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1 / 2)

到達小農舍時不過早上十來點, 農家的炊煙剛剛升,那麼高的土煙囪堆在那邊,冒著噗嗤嗤的黑煙, 周圍這才三三兩兩幾戶人家, 人跡罕見, 向姚這次沒跟來,陸玉鏘和牧清走到半途轉彎處,就見前麵出現兩抹熟悉的人影, 雖然隔得遠, 但也看得清楚, 是那兩人。

安曉連經常出來吃小食, 對這邊道路熟悉, 抄的小道, 走得比他們還要快些, 陸玉鏘隻覺得煩躁:“又見到了。”

“沒事沒事放寬心,我們悄悄地走,快到了。”牧清安慰道,“一定不進同一家。”

牧清這嘴就叫烏鴉嘴, 進的還真是同一家,門口就撞上了, 安曉連方才走著走著就落淚,哭了一路, 臉上淚跡未乾, 一張臉蛋憋得通紅, 手還握成拳,見到陸玉鏘時勉強笑了笑,之後再去怒視牧清,眼中忿忿且不滿,像是就要隨時衝上去和他乾架。

陸玉鏘見不得牧清受欺負,後來拉他進了內間坐下,這農家也不算是飯館,性質和農家樂類似,不過平時客人稀少,偶爾才來那麼幾人,裝潢也不算正式,內間和外間隻隔了一道簾,說什麼做什麼,皆無隱私可言,後來忍無可忍下才換了處地,慶幸安曉連這次沒有追上來,落得個清閒。

坐下後,陸玉鏘便問他:“上次商場那件事怎麼樣了?”

“昨天晚上剛解決。”昨晚上就著吻痕的事情粗粗解釋了一通,但也沒當麵敘述講得明白,牧清宛若一個說書人,講到那王旗床上還赤,身,裸,體一人時,忿忿一拍桌,顯然是替夏俊華不平,“他們說這叫什麼,這叫吃著碗裡的看著鍋裡的,沒臉沒皮,而且劉玄通他們收拾的時候,說那人身上都是鞭痕,東紅一塊西紅一塊,有s.m傾向。”

彼時正在喝水潤嗓的陸玉鏘嘴角一抽,一口氣沒提上來,差點就噴了,放下後問:“你說什麼?”

“S、M傾向。”牧清說,“他們跟我說的,有什麼問題嗎?”

“哦哦哦,沒什麼。”陸玉鏘沒往下問,鑒於當時給牧清上生理課時遇到的艱難險阻,還是及時止損閉嘴為妙,他給牧清倒了杯水,說到王旗時還有些唏噓,“我們認識已經有好幾個月,表麵看起來還不錯,沒想到是這種人。”

“他可能是想泡你,看你長得好看。”牧清語氣嚴肅,臉也繃著,像一個真正的家長那般教育,“以後還是要擦淨眼,千萬不要被騙了,床上那個小男孩真的慘,而且還是妖怪,普通人根本受不了摧殘,早就一命嗚呼了,這種人很可怕的,我也不能時時刻刻看著你。”

陸玉鏘正在給牧清倒清水,倒水的杯子沒拿穩,哐當落在了桌上,水稀裡嘩啦流了一桌,他忙抽紙去擦,邊擦邊鬱悶:“你哪裡學來的這麼多的歪道理,還跟我說上了。”

這才幾日不見,就覺牧清運用現代詞彙的能力高了那麼一些,歪道理也是一堆一堆地從嘴裡冒出來,有些時候讓人猝不及防,陸玉鏘把沾了水的紙巾扔進旁邊的垃圾桶,坐下後越想越覺得不對:“你再重複一遍剛才的話,我聽著。”

牧清雖然不解,但依舊老老實實地說了一通,陸玉鏘總算恍然大悟,清楚哪裡出了問題,哭笑不得道:“你以為我是□□的那一個,為什麼會這麼想,是什麼讓你有這種誤解?”

