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一章 最會耍小聰明的人(2 / 2)

“路上好些地方沒有河流、沒有水。遇到客棧想喝口熱水吧,咱這一大幫人還要花不少銀錢。北麵這仗打的,趕路住宿往外逃走的行人太多,全都是大包小裹拖家帶口,客棧的水都要論瓢賣了,這把他們心黑的。”

然後他們自是會能省則省。

咱農村人,總覺得水本身還花錢很冤大頭。要知道,以前花點柴火錢給燒開了就已經夠一說的了。

當然了,也並不會渴一路,那不得渴死了嘛。在離開歇腳的村莊時,會將水囊灌滿,給喂牲口的水也用自家定製的大號水囊裝滿。

但不是一路上都能尋到收留的村莊。

所以彆說運酒的牲口挨過餓、受過渴了,就是咱人也有過一天喝不上幾滴水的時候。

二妹夫臨走前帶的神仙水早就喝沒,要不然他這傷口也不會看起來這麼嚴重。

又禍不單行。

為趕路,牲口們又累又遭罪就愛尥蹶子,以前很聽話,這次沒了小妹夫在場把控,特彆不聽話。太顛簸了,弄的他趴在車板上幾次掉下車,引得傷口崩裂。

路上還大風小嚎,哪裡顧得上擦洗傷口,有時連換藥都不仔細,將就撒些粉末就得了,也就談不上會擦洗傷患處。

朱老爺子一邊給小孫兒細致擦洗,一邊憂心問道:“外麵已經那樣了嘛?聽起來很亂套。”

“是啊,這一趟銀錢能順利拿回來,隊伍裡的小子們還一個沒少,已經很萬幸了。

聽說不止北麵,西南那麵的部落聯合北麵各部落,一起兩路夾擊在攻打咱們。

咱們那位皇上歲數又很大了,哪裡都要派兵,也夠朝廷喝一壺的。

對了,祖父,想必大哥這兩日還會再來一趟,給你送些換洗衣物。到時你囑咐大哥進趟城,尋我二哥三哥托人找找關係,能多買一些油鹽存上一些。

我想著糧食還好說,再咋樣咱有黑土地,各家又有幾十畝田,但鹽巴咱這裡本就不產那物,還是以防萬一的好,人又離不得吃鹽。讓我大哥幫我小妹夫的親娘也捎帶一些鹽。”

左撇子打斷道:“我稍後去寫封信,我認識縣城裡兩家倒騰鹽的,趁著邊境消息沒傳過來,大夥還沒來得及哄搶,不止羅家,咱家也要再捎帶些細鹽,還有你五爺爺。想必他家也得存鹽存些其他的。這個仗一旦開戰,我怕官府又會像前些年似的,將鹽巴等物資收緊管轄,定量放賣,彆再到時候想花錢都沒地方買。”

他家開小賣鋪,之前德子從外麵淘弄回來不少粗粒鹽,以及少量精細鹽,折騰到咱這小鄉村來賣。

眼下倒是不舍再賣了。粗粒鹽也留的夠用,挺個二年醃菜吃吃不是問題。

但是精鹽量少,那東西貴,當初壓根兒就沒舍得多置辦,需要多添置。

他家人口多,算上二柱子、六子和李二吉三這種,再有個做吃**細的老嶽母,和下麵兩個外孫女以及又要生的倆孕婦,還是彆小心眼的為眼下節省倆錢打算挺一挺了,那樣太沒有安全感,以防將來後悔。反正也不會放壞。

朱老爺子明白,他老朱家也要動點本錢置辦物資存放起來。

這錢不能省。

他活的年頭長,一輩子溝溝坎坎沒少經曆戰事。

不提小動亂,頭三十多年前,邊境也曾大戰過。那時朝廷一門心思的就一個想法,那就是打死也不能被破城。

為了這個目標,不停地添兵卒送去前線。好些人根本就沒拿過武器,那也顧不上,先將人送過去,直接在戰場上開練。

不停的添人、添糧食送去戰區,直到堅持給對方打退。

這個不停添的過程,致使當時老百姓日子過的很苦。

老百姓也乾不了啥,隻圖在那個不停漲稅收、征兵多、買一斤鹽巴都物價高到出其的年月裡,不會被餓死。

朱老爺子認為,現在家裡條件好出不少,手裡有閒錢。

利用著小孫兒提前得知邊境動亂的便利,再設立目標就要遠大一些。不能隻圖這一二年戰亂餓不死,而是要儘量做到將東西提前預備齊,然後吃飽飽的。

到時咱自己家關緊門,消停的琢磨一日三餐怎麼個吃法,平平安安過小日子。

左撇子拿來烈酒,和朱老爺子又重新翻找出一塊白布蘸著酒,二次給朱興德清理傷口。

邊擦洗邊猶豫道:“你們說,要不要知會一些旁人?”

他終是有點兒不忍。

都是小老百姓,外麵的地界不管,附近十裡八村的,不用提醒提醒嗎?

而之所以猶豫是擔心他這一提醒,好家夥,再提醒完全都跑到鎮上縣裡買東西。彆小看這股力量,每家還有好幾家姻親,姻親再傳給姻親,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彆再影響物價。

要不,等他家下手全部買完再通知?

朱興德趴在炕上,被酒那麼一擦,太酸爽了,疼呲牙咧嘴道:“爹啊,不操心了,從咱家這裡傳出去些話,要是引起不必要的哄搶,知縣大人知曉該埋怨了。到這時候,外麵有路子的人其實也早就知道了。至於村裡,隨我和滿山去運酒的人又那麼多,咱這十裡八村可不缺聰明人。”

正說著話,楊滿山帶著張瞎子進來了。

左撇子站起身客氣道:“走之前,多虧著張老哥給帶了那些藥丸和藥粉,要不孩子在路上沒地方看病定會遭了大罪。說起這個,這趟帶的那些藥錢還沒給。勞煩你大晚上來一趟,一是想讓你給家這大女婿再看看,聽說他總是反複發熱,再給處理一下傷患處。二也是正好將那些以前的藥錢給你。”

張瞎子看婦科不中用,不但摸不出男女,而且小稻生產那日,裡麵有接生婆,外麵想讓他等著,這不是能雙重保險嘛。結果他整句:“不行,我得回家了,我聽不了生娃的動靜,心突突。”

但製金瘡藥,那是他爹傳下來的配方,還算有兩下子。

聞言,張瞎子擺擺手讓彆客氣,隻有他家欠左家的人情,哪裡好意思催賬,再說了,他不想要錢:“說來也巧,你家二女婿接我時,我正摸索著往這裡來。我還想求你家點事兒呢,能否用那藥錢幫我捎些鹽?”

朱興德聽樂了,你看,這位不就是聰明人。

左撇子提點張瞎子:“就捎那二兩錢的鹽巴?”

張瞎子沒回答左撇子,卻扒拉一下朱興德,一臉憨厚求知的問道:“娃,你能不能幫叔算算賬。你說俺家是將所有存項通通置辦糧和鹽存起來更劃算,還是眼下全買了藥材,等著趕明漲價賣。”

人有病還外麵分動不動亂嘛,但這時期想看病吃藥一定會緊缺。緊缺就會漲價。撇子的大女婿又是他所見最會耍小聰明的人,問問他準沒錯。

朱興德望著張瞎子:“……”

楊滿山站在一邊憋不住笑了,很少見大姐夫被彆人整無語:“叔,你還是先給我姐夫看病吧,他這光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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