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長安獄中(1 / 2)

第32章

長安二百裡外,郿塢,高牆宮闕,玄甲士卒披堅執銳,在城外巡守,巍峨森嚴遠勝於宮城。

一位頭戴武冠,腰懸佩刀的將軍等在董卓府外,此人三十多歲,佩兩千石印綬,朝服領袖處微微露出內裡黑色的軟鎧。

此人正是與荀攸等人結盟誅董的越騎校尉伍瓊。

門仆從府門內走出,告知他可以進門,伍瓊解下腰間佩劍,遞給門人,而後闊步走入府中。

他穿過亭台樓閣,一路所見豪奢至極,多有僭越違製之處,伍瓊微不可見地按了按腰側。

侍女將他引入董卓所在的內堂,伍瓊進堂拜倒在地,口稱“明公”。

隻聽董卓的聲音懶懶響起,“卿來何事?”

伍瓊伏倒在地上,隻聽董卓話音落後,竟還聽見嬰兒咿呀學語聲。

他自然地略微抬起頭,向董卓稟報北軍的軍中事宜,故意編造出士卒對董卓的阿諛奉承之辭,將董卓吹得仿佛堯舜轉世。

與此同時,他眼角餘光看到,堂內屏風旁侍坐著一位高髻著裙的年輕女子,女子懷中抱著繈褓,應該是董卓的侍妾。

高坐床上的董卓捋著胡須而笑,很受用伍瓊吹的彩虹屁。

正說話間一物墜地,伍瓊下意識看去,隻見是從嬰兒繈褓中落下的金印紫綬,這象征王侯權柄的印信竟淪落成為嬰兒的掌中玩物!

眼看著伍瓊盯著在撿金印的美貌侍妾,董卓似乎這時才意識到這樣不妥當,他揮了揮手,讓侍妾抱著小兒子退下。

拍夠了董卓的馬屁後,伍瓊請求告辭,董卓今天心情很好,對此人的印象也不錯,於是親自起身相送。

見董卓起身,伍瓊連忙拜道,“豈敢勞明公相送?”

董卓很滿意此人的謙恭小意,“卿乃國家棟梁,孤當禮待之。”

將軍臉上露出受寵若驚之色,恭敬地退到董卓身後,跟著董卓趨步而走。

兩人走到長廊內,董卓正欲回頭與伍瓊說話,卻驚見此人扯開衣領,從軟鎧中抽出一把短刀。

見董賊回頭,伍瓊持刀便刺,董卓久經戰陣,雖然這一兩年多有倦怠,但反應能力還在,他腳步急退,急忙閃避。

伍瓊一擊不中,奮力前撲,卻被董卓伸手錮住他持刀的手,董卓手勁之大,伍瓊咬牙用儘全力,白刃仍懸在董賊麵前數寸之處,不得寸進。

董卓雙手止住他的短刀,腳上奮力而踹,伍瓊被踹倒在地,短刀“清淩淩”墜落在地。他隻覺腰腹極痛,眼前發黑,一時動彈不得。

董卓腳上用力踩上他的胸口,呼喝一聲,府中巡邏的衛士聞聲趕來,刀戟刃間冰寒,架上伍瓊的脖頸。

“卿欲反耶!”董卓驚怒交加,心中隱隱後怕,要是剛才他沒有轉頭看那麼一眼,可能此刻已經死於此賊之手。

伍瓊知道自己刺殺失敗,難逃一死,當即不做偽飾,切齒罵道:“汝僭越纂主,惡貫滿盈!”

“亂臣賊子,我恨不能車裂汝於市朝,以謝天下!”他怒目而視,眼中有刻骨之恨。

董卓怒極反笑,“車裂?”他喝令衛士,“將此人舉族車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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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荀忻一行人多是騎士,趕路速度很快,奈何從冀州到長安的距離太遠,足足跋涉了兩個多月才抵達長安。

押運糧草的隊伍緩緩地進入這座古老的都城,荀忻和帶來的仆從們早已換上玄甲,混在騎兵中並不顯眼。

他們將糧草卸下,暫時在驛站旁駐紮,以等待朝廷頒發表彰批複的文書。

荀忻換上布衣短褐,到人流稀疏的長安市肆中買了酒和推車,扮作酒販。

一連兩個多月的風餐露宿,任誰也看不出來,眼前這位風塵仆仆的年輕人曾經是世家公子。

渾身毫無違和感的荀忻推著車,學著彆的酒販沿街叫賣,竟也真有人來買他的酒。

荀忻看了眼掌中輕小粗劣,形如圓環的銅幣,疑心自己是被坑了,這□□做的也太不走心了,連字紋都沒有。

然而他畢竟不是真的酒販,不想惹事引人注目,就隨意將銅幣收進囊中。

當他拐過一處街角,迎麵而來一隊步騎,手持長戟,玄甲皮鎧,應當是巡城的士卒。

荀忻把獨輪推車推到路邊避讓,沒想到還是有人找他的麻煩。

兩個士卒看見車上的酒甕,對視一眼,兩人離隊向推車走來。

荀忻看著他們,臉上露出戰戰兢兢的表情,顫巍巍拱了拱手,“軍士,不知有何事……”

一人探手去拿酒甕,感受到其沉甸甸的分量,麵上一喜,他將酒甕挪到地上。

“今日有酒矣!”另一人也上手幫忙,酒甕邊沿有銅環,兩人一人拎一邊,笑嘻嘻走了。

荀忻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兩個兵匪明搶他的道具,餘光注意到有一騎路過,當下反應過來還得繼續演。

他眼睛一眨,兩行清淚流下,望著被抬走的酒甕,又低頭看著空空如也的手推車,無聲地哭泣。

擦擦眼淚,他趕緊推著手推車往前走,心中思考直接推著空車去找公達行不行。

應該可行,推著空車哭泣的小販,這個形象聽上去就很有故事,要相信人們的腦補能力。

與那位騎士擦肩而過時,那人突然勒馬,荀忻被馬嘶聲一驚,控製住自己不轉頭看。

肩膀被人用什麼敲了敲,一陣寒意湧上心頭,荀忻咽了咽口水

,緩緩扭頭轉身,“將軍。”

眼前人看上去二十出頭,麵容白皙,高鼻深目,一看就知道是北方人。他腰佩黑色長刀,銀印青綬,頭戴武冠,身著鐵甲,至少是兩千石的校尉。

隻見這位將軍從腰帶中取出一個小布囊,從中取出兩枚小金丸,向他拋來。

荀忻連忙接過來,眼睛通紅,跪地叩謝道,“多謝將軍垂憐,多謝將軍。”

年輕的將軍開口道,“方才那兩人是我軍中士卒,我治軍

不嚴,酒錢我付了。”說完策馬離開。

荀忻望著此人遠去的背影,心道,涼州軍中竟然有這樣的好人,太難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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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金丸收進錢袋中,推著空車,臉上帶著淚痕,神情沮喪地往前走,不時問問麵相和善的路人,宮中的郎官們大概住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