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鄴城之危(2 / 2)

大家都不明白他在賣什麼關子,人總是有好奇心,渠帥向左右吩咐兩句,驅著胯.下戰馬,馬蹄前踏,行到士子麵前。

兩方人馬沉默地在一旁等待,看著兩騎對峙在他們之間的空地上,隔著數十米距離,聽不清對話,隻能觀察兩人的神色。

“渠帥何必多言,衝陣掠殺,富貴便在眼前。”有黑山黃巾盯著對麵的車隊,向同伴們抱怨。

“不知此人有甚說法。”有人應道,“等片刻又何妨,稍安勿躁。”

空地中。

“足下能開尊口?”渠帥控著韁繩,下巴微仰,眯著眼睛看人。

容貌俊秀的素袍士子微微頷首,“以在下觀之,君不似黃巾之人。”

不管這人長得像不像黃巾,荀忻紅口白牙就得說不像。先讓此人和黑山賊劃清界限,減少他對這個身份的認同感,以免待會兒詆毀黑山賊時他對號入座把自己代入。

您看起來就不像黃巾的人,我待會兒罵的也不是您。

渠帥哼笑一聲,並不接話。

“黑山軍趁人之危,襲袁公治所,自以為得計,實則自掘墳墓,不智之舉也。”

荀忻繼續拋出論點,吸引對方的注意力。

渠帥這才正眼望向此人,“何以見得?”

“袁公何人也?四世三公,海內之望,振臂一呼,天下雲集響應。”荀忻循循道,“黑山雖能破鄴城,擄袁公家屬,然其得人心耶?”

他聲音朗朗,語氣鏗鏘,言語間自有氣勢,是極可信的姿態,讓人不由自主思考他提出的疑問。

“當初項王虜沛公父,沛公豈為項王所脅?”

“英雄若袁公,吾料必不為此所困。”他話音一轉,“而袁公攜勝歸來,以河北驍騎,冀州勁弩,黑山烏合之眾,安能相抗?”

“此所謂自絕於天,君乃英明之士,定不願為此。”

渠帥靜靜聽完這番話,順著荀忻的邏輯思考,提問道,“以君觀之,我當如何?”

既然這樣,您看看,我該怎麼做呢?

荀忻心道,來了,魚終於肯咬鉤。

“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何況君與黑山群虜其道不同,不相與謀。”他拱手道,“此君棄暗投明之機遇也。”

“為之奈何?”渠帥問道。

“吾料君心中已有計算,此時若救袁公與鄴城衣冠家屬,便如雪中送炭,豈非至善義舉?”

“袁公感君恩德,河北諸士泣涕不儘,封侯拜將,可計日而待也。”荀忻最後拋下這個美好的前景,供渠帥想象。<“君豈有意乎?”您大概也有這種想法吧?

荀忻眼神鋒銳如刀,他並非無中生有來誆騙人,而是確信這位渠帥心中曾經有過這個念頭,他所做的隻是站在渠帥的立場上分析利弊,證明這個想法非常可行。

渠帥向他拱手相拜,“我來鄴城確有此意,謹從教。”

“我名陶升,從前為內黃小吏,奈何失身混跡於賊虜中,日夜悔恨。”他自我介紹,感歎兩句。

眼前的士子容貌,氣度不似凡俗,陶升心中猜測此人也許是名門郎君。

“敢問足下姓名,不知是河北哪家高姓?”

荀忻低頭致意,“在下潁川荀忻,避亂遷居鄴城。”

潁川荀氏?原來是豫州高門。

“君不必入城,在下身後車馬即為袁公家眷。”素袍郎君向他一笑,恍若虹消雲散,春日朗煦。

陶升雙目微瞪地望向車隊,竟然如此,原來如此。

難怪此人要攔路相勸,陶升望向眼前俊秀郎君,隻聽其輕聲開口,語聲雖輕,落在陶升耳中卻重若千鈞。

“此為我欲贈君之富貴也。”

……

鄴城中,這已是黑山賊圍城的第二天,城樓上守軍傷亡殆儘,拚死殺退一波敵襲。審配望著城外堆積的屍體,遙望天邊殘陽如血,想到僅餘的數百兵力,勾唇笑了笑。

他恐怕無力殺出重圍。

守城不力,本就無顏與袁公相見,殉城而亡算得上是死得其所。

隻願荀元衡能帶著袁公的家眷,以及審氏族人逃出生天,與袁公相會。

賊軍猖獗什麼呢,袁公回師之日,便是為我複仇之時。

“治中!”有士卒蹬蹬跑上城樓,他驚喜吼道,“城西為賊攻破!”

原本靠著城牆望著夕陽傷懷的審正南一骨碌站起,拔劍就要砍此人狗頭,為破城而喜,難道是城中奸細?

士卒見長官神情不對,忙擺手辯解,“治中息怒,城西破城之賊,自稱前來相救。”

他將手中絲帶交給審配,補充道,“賊軍,呸,友軍稱此為信物。”

審配細看自己手上眼熟的青絲帶,這不是他的青綬嗎?

想起來自己解下印綬交給荀元衡那一幕,審配又驚又喜,哭笑不得,他的信物落在荀元衡手上,竟慘遭一分為二。

荀元衡竟能說反賊軍?

此子果然不負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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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頭戴黃巾的友軍走上城樓,接替他們防守,審配感歎世事荒誕無羈,他將青綬係回腰中,“傳令城中百姓,若有願相隨者,隨我等棄城逃也。”

作者有話要說:陶升非原創,史實人物。

小劇場:

渠帥陶升向荀元衡索要信物。

荀忻:(掏出印綬準備給他)

誒?銅印沉甸甸的感覺有點貴重,弄丟就不好了。

(揪下青綬)喏,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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