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識殊和傅停雪是什麼關係?
若是讓修仙界的旁人來談,或許能談出三天三夜。
自然,顧識殊曾經拜入這位孤高淩世的劍尊座下,作為他第一個並且至今仍是唯一一個弟子。
但是,顧識殊如今的實力地位卻已在傅停雪之上。
數百年之前,他就由於魔氣複蘇而叛入魔道,從此,青城派再不承認有過這樣一個弟子,這段過去也成了諱言。
隻是那如鶴般的仙尊從此卻立下再不收徒的言辭。
世人都猜測,他們作為師徒在小竹峰朝夕相處的那段歲日使得顧識殊的背叛成為了傅停雪心中的棘刺。
或許顧識殊這個逆徒本就處處違逆,畢竟他最終入魔。
依照魔修的性情,平日裡不敬師長、不聽教誨應該是常事,這才斷絕了傅停雪再納弟子於門下的念頭。
談及這段往事的人都不禁搖頭咂舌感歎幾分,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正是這個道理。
不過傅仙尊也太過於孤直了,這世上又不是人人都如顧識殊一樣天生魔體,注定是個孽徒。如今正道無人,若是他能夠再傳授一二弟子,未嘗不是一件美事。
這些說法一無遺漏地進了顧識殊的耳朵,他卻隻是啞然失笑。
*
顧識殊和傅停雪曾經是什麼關係?
若是讓顧識殊來談,他隻會思緒翻湧,眼神晦暗。
當年。
他猶記得當年小竹峰,自己伸手去觸碰那如月如霜的仙人。
那人脖頸微仰,肌膚雪白,幅度漂亮。卻沒有躲開,隻是任由他將修長的指節落在經脈交織的命門之上,輕輕摩挲。
再稍微向上,就是嫣紅的一點唇色。
顧識殊按住他的嘴唇,感受到對方主動微微打開唇齒,泄出一口曖味而潮濕的吐氣。冰雪般的眼神微微一轉,就化開一片瀲灩。
清冷之人動情,最是殊絕。
當年,在那世人不能得見的隱秘之處。
顧識殊揉碎過月光和霜色。
*
不過,那些隻是往事。
事實是仙魔之戰後,他們的關係也就猶如傅停雪被折斷的佩劍一般,有了一層深深的隔閡。
兩人徹底斷交,數百年未曾有過來往,哪怕一句話。
直到今天。
顧識殊心神一定,隻是笑著對那頭的傅停雪說:
“是我打擾了。我對仙尊沒有惡意,隻是覺得不解,若是真如沈念所言,青城派又當如何?”
話一出口,他就有點後悔,明明說沒有興師問罪的意思,但在身份地位的加成下,他這段話雖帶笑意,但更像是藏著冷冷的鋒芒,仿佛在冷嘲熱諷。
而且,魔尊如此過問仙界之事,倒不像是私人通話,而像是對青城派表達懷疑,下了戰書。
整起通訊都是顧識殊一時興起的胡來而已。
沈念不願走,傅停雪不直接管理門派事物,他不適合直接殺上仙門求證……
那麼他到底在期待一個什麼樣的結果,高高在上的青城劍尊來魔教確認真相和他賠罪嗎?
顧識殊都覺得自己未免太無理取鬨了一點。
“……我親自來一趟。”
他正沉浸在自我批判和反思中,不禁覺得索然無味,想著掐斷通訊,繼續保持著百年來維持著很好的隔閡,卻聽見對麵清晰而緩慢地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等等……
他其實沒有這個意思。
顧識殊正想要解釋,卻聽見對方的聲響漸弱,最終斷絕得乾乾淨淨,唯餘下魔宮中庭有風吹灌,發出的喑啞風聲。
符咒從那一頭被掐斷,低一低頭,手指間卻還夾著那張自己上一趟主動通訊時殘餘的那張靈力消退的黃紙。
他不禁扶額苦笑,心知有什麼微妙的平衡被打破。
就算是麵對氣運之子的問題能夠得到一部分解決……
重新麵對傅停雪,他也不知道該拿出什麼樣的態度。
“喂,”
他一把將方才儘數偷聽到的黑書拎出來,敲了敲它的封皮,儘量通情達理地問它:
“你知道怎麼和舊情人打交道麼?”
*
魔尊試圖向天道谘詢情感問題,如果沈念知道,可能會重新考慮一下這次攻略的難度。
不過他不知道。
不僅不知道,他還拿著一把掃帚,在偌大的魔宮一隅掃地。
對這樣一個事實,向來嬌生慣養的沈念接受十分不良好,但是係統告訴他,由於顧識殊攻略難度高,實力高絕,它隻能在對方離宿主十幾米的時候識彆且提示宿主注意。
因此,宿主若不想露陷,至少得在崗位上。
所以他拎著掃把在同一個角落掃了半天的灰塵,進度之慢,令人扼腕。
那個被顧識殊喝令退下的屬下此時倒是再次找到了他,對於沈念被派來掃地這件事簡直心痛到了骨子裡,一句句殷勤地問他:
“念念,魔尊平日裡不會來這裡的,這些雜事,我來幫你做吧。”
沈念最開始隻是拒絕,但在空蕩蕩的殿宇中又待上一會,還不能休息,隻覺得魔界的風刮進來,讓他感到頭暈疲憊。
他逐漸開始動了些偷懶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