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不情之請(2 / 2)

荀勉正在院中清點帶來的行李,短衣少年蹲在地上給箱匣擦灰,打開箱匣一看,裡麵放的竹簡和縑帛有些潮濕發黴,於是便敞著口放在院中曬,自去忙彆的事。

荀忻看著四下無人,在陽光下沒有儀態地伸了個懶腰,他手中的竹簡看完了,正要去屋內換一本,路過箱匣,看到裡麵有竹簡、縑帛,於是俯身拾起一卷展開看。

入目是熟悉的字跡,像是原主所寫,隻是筆畫有些稚嫩,比不上那些經義筆記的字跡清雋。

荀忻眨眨眼,這是原主小時候寫的嗎?

他滿懷圍觀小朋友黑曆史的八卦心理,把箱內那一摞竹簡和縑帛都撿起來,抱在懷裡,回了裡屋。

隻見竹簡上寫的是《論語》、《孝經》中的語句,像是小朋友的抄錄作業,荀忻翻了翻,嘲笑了番字醜便放下了。

他再拿起一卷縑帛,白色的布略微泛黃,邊角有一些黴斑,展開一看,裡麵寫了一些家長裡短的雜事,有點像是日記。

少年笑了笑,仔細讀這卷字跡笨拙的日記,上麵絮絮叨叨地記著,聽某某人說,慈明叔父十二歲的時候,能通《春秋》、《論語》;

仲豫大兄十二歲的時候,能說《春秋》,看過一遍的書就能背誦,過目不忘;

攸侄十三歲的時候,就能一眼看出來,要給他祖父守墓的故吏麵有奸色;

彧兄長年少時,何顒見到他,就驚歎他是“王佐才也”……

荀忻沉默,這小孩是從小就感受到了被大佬包圍的痛苦,孩子太難了。

果然,他繼續往下看,後麵的文字大意也是說,覺得自己不太聰明的亞子。

小孩用稚嫩的筆觸結尾道,我馬上就要七歲了,《論語》還隻會背一點點,該怎麼辦呀。

荀忻歎口氣,拿起了另一卷縑帛,這卷上是小孩在吐槽練琴的辛苦,說阿父太嚴格了,他手指被絲弦磨破了才可以休息。

接下來幾卷內容都差不多,是小荀忻抱怨學經、學琴太無聊了。

他草草看完,又展開一卷,荀忻看了幾行不由笑了,這一張帛居然記的是小荀忻觀察到的身邊人的怪癖。

大意是,他發現仲豫兄長很喜歡聽人彈琴,但是他自己不通音律;攸侄喜歡觀察彆人表情,而且經常還要告訴他彆人在想什麼……

荀忻想起剛穿過來時幫荀悅調弦,當時自覺九死一生,現在想起來卻隻是覺得好笑。

原來公達以前性格這麼惡劣嗎,喜歡直播彆人的心理活動?

算算他那個時候才二十三歲,想來隻是為了逗孩子故意如此。

荀忻繼續往下看,下文說諶兄長和彧兄長到他家來做客,諶兄長騙他拿著靶子站著當活箭靶,他信了,結果被諶兄長嘲笑。

荀忻:……

四兄你做個人吧,小孩子都騙。

而後是,彧兄長喜歡熏香,善解人意,知道他想吃飴糖,但還是不許他多吃。

荀忻又笑,這也像是兄長會做的事,他舔了舔後槽牙,嗯,沒有蛀牙,感謝兄長。

再往後的縑帛上就在說阿父生病了,希望阿父能快點好起來。

再無後續。

荀忻歎口氣,荀叔慈就應該是在原主七歲的時候去世的,自此後原主就成為自閉兒童,獨自居住,不和其他族人往來。

他正感慨著,突然發現一個盲點,按照原主所記,他幼時沒有表現出特殊才智,後來更是成為自閉兒童,不與外人接觸,那他怎麼還有那麼多,為眾人所知的人設呢?

擅音律?精通經義?棋藝好?

少年左手托著右手肘,眯著眼睛敲起了下巴,所以是誰,一直在坑他呢?

……

時年十二月,東郡太守橋瑁,偽造京師三公文書發與各州郡,痛陳董卓罪狀,請求各地起義兵,解救國難。

冀州牧韓馥拿到文書,問自己麾下的諸位從事,“我當助袁氏,還是助董氏?”

沒想到剛說完就被麾下人懟了,“公言謬矣,興兵為國,何謂袁、董![2]”

說得韓馥很羞愧,實在是我格局太小了。

於是他聽從麾下賢士的建議,附和其他州舉兵,不出風頭。

第二年正月,關東州郡都起兵共討董卓,他們推舉出身名門,最有名望的渤海太守袁紹為盟主,組成關東盟軍。

袁紹走入冀州的州牧府,他今日前來與韓文節商議盟軍之事,行走間欣賞景物,冀州果然富饒,雖比不過雒陽繁盛,卻壯闊疏朗,自有雍然氣派。

隻見前方有數名文吏走來,袁紹與其中一人擦肩而過,其人風姿挺拔,側臉如玉俊秀,看起來甚是眼熟。

袁紹脫口而出,“文若?”

幾名文吏都望向他,袁紹也因此看清了那人的正臉,此人上唇蓄了一字須,白皙挺直的鼻梁上有一點淺痣,望向他時微笑,風流雅致。

不過卻也讓他意識到,他認錯人了,袁紹老臉微紅,“多有冒犯,足下風姿確與我一位故人相似。”

此人好無恥。

荀彧拉住了何顒的右手衣袖,阻止他拔劍,何顒甩手,“文若!”

青年人走到何顒身前,正色對袁術拱手行禮,“久聞中郎將大名,今日幸得一見。”

袁術斜著眼瞥他一眼,見眼前人通雅清秀,不似庶人,這才肯開尊口,“汝乃何人?”

青年卻並不答姓名,隻道,“大將軍天下之望,中郎將亦當惜名。”

袁術聞言眯了眯眼,看著眼前寬衣博帶的如玉青年,他此時正是在何進麾下,這句話恰好戳中他袁公路的軟肋。

“告辭。”青年人握著何顒的手腕,拉著他轉身從容而走,荀忻也寸步不離地跟著自家兄長走了。,,大家記得收藏網址或牢記網址,網址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