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戢而時動車入弘農(2 / 2)

荀氏世居的高陽裡原名“西豪裡”,作與鐘氏齊名的潁川望族,確實擁有足以與名望相稱的資財。但十指有長短,當年又多疾疫,年幼喪父的孤兒處境能好到哪去?荀忻繼承了父親一生積蓄的資產,與同樣少孤的族人相比而言,他的處境並算太難。比如錢買書去書肆抄書的荀悅,和年少寄人籬下生活的荀攸。

“子龍將軍。”荀忻很喜歡這樣稱呼趙雲,每次這樣叫人時往往會眼帶一點笑意。“士族之中亦有人家徒四壁。饒是我伯父家中,侍從止有十數而已。”

他話鋒一轉,“錦衣玉食膚脆骨柔,亂世之中,安能幸存?”

他若是皮糙肉厚,那等及華佗醫治,早被冀州勁弩送走了。

“雲亦喜奢侈。”趙雲輕說道。他量著舍內的擺設,入目所及皆是必要與浪費。

“司隸府中主簿似是心思單純之人。”

“確實如此。”荀忻隨口讚同,“像是治學的儒師。”文吏出身大多精於察言觀色,會看出他樂意在城外敘話。

“此盤味美。”依次嘗了案上幾份糕點,荀忻食指在繪有祥雲紋的漆盤上輕輕叩了叩,覺得這一碟的甜度最適中。

趙雲正伸手待拿點心,敲門從外傳來,是那位賈主簿的音,“府君與趙君在否?”

荀忻開門,果是賈主簿,他側身請人進來,見此人有急色,於是問道,“賈君,有何變故?”

主簿賈洪拉著袖角入座,一副心神寧的模樣,拱手道,“府君,我明自陝津渡河之事,著人安排渡船,誰料方才得郡吏報……”

“衛固、範先率兵數千,阻絕津渡,以請留舊太守之名抵抗朝廷任命。”

“衛、範是何人?”趙雲問道。

“皆河東郡吏。”主簿歎氣道,“事已至此,馳援司隸之事隻能作罷,府君還需借趙將軍之力掃平奸逆。”

“除陝津之外,彆無其他渡口?”

“沿河向西,尚有兩大津渡,觀衛固等人已有反叛之舉……”主簿犯愁,這是渡口的事嗎?渡河之後,荀元衡若單槍匹馬,如何與擁兵數千的衛固相抗?

“趙君兵馬尚且足,府君可即刻修書與河南尹,請夏侯元讓將軍撥兵增援。”

“待大軍抵境,自可掃清寰宇。”

荀忻微微搖頭,他來的時候聞荊州劉表寇南陽,夏侯元讓已前去荊州平亂,兩地雖隻相隔六百裡,但坐等大軍抵達,河東戰局變數未知。

遠水救近火。

何況大軍抵境,衛固等人難道會束手待斃?攻防之戰又將死傷無數。他很難聯想到官渡戰場之下埋葬的累累白骨與死屍腐爛時的惡臭。

太守赴任,先殺吏民,與強盜何異?

“我意,子龍將軍仍舊馳援鐘司隸。”權衡清楚利弊,荀忻說道。

“府君等候夏侯將軍來援?”主簿問他。

“我一人前往安邑。”

“可!”

荀忻頓了頓,斟酌道,“若待夏侯將軍大軍抵境,衛固等必脅民守城,大軍勝,殘我一郡之民;勝,徒損威望,引群宵響應,河東亂啟,局再可收拾。”

“兵,戢而時動,得已而用之。未到得已之時,宜以計謀圖之。”

“衛固等人借請留王邑之名擁兵自守,敢明叛,於王命綱常仍存畏懼之心,未必敢害太守負弑君之名。”

“再,鐘司隸陳兵於平陽,虎踞其北,足以威懾衛、範。”

“萬全計,君與雲同行。”趙雲斷道,“該先詣郡。”

賈主簿額上浮起兩道橫紋,苦口婆心相勸,“府君寬仁愛民之心洪知矣。君子立於危牆之下,縱以夏侯將軍援,府君理當與趙將軍同行。孤身獨行,其險可知。”

荀忻還是搖頭,“若與子龍將軍同行,衛固等必畏懼而拒我入境;若所帶兵少,則無用而露怯。”

“還請賈君我等募可靠之人向導,明荀忻單車入郡。”他起身向兩人長揖,已下定決心。

對上了荀元衡明堅定的目光,趙雲咽下想要勸說的話,有再勸。以這些時他積累起來的對荀忻的了解,此人決定的事情便心如匪石,可改。

“君仁而有勇,古之君子,吾今得見矣!”賈主簿起身慨歎著回揖,應了句諾。

“舍中有一少年儒生,正欲往安邑拜訪名師,此生常往來三河,以善識途人稱道,可府君向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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