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隨緣尋找(兩章合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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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寒村的清早,正升起嫋嫋炊煙。

家家戶戶抱柴火煮飯,嗬斥家裡孩子乾活或是少吃點兒的聲音絡繹不絕。

雞鴨鵝成群結隊朝外跑。

還有位老漢,大清早就聚在樹墩下,一邊等飯好,一邊嘮嘮呱。

這都屬於是村裡不太窮的老漢,駝著背聊著家裡哪位孫兒進城了。

又是一年一度的農閒,進城找零工乾活掙幾個銅板也比在家裡閒著好。

而家裡稍困難的老漢們,哪裡有閒心和人說話,他們是坐在家門口的小板凳上,愁苦著一張臉,正琢磨最讓農戶家庭傷筋動骨的征徭役名額。

應該讓家裡哪個小子去,不讓誰去。這種大事,最終需要家家戶戶的頂梁柱拿主意。

自從這事兒出了,村裡三天兩頭就能傳出某家吵嘴打架。

左裡正最近很忙碌。

一邊要四處忙著各家調解,鬨分家的就不計其數。

一邊還要硬著頭皮催促,村裡各家是交銀錢抵人頭稅,還是確定豁出去哪位壯勞力真就去服徭役。

總是要儘快給他名單或是銀錢的。

按照上次來通報的官差們所講,今日官差們就會來了。

瞧,他這一大早上又在為征徭役的事費心,連吃個早飯都不消停。

左姓裡的其中一家,與他並不親近,正站在他家堂屋,兩手揣暖袖裡眼圈兒通紅說道:“五爺,俺家實在是要揭不開鍋了,就賣那破草房也湊不出銀錢抵人頭稅。可俺家的情況你也知曉,大郎前兩年就沒了,二郎身體娘胎裡就弱,三郎、三郎俺實在是舍不得,不是他去就是俺去。”

左裡正被說的胃口全無,放下粥碗抬眼看向此人:“你是來借銀錢的?”

“不不,”他哪裡敢借。

有借有還,像撇子前兩日那樣,才敢借銀錢。

彆人敢借給他,他也能心裡有底氣張嘴。

可自家的情況,一是他還沒臉皮那麼厚,做不到張嘴就朝五爺借十五兩銀錢,二是,借完這帳又不能瞎了,總是要還的,拿啥還?

所以,他是來:

“五爺,您能不能幫我說說好話,我帶著三郎還有身體不好的二郎,去給撇子家乾活。他家不是著急釀酒嗎?正缺人手。

您放心,我們爺仨啥活都能乾,要是撇子的嶽母嫌棄俺家二郎身子骨不頂用,我們爺仨乾活給發倆人銀錢就中。

也不用發,就是您給做個中間人,讓撇子借我這回徭役人頭稅,我保證這三年農閒都幫他們家多乾活……”

左裡正抬手打斷。

最近幾日,他總是陷入這種矛盾的情緒。

既要苦惱費心幫左撇子家擋著這些事兒,心裡又有點兒小驕傲。

驕傲於,當村裡有些人打聽撇子家誰去征徭役之類的,他每每聽到秀花說:“我們家征什麼呀,我女婿指定是在家的”,他從旁聽到這話,心裡都是一笑。

是啊,征徭役,在秀花妹子眼裡不算事兒了。

彆人家甭管怎麼發愁議論,也和秀花說不著,沒有共同話題,乾脆無需探討。人家不犯愁這事兒。

而秀花妹子說那話,能聽出來已然收了真性子,估摸怕彆人眼氣,她那人又善良,很有同情心,要不然就憑她那個性子,絕對會挺直腰板斜看彆人,說上一句:“就交錢唄,多大個事兒。”

