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著被追問的荀忻見他無動於衷,繼續揣著明白裝糊塗,“衛君來此必有要事?”
“昨日招待不周,衛固深感慚愧,今日再置薄筵,明府切不可推辭。”
話這麼說,卻沒有真正給荀忻選擇的機。
“範中郎亦在?”荀忻微蹙眉頭,毫不掩飾對範先的抵觸。
衛固嘴角重新現笑容,那介於得意與輕蔑間的笑,他搖頭,“範君另有公務。”
“免明府奔波,酒菜固已遣人送至太守宅邸。”
在我請我吃飯。
荀忻挑了挑眉,他還能說什麼,主意挺新穎?
“明府請。”
回到宅邸,回廊中仆從來來往往,看起來頗忙碌。但當他以衛固要宴請很多人時,等了片刻,堂中卻依隻有他和衛固兩人。
坐在主位,看食案的碗碟乎擺滿,而仍沒有來人的跡象,荀忻問道,“有客未至?”
“此宴惟有明府與固兩人。”
“……”荀忻再次沉默。隻請他一個吃飯,何必搞這麼的排場?他算明白了,衛固個謎語人,喜歡讓人去猜,很難搞明白這位到底什麼意思。
吃吧,白吃白喝,他總不虧。
想到這,荀忻不再客氣,動起筷子。衛固果真底雄厚,準備的都硬菜,二十多碟菜,囊括的肉類可能比他見過的動物更多。
看荀忻手中銀箸始終停留在碟菜,衛固問道,“準備不周,飯菜否不合胃口?”
“肉質鮮嫩,滋味極美,多謝衛君款待。”荀忻這麼些天,唯有這句話發自內心的誠懇。肉類太多他不敢亂吃,隻吃了牛羊肉,味道已很好。牛裡脊被片成薄片,不知名的香料醃製後熱油燙熟,肉質嫩滑,可惜沒有米飯,隻能配湯麵吃。而那碗羊肉湯也一絕,羊肉絕無膻味,與燉得軟爛的白蘿卜一同入口,滾熱鮮甜。
過了這麼長一段時間近乎吃糠咽菜的行軍生活,如今能坐下來安靜地吃頓好的,即使東道主不懷好意,這頓飯他也確實吃得很儘興。
見他由衷稱讚,衛固的笑容變得真實些許,自得道,“今日盤中餐,皆現獵現殺,自宰殺到案,且不到一個時辰。”
杯盞中的酒,醇香撲鼻,他聞來蒸餾酒,不禁懷疑起衛固請客了向他炫富。
“明府若不喜烈酒,固另備有果酒。”他說罷,仆從荀忻換了杯酒,隻見白瓷盞中,鮮豔如血的液體微微晃動。
“此西域果酒,明府想必知曉,榨取蒲桃汁液釀。”
看著近一杯一金的葡萄酒現在案,荀忻愈發確定衛仲堅找他炫富的。
理應沒有人專挑在名貴的酒水裡下毒,荀忻拾盞淺抿一口,品質不差,此人不算敷衍他。
“今日方知,人間有珍饈。”吃到這個份,他向來不吝惜讚美。
衛固拍拍手,還有安排。擊掌後,有一名素衣美人懷抱一張長琴,盈盈地走來。
荀忻認來衛雀女。她今天換梳了另一種發髻,長發如流雲般墜向一側,低眉時,柔弱與堅韌這兩種矛盾的氣質在她身奇異地交融。
琴響起,清澈時如泉水流淌,艱澀處如儒師解經。
琴很好,荀忻欣賞不了。那段時間,曾有人每每在他喝安神藥後彈琴試圖助眠,從那以後在他這琴逐漸和助眠綁定在一起,聽的時間一長就犯困。
他隻得轉移注意力,“此曲與《流水》曲調頗似。”
“明府真乃識曲人。”衛固有些意外,“本《流水》改。”
衛固誇他識譜,實際他了解的琴曲還沒有唱的歌多。碰巧身邊人都喜歡彈這首曲子,荀忻起初還懷疑過這不古琴的練習曲。
“聽來較《流水》多添躊躇彷徨,如平地流水,水流不暢。”
“……人說‘曲和寡’,今日卻遇弦知音。”衛固聞言竟沉默了片刻,繼而沉悶道。
荀忻:“?”
這句話換個人說很合理的客套話,而衛固來說就充滿違和感。
他想,如果這也能算知音,那世間從此再也沒有了爾虞我詐。
他們倆能坐一起聊,到如今已經很明顯——他有意迎合衛固,衛固也有意拉攏他,於一拍即合。
屬實可以算賓主儘歡。
好在衛固身兼數職,業務繁忙,此後沒有再頻繁來找他,十多天安無事。荀忻每天準時進郡署走個形式,更多的時間流連於馬廄當中,久而久,盯著他的隨從也在不知不覺間減少,監視日漸鬆懈。
這一天荀忻照常在馬廄喂馬,隨從通稟有人求見。
此人一見麵即語驚人,“府君鼎鼎名,不遠千裡赴任河東,專作馬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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