牧清撥弄麵前拆開的碗筷,歪頭看他,似是不解,等著他那下一句。

“算了,跟你說這種乾什麼,你又不懂。”陸玉鏘把杯子推到他那一邊,說,“喝吧,先潤口嗓子,累了一晚上,聽你說話都啞了。”

等菜上齊後,他們邊吃邊聊,聊到後來那話題又回到了王旗身上,王旗那事實在匪夷所思,即便是一直處理特殊事件的幾位成員也鮮少遇到,妄圖長生不老,說來就貽笑大方,不過確確實實被他實驗成功,隻不過耗費了太多無辜者的生命,從大視角上得不償失。

“所以他真的活了一百多歲?”陸玉鏘好奇。

“應該有了的,總之是個老頭子,後來都化成白骨了,樣子很可怕。”牧清吃了一口番茄炒蛋,口感柔嫩絲滑,加之農家自己配製的秘醬,味道極好,陸玉鏘見他喜歡吃,悄悄放慢了拾筷的速度,那蛋最後都進了牧清的肚子。

“還說把我當兒子。”陸玉鏘看著牧清不停落筷拾筷的動作,心裡嘟囔道,“吃飯都不看看乾兒子,一點都不貼心,沒看到他省著一口都沒吃嗎,都不說點什麼。”

心中雖如此想,但看著牧清飽腹的模樣,隱隱還是有一種投喂的滿足感,妖怪胃口比平常人要大上幾分,陸玉鏘又給他叫了一些,最後主人出來訕訕道:“蛋都沒了,今天雞沒下蛋,剛好吃完了。”

農家人樸實,陸玉鏘見牧清著實喜歡吃,悄悄給了他們一筆錢,買了炒蛋的方子,叫先下番茄再下蛋,加上蜜汁醬料少許,鹽少許,味精少許,看得陸玉鏘有些懵,收了方子後塞進袋子裡,想著回去後實驗,再讓牧清來當小白鼠,總歸是他愛吃的。

再同牧清說到那王旗的事,陸玉鏘唏噓:“長生不老啊。”

在還未遇到牧清之前,這類事情著實匪夷所思,即便是之後同牧清相認了,陸玉鏘也是眼見為實後才相信,但心中依舊堅持著一定的科學世界觀,那些是異常,是異類,不多見,隻不過是少見多怪,現在他倒不這麼想了,隻覺得一切都在朝著他所無法理解的方向發展。

比如現在的長生不老。

“人類也可以活到幾百歲?”陸玉鏘再問牧清。

“按照王旗的方法,是可以的。”牧清皺眉,“但是還少了點東西,當時去遲了,被偷走了。”

牧清跟陸玉鏘說:“我覺得是那個誰,就那個,之前把我當做小孩子,問我是誰家妖怪的那個誰,跟我打過架的。”

“黎光吧。”

“對就是他,差點沒想起來名字。”虧是黎光不在身邊,他若是看到牧清絞儘腦汁都無法想起他的名字,大約是要發瘋的,牧清又說,“當時我們是一起的,但是他中間消失了一段時間,解釋說是迷路,可是我不太信,不過他在我們所裡風評好,所以大家都相信他。”

陸玉鏘附和著點頭:“嗯,我覺得你說得對,他是不好。”

牧清頓了半晌,咬著筷子去看陸玉鏘,本想說些什麼,可瞧著陸玉鏘那副模樣,忽然間就傷感無比。

這是一張極好看的臉蛋,好看到即便是他這種剛進入社會的妖怪,都能從為數不多的人際網中找尋到陸玉鏘的爆炸性人氣,比如劉玄通那表妹,在家鬨得翻天覆地,天天嚷著要去看他演唱會,也是後援三十三群的群主,在微博上極為活躍,叫做死忠粉,聽說這樣的不在少數。

可是這樣一張臉,這樣一個人,最後也會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暗淡,人類皆是如此,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誰都無法逃避大自然的規則,正因為大家都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多數人在等待衰老時,都能泰然處之。

可牧清不一樣,牧清是一個妖怪,擁有漫長的、無窮無儘的人生,他無法用常人的思維去思考,他不能想象當陸玉鏘老去、或者死去時,自己究竟會如何,他更多的是希望,陸玉鏘也能陪他走完無窮的人生。

陸玉鏘給他夾了一筷菜,都送到他那嘴邊了,牧清都愣著沒動,陸玉鏘隻好自己給吃了,再放下筷,伸手在他麵前晃了晃。

“想到什麼了,怎麼就要哭了?”陸玉鏘挑眉,“怎麼了?”