所以他小驕傲於,撇子家在遭受了那樣的事情後,還能做到不用他操心,無需他捧著銀錢送上門去做主,更沒有像村裡其他人家犯愁到哭天搶地的事情。

又苦惱村裡許多人家,都惦記想去撇子那裡乾活。

“一個兩個的都想要去撇子那裡,可他拿什麼給你們交人頭稅?一戶是十五兩,你算算,他家還要買糧食釀酒,他家還能再幫幾家?這和姓不姓左,能不能信得過你、我出麵要不要幫你勸勸沒關係。是撇子那裡也難。他沒有那麼多,怎麼幫。”

左裡正繼續道:“我知道,最近左姓裡,總有人背後嚼舌根,講究撇子的嶽母寧可幫扶外村的窮小子,許諾給他們交徭役錢,都不幫同村的親屬。可是,你們咋就不想想,撇子嶽母要幫的那幾人,最近幫她家在乾些啥,你們在撇子家出事時,又幫撇子家什麼啦?那二柱子,聽說老早就啥也不要,一直跟在撇子大女婿屁股後麵白乾活。”

以上這些話,其實左裡正也是挑人說。

麵前這位是老實憨厚人,沒想占便宜,他這才講一講道理,讓彆誤會撇子,勸勸儘量還是再想想辦法,彆一根筋惦記幫忙乾活就會幫你家出人頭錢。

有的那種不講理的,明明家裡湊湊能拿出銀錢的,要是還整這一套,他連廢話都懶得說。

那種人,合著拿撇子家當打零工的地兒啦?往後三年農閒時節不用進城找活了,眼下還不用掏空家底、不用張羅賣田地,不閃腰不閃岔氣就能解決徭役的事兒。

倒是好算計。

但是,在他這裡就過不了,甭惦記撇子他們回頭到家,找上門哭訴。

誰也不欠誰的。

咋不敢朝他借錢呢?

一個兩個的,要真是那種好樣的品性,他即便能想象得到三年兩年內估計都還不起銀錢,也會幫扶一二。

左裡正重新拿起筷子:“你回去吧,趁著名單還沒交上去前,快些去楊樹毛子村尋你那嶽父嶽母再想想招,看能不能借出幾兩,再加上自己手頭的,如若到最後還缺個兩銀錢,你再來,我借給你。撇子那裡乾活的事兒,彆再惦記,他幫不了太多人,手頭空了,釀酒的糧食銀錢搞不好都要賒賬,他更難,啊?”

“五爺。”

登門的左姓老漢,當即眼圈兒發紅,感動到一下子站不住差些跪下,多虧旁邊裡正的大兒子扶了一把。

所以說,在征徭役家裡小子可能一去就不會再回的大事上,有人在這個節骨眼兒能幫忙借兩,就會讓人記半輩子恩情,那麼左撇子家幫了那麼多小子全掏,這個清早注定會和村裡其他人家的情景不一樣。

二柱子的爺,起大早來了。

他啥也沒有。連釀最便宜的玉米芯子酒,玉米芯子他都沒有。

家裡太窮。

又要顧及家裡那些口的想法。

老頭子隻能扛著兩袋子豬食菜送上門。

現在這季節,豬食野菜都不好找了,可見用了心。

秀花接過兩袋子豬食菜,倒院子裡,將麻袋給過去:

“你可彆折騰了,家裡有的是,回頭你要是累倒下,二柱子回來看見了,那是個死心眼的,他就得守著你。說句大實話,那他就沒法給我家乾活了。你這是感謝嗎?”

這是拖後腿。

秀花仗著和二柱子的祖父平輩,說出的話不咋好聽。

主要是眼前二柱子的爺,一大把歲數了,這老頭子最近天天一大早走好幾十裡路給送野菜,咋勸也不聽。好話早就勸儘了。

二柱子的爺,瘦巴巴的老頭憨厚地衝秀花笑了笑,啥也沒說,連水都不喝一扭頭背手就走。

老爺子心裡明白,人家說話難聽是故意的,就是不想讓他再來。

事實上,心腸沒說的。這一家子心善得不行。

這次幫了他家,那就等於救了他孫兒的命,不用去服徭役會安安穩穩的活著,比啥不強。用救命形容不誇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