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掙錢了?這麼大方。”宋子逾看他走到自己麵前,自然的蹲下來,眼睛泛著亮光,滿是傻笑的看著自己,柔順的頭發耷拉在眼睛上麵,不知道怎麼的,宋子逾腦海裡浮現出學校後門的阿福,傻乎乎的,見了人也不叫,隻會搖尾巴。
“今天就賣了兩幅畫,掙了二十一塊錢,張所長說明天要請我去警察局做客。”齊穆清目不轉睛的看著宋子逾,任由對方將自己的頭發揉的亂糟糟的。
他覺得宋子逾今天很奇怪,好像突然對自己親近起來,明明剛剛進門的時候,還是一副橫眉冷對的樣子,不過是幾句話的功夫,他不但會對自己笑,還揉了他的頭發。
就好像一瞬間,他們又回到了從前最親密的時候。齊穆清不知道為什麼鼻子有些發澀,心裡頭也悶悶的,好像有些委屈,又好像不是,他也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宋子逾看著他,眼巴巴的掏出褲子口袋裡的錢,兩張,一共是二十一塊錢,伸手將錢夾在了腿上放著的書裡。
這就他們兩人的不同,明明是同樣的事情,同樣的環境,同樣的性格,可是往往初心不同,他們的選擇便截然相反。
麵前的這個人也嘴笨,不會說話,哪怕是給自己解悶,他也隻會絮絮叨叨,不會說一句好話。
他也摳門,從小的家庭環境讓他很珍惜金錢,可是他摳的隻有自己,齊穆清總是在飯桌上吃著簡單的菜,補身體的菜他幾乎不動,雖然宋子逾不認同他的消費觀念,可是這樣的特殊對待很珍貴。
肖方的醫藥費,他還是費儘心思要回來了,那樣巨大的金額,他也驚歎羨慕,可是卻全都給了自己治病。
他總有自己的底線,知道什麼是自己該要的,而什麼是不該要的。
“去把飯盛起來了。”宋子逾低頭,眼前這人比那個蠢貨更懂得得寸進尺,上輩子的自己從未和彆人這樣親近過,兩輩子的他從來就不是個熱情的性格,可這個人卻總是湊上來,哪怕他剛剛回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態度那樣尖銳。
見齊穆清眼珠子都不動了,一個勁兒的盯著自己,連耳朵都快要耷拉下來,麵前人的形象一下子和阿福重合起來,他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拍了拍齊穆清的腦門。
齊穆清好不容易醞釀的情緒,砰的一聲碎成了片,輕輕的吸了吸鼻子,慢吞吞的站起來,眼睛緊緊的盯著宋子逾。
一直等到他轉身,宋子逾都沒有再說一句話,他隻好滿心失望地收起剛剛心裡麵的矯情,就知道這是錯覺,如果是以前的話,這樣的情景下,對方會輕輕的給自己一個親親,然後滿眼是笑著看著自己。
齊穆清的心思宋子逾怎麼會看不明白,雖然此刻他告訴自己嘗試著對這個人公平一些,將他和上輩子記憶裡的那個人分開對待,可是經曆了一輩子的宋子逾到底不是那個年輕的自己。
吃飯的桌子上,齊穆清罕見的有了小脾氣,以前總是任勞任怨的齊老二,默默低頭吃米飯,連頭也不抬。
宋子逾搖了搖頭,用筷子夾爛碗裡的紅燒肉,平日裡熱鬨的飯桌上,一時間隻剩下了碗筷相碰的聲音。
“吃吧!”宋子逾夾了一塊肉放在齊穆清碗裡,感覺自己成了欺負小可憐的惡霸,明明是一米八的青年,此刻渾身上下都是委屈的氣息,這還是他第一次發現齊穆清還有這樣的本事,而自己竟然懂了。
齊穆清還是沒有抬頭,手上用筷子的動作更加利索了,那塊晶瑩剔透的大肥肉卻是一動不動的被他放在碗裡。
宋子逾有些無奈的揉了揉額角,不得不承認,前後兩輩子單身了六十多年,最後卻栽在了這個看著悶葫蘆手裡,也是有道理的。
明明自己才剛剛想明白,可是對方就掐準了自己的情緒,開始耍起了性子,如果是今天之前,宋子逾才不會搭理他,可是這會兒他對齊穆清確實是心有愧疚。
本來這段時間他就是存著折騰齊穆清的心思,不論是在生活上,還是在態度上,他沒跑是他真的性格好。一副對自己死心塌地的樣子。
這樣的感情在這個社會終究是見不得光的,可齊穆清卻因為自己在情竇未開的時候一腳踏上了不歸路。
要知道上輩子的時候,那個齊穆清最後還喜歡上了肖穎,最後他臨死的那一年,對方貌似還和一個女人結了婚。
可是麵前這個,在那一次喝酒以後不是做做樣子,而是真的被自己給帶著折騰了一晚上。
宋子逾一晚上就看著他忙忙碌碌,直到上床睡覺的時候,才找了一個離自己最遠的角落。
宋子逾靠牆坐在床頭,看著床頭桌上放著的水杯,慢慢的伸出了指尖,搪瓷的杯子應聲落地,在地上滾了幾圈,發出刺耳的聲音,杯子裡的溫水濺了一地。
齊穆清聽見聲音的時候,就猛的從被窩裡鑽出來,杯子還在地上打著轉兒,宋子逾就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低著頭看不出什麼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