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高人對弈(1 / 2)

第2章

臥床休養了三天,荀忻已經能下床走動了,他自覺已經自我修複了身心創傷,艱難接受了自己穿到了東漢末年的悲傷事實。

此時他跪坐在銅鏡前,由阿勉為他梳發髻。銅鏡裡映出一張清秀的少年臉,看起來隻有十五六歲。濃眉杏眼,雙眼皮,眼尾微微上挑,鼻如懸膽,唇紅齒白。

他對著鏡中人微微一笑,鏡中人眉眼彎彎,眼中似有一泓清泉,脈脈含情,又因少年人未長開的圓潤輪廓,加上唇角的一對梨渦,愈發顯得乖巧。

待他不笑時,鏡中人又是那個麵無表情的俊秀少年。

這張臉他很眼熟,跟他十四五歲時的長相差彆不大,就是仿佛自帶了美顏濾鏡,處處微調,總體顏值比他高很多。

正因這個原因,荀忻覺得他這具身體有可能是自己的前世。

如果人真的能轉世的話。

他總懷疑是不是銅鏡自帶磨皮效果,鏡中看不出膚色,他低頭看看自己的手,白皙瘦弱,一看就缺乏鍛煉。

他在這個年紀的時候恨不得天天住在籃球場,曬出了一身卡其色,自然是沒這樣白的。

據從阿勉那裡得知的原主的出生年月來算,原主隻差三個月就要滿十六歲了,但他看上去卻比實際年齡要小一點。

荀忻開始憂慮,等到他二十歲時身高還能不能長到從前的一米八三。

阿勉從鏡子裡看他,有理有據道:“郎君要多開笑顏,老人言,少年郎不可常皺眉。”

他的主人聞言歎了口氣,似乎沒被他勸服。

小孩子家家的懂什麼,男人的身高都是憑本事長的,變矮是多麼可怕的事啊。

漢人男子二十歲加冠成年,他現在才十六自然不用戴冠,因此阿勉替他束好頭發,便結束了今日的發型師工作。

用過早飯後,荀忻就獨自出門開始今天的日程,他要去荀彧家感謝荀彧的照顧,並拜訪荀彧的老父親,他的伯父荀緄老先生。

由於原主和荀彧是堂兄弟,用不著太繁瑣正式的拜訪禮節,知道今天荀彧在家,他就帶著禮物上門了。

根據從阿勉那裡套出的話,荀緄家就住在他家南邊一棵大柳樹旁。

一出門就能望見那棵,落儘細葉隻剩細長枝條的柳樹,是個絕佳的參照物。

他一路行去,目所及之,屋舍大多是瓦屋,隻有零星的茅草屋。

荀緄家也是土牆蓋瓦,但院牆修得比周圍人家更高一點。門頭上的瓦當雕刻著不同的圖文,有“平安”、“萬歲”等字樣;門柱上也雕刻了各種動物紋飾,荀眯著眼看了會兒,有獸有鳥,仙鶴麋鹿。

扣門之後立刻就有仆人幫他通傳他家五郎君,讓小郎君稍待。

他伯父荀緄有五子,前兩個兒子早亡,三子名為荀衍,在外郡出仕,隻有四子荀諶和五子荀彧還在家中。

而他是荀淑孫輩中最小的,荀靖老先生也就剩他這麼一個獨苗,仆人們便隻喚他“小郎君”。

荀彧很快就到了門口,他穿了一件白袍,外罩了件青黑色大氅,皎皎如明月,蒼翠如青鬆,行走間“朗如行玉山”,風采照人,正是百年世家風儀。

荀忻趕緊對著青年行揖禮,這套動作他昨晚偷偷練了好久,還讓阿勉幫他糾正過,確定是規範流暢的。

荀彧扶起他,拱手回了一禮,“你我孔懷,不必多禮。”

所謂孔懷,是代指兄弟。

荀忻瘋狂回憶高中學過的文言文知識,磕磕絆絆勉強表達自己的感謝之情,“兄長活我,救忻性命,雖稽首不足以答兄恩,若有驅使,願肝腦塗地。”

稽首是此時參拜君父時的大禮,“肝腦塗地”什麼的,是荀忻自己詞彙匱乏,胡亂使用。

青年執起他的手,引著他往院子裡走,“忻弟言重。”

荀彧家院子裡的積雪掃的很乾淨,庭院裡種了一棵樹,葉子已經落光了,隻剩下粗壯的樹乾和虯曲的樹枝,看不出來是什麼品種,在瑟瑟寒氣下透著清冷。

“身體可康複無恙?”荀彧問道。

荀忻點點頭,“多承兄長照顧,已經無恙。”

“善。”荀彧對他又笑了笑。

客廳裡鋪著席子,得脫了鞋著襪入室,免得踩臟坐席。

等他終於坐到客座上,有仆人來給他奉茶湯,此時的茶是茶葉摻雜各種食材一起煮的,用料豐富堪比八寶粥,看起來非常黑暗料理。

荀忻嘗了一口,味道也非常黑暗,正要冒死喝完。

荀彧又笑了笑,“無需再飲,知道你素來不喜此物。”他又對旁邊的仆從們叮囑道,“且謹記,此後小郎君來訪,不必奉茶。”

荀忻故作誇張,伏案感動道:“兄長活我。”

他這一插科打諢滿室人都報以微哂,仆從們連連稱諾退下了。

荀彧道:“大人思汝久矣,道自你病後無人與他對弈。”

荀忻心裡“咯噔”一聲,對弈?是說下棋嗎?

又聽青年繼續道,“昨日道逢仲豫大兄,他也言久不見你,十分思念,家中古琴久未調弦,有些走音,希望你有空去幫忙調弦正音。”

給古琴調……調弦?

荀忻麵上神情未改,心裡狂風暴雨,隻覺得屋漏偏逢連陰雨,心靈小屋四處漏水。

“彧便不多留你,忻弟且去拜會大人吧。”

聽到荀彧下了逐客令,荀忻隻好起身離席,與他告彆。

退出客廳後,他也不知道荀緄住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