牧清回神:“沒事,真沒事,你也吃。”

他倉促地低頭去扒飯,長生不老的辦法不止有害人續命那一個,自古追求長生者多之,牧清告訴自己,不要著急,總能找得到,他得為了陸玉鏘去努力,那是他的命。

酒足飯飽後兩人趴在椅子上休息,陸玉鏘掏出手機刷著網頁,這年頭條件變好,即便是在較為偏僻的地方,也能斷斷續續地找到些網絡,陸玉鏘去刷微博,打開熱門後,猝不及防地和自己的名字臉貼著臉,撞上了。

這次的熱搜莫名詭異,叫做陸玉鏘跳探戈。

探戈是一個舞種,陸玉鏘皺眉去思考,覺得自己約摸著是沒有理解錯,可他從小舞蹈天賦不佳,小時候長得過胖,向暖一時心急便送他去跳舞,跳的是芭蕾舞,想著還能提升氣質,結果去接孩子的第一天,便聽到其中傳來自家兒子那道殺豬般的叫聲,喊爹又喊娘,拉韌拉得快要站不起來,廢了。

後來舞蹈那事也不了了之,陸玉鏘想不明白自己怎麼就跟探戈沾親帶故了,分明是從來都不會碰的,碰巧這時牧清起來,說我出去上會兒廁所。

陸玉鏘準了,他一顆心全撲在莫名其妙的熱搜上,深吸了一口氣後點開,金剛心雖不怕被罵,但總歸看多了心情不好,陸玉鏘也心中忐忑,閉眼了一會再睜開,見當中實時熱門第一條,陸玉鏘深夜秘會安曉連,小情侶月下玩探戈。

這媒體,王八蛋,不要臉,睜眼說瞎話,草他娘的,日他妹的。

陸玉鏘咬牙,把這輩子能罵人的庫存話都給罵完了,完事了還覺得心中不爽,登上小號稀裡糊塗一通罵,這算什麼,這算無中生有,當空飄來一口鍋,營銷號同他說,我們覺得這鍋尺寸同你正合,戴著吧。

他便這麼無緣無故戴上了。

昨晚應該是有記者蹲在外邊偷拍,當時他和安曉連兩個站位,正巧拍得清楚,錄不進對話,於是開局幾張圖,內容全靠編。營銷號有天然的語言優勢,看圖說話,將那事描述得天花亂墜,說是兩小情侶深夜秘會,後來聊著聊著,突然就跳起了探戈舞,明星真會玩。

因為拍攝角度問題,那圖上他和安曉連緊挨著對方,步子邁得開,含情脈脈相望,像是真有那番跳舞的旖旎事,加之被那麼一番描述,若陸玉鏘不是當事人,說不定也會被如此誆騙去。

可這也太肉麻了些,造謠可以,那也拜托造得有水平些,跳舞這類,即便是看著微博,陸玉鏘都覺得心中酸水亂竄,差點就要反胃嘔吐,他忙退了微博,吃了幾口桌上的剩菜壓壓驚,本想著給向姚打電話,那人速度快,率先一步打來。

“他們是想笑死我嗎?”向姚懵逼完後在電話中瘋狂大笑,“跳舞哎,探戈舞,我要是那小編,我都不好意思發出來,你說這跳舞——”

向姚說到一半忽然止嘴,敏感察覺到陸玉鏘的情緒有變,她小心問:“沒事吧,都是謠言,到時候我們可以辟謠,是有點生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