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荀忻等荀緄父子議完事,當即就要告辭,青年卻叫住他,“忻弟等一等。”
“兄長?”荀忻回頭望向青年。
“隨我來。”青年轉身而走。
荀忻於是乖乖跟上他,一直進了荀彧的臥房。
荀忻歪頭打量著整潔的擺設,看向被褥整齊的床,覺得他哥如果生活在現代,很適合參軍入伍。
至少軍訓疊豆腐塊是不怵的。
青年自去翻找箱匣,荀忻自覺地在案前席上坐下,“兄長有何事要說?”
“忻弟背上燙傷可曾痊愈?”青年似乎找到了什麼,起身走過來。
原來是為了問這個,荀忻當日跑進火場,脊背的確被燙傷,那天回去兄長就幫他上了藥。
隻是回鄉途中條件艱苦,傷口有些感染,遲遲沒有結痂。
荀忻的心思完全不在傷口上,覺得遲早能自愈,痛著痛著就習慣了。
這會兒看兄長這要看他傷口的架勢,他有點心虛,回憶了下之前洗澡時傷口觸水的痛感,更覺心虛。
他看到案上放著一卷封好的素帛,轉移話題問道,“兄長要送書何人?”
這看起來像是一封書信。
青年落座在對席,“寫與慈明阿父。”
“我方才問你何事?”他並沒有就此放過少年。
荀忻低頭道,“快好了。”
少年低頭心虛的表情實在過於生動,要想看不出來都很困難。
荀彧把手中的小瓷瓶遞給他,“記得每日塗傷。”
荀忻抬頭去看他,忙接過小瓷瓶,這個時代還是多用陶器,瓷器是貴重之物,像這樣的青瓷小瓶應該價值不菲。
照此推論,裡麵裝的藥應該價格更貴。
見少年好奇地打量著瓷瓶,青年頓生老父親的憂愁,他將藥瓶拿了回來,跪坐在荀忻身後,按住少年人的肩膀,“還是我為你上藥罷。”
荀忻聞言心虛地挺直了脊背。
他默默褪去外袍,將衣領的係帶解開,方便他哥塗藥。
青年取掉瓷瓶的塞口的絨布,將少年的裡衣往下褪了褪,露出少年人白皙的肩背。
膚色越是白皙,傷處未結痂的紅肉也愈發觸目驚心。
荀忻感覺背後涼颼颼,心虛地等著挨罵。
轉而又想起,似乎沒聽過兄長罵人。
荀彧自然是不會罵人的,他甚至不舍苛責少年。
青年不忍細看那傷口,隻道:“大人言,到冀州後,便為你提前行冠禮。”
少年聞言有些疑惑,冠禮還可以提前嗎?他應道,“謹遵阿父安排。”
正答話間他便感覺有清涼的液體倒上傷口,有些刺痛,倒也還能忍受。
“畢矣。”片刻後青年幫他把衣領拉上。
他看著少年素色裡衣上透出的藥漬皺了皺眉,“藥液染汙內衫,這幾日令阿勉為你多備幾套換洗。”
荀忻接過青年手中的青瓷瓶,玩笑道,“兄長不可複奪。”
“若是不願讓阿勉看見傷口,隨時來尋我。”他兄長並不理會他的稚氣話。
“兄長憐我。”少年一本正經向他拱手行揖禮。
荀彧失笑,把外袍遞給他,“怎與公達學舌。”
荀忻回到家,叫了荀勉,把要北遷冀州的事告知他,“阿勉儘快收拾行李。”
“竟要遠赴冀州?”短衣少年震驚道。
“奴知矣,明日就能清點完畢。”他又問道,“郎君,我們日後還能回高陽裡嗎?”
他的郎君笑了笑,“阿勉如此喜愛此地?”
荀勉點點頭,解釋道,“奴從小居於此,確有不舍。”
“然郎君所居之處,便是奴喜愛之所。”少年繼而理所當然道。
荀忻被他的甜言蜜語逗笑了,道:“天下大定後,阿勉就能衣錦還鄉。”
荀勉糾正他,“當是郎君衣錦還鄉。”
頓了片刻,荀忻正色問道:“我若是毀了院舍,阿勉恨不恨我?”
“郎君何出此言?”短衣少年愕然望向他,怔怔道,“郎君為何要毀院舍?”
“此院乃主公所留……”少年止住話頭,屈膝跪伏在地,“郎君順心而為,阿勉斷無異議。”
“阿勉,我並非不喜此地,也並非舍得父親所遺,隻是若毀一屋可救數人,怎可見死不救?”少年平靜道。
翌日上午,荀緄家來的客人,從廳堂內一直坐到了堂外,足有四十餘人,大多是家長與家中小輩結伴同來。
荀緄坐在主位之上,儒服幘巾的青年坐在上首,待人都來齊,荀緄道:“今日召裡中諸君來此,乃是有要事相商。”
眾人拱手道:“二龍先生請講。”
“小子恭聽。”
荀緄望向青年,“小兒輩代我相語。”
荀彧拱手答諾,起身環施揖禮,眾小輩也紛紛回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