幾個姓氏,都沒有跟你們家重著的。”
言語間就很排外。
文霞笑道:“其實也好記,孩子們學的‘詠鵝’作者就姓駱。”又詫異,“於老師,您以前下鄉的時候不是當過語文老師嗎?”
據說於蓮花當時那個臉色很是難看。
今年夏天不知道怎麼回事,開始讓她女兒來找駱聽雨玩。
但她實在不喜歡這小姑娘的性格,拽著王滿滿一起吧,又不想看王滿滿吃虧。
王滿滿老實,好戳哄,有時候傻的可愛。
前天過來的玩的時候奶聲奶氣地跟駱聽雨說:“九九,珊珊說讓我跟你要點心吃。”
駱聽雨笑著問她:“要過去誰吃?”
王滿滿道:“裝口袋裡,等我倆出去的時候分著吃呀。”
正進來的石珊珊跑過來一把就把王滿滿推開了,小臉漲紅地指責她:“你胡說八道。”
王滿滿踉蹌著站穩,一臉懵。
明明就是石珊珊跟她說的呀?
石珊珊推開了王滿滿,卻拉起了駱聽雨的手,慫恿道:“九九,王滿滿胡說八道,咱倆不跟她玩了。”
王滿滿被推開時沒哭,聽了這句話委屈的小嘴一撇,哇地哭了。
邢愛燕趕緊過來手忙腳亂的哄孩子。
駱言都在一旁跟著勸:“不哭、不哭!”
駱聽雨心裡小小的感歎:她才四歲,不想這麼早就應付誰的算計。
偏偏石珊珊也拿她當小傻瓜了,她盯著邢愛燕切好的肉片,小聲跟駱聽雨道:“九九,咱倆換著吃飯行不行?今天我在你家吃,明天你去我家吃。”
“一會兒你就這麼跟邢奶奶說,這樣咱倆還是好朋友。”
然後明天她就不承認了。
駱聽雨拽著弟弟不讓她亂跑,無奈地道:“要不咱倆還是彆當好朋友了!”
小孩子最慣用的威脅伎倆在她這兒不好使。
石珊珊:……
小姑娘臉上也有窘迫,但不知道真的心大還是怎麼著,一會兒就跟沒事人一樣忘了這一茬,沒再繼續慫恿她。
但是等邢愛燕開始做飯,那香氣飄出來時,她蹭到飯屋門口,甜甜的跟邢愛燕道:“邢奶奶,你做的飯聞真香啊,我都沒吃過這麼香的飯。”
駱聽雨不等她姥娘說話,過來拽著她往西牆那邊走:“珊珊,咱去玩木馬。”
石珊珊生氣駱聽雨把她拽走,一把甩開,噘起小嘴。
駱聽雨裝沒看見的,在那兒跟弟弟玩。
石珊珊等了一會兒發現駱聽雨沒有來哄她,又特意轉到她前頭,使勁噘著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