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囚(2 / 2)

顧識殊指節輕扣石桌,發出清脆的梆聲,他思考了一會,還是定下結論:

“得找個由頭把他騙過來。”

至於是什麼由頭……他不得不考慮到沈念在對方接近到一定距離時,係統就會給他警報。

魔尊實力卓絕,所以僅僅隻有十幾米的權限,可是妖皇主要倚靠奇詭的妖術傍身,本身的實力遠遜於他,沈念對他靠近的感知程度就大大加強了。

必須找到借口讓妖皇來到魔宮。

必須是一個沈念沒有理由跑掉的場合。

必須讓沈念不得不在妖皇麵前暴露真實的麵目,否則美人梨花帶雨地一哭,倒成魔尊對他強取豪奪了。

但想到這裡,顧識殊反而有些拿不定主義。

他掏出黑書,不抱希望地問了問天道:

“若我和仙尊聯手把妖皇綁過來,算不算數?”

——自然是不算的,畢竟這看上去很像是強行逼迫就範。妖皇一定會對疑似另一個受害者沈念充滿同情。

還沒等天道非常無語地在書頁上刷出新內容,坐在一旁的傅停雪卻忽然開口:

“我或許……有一個主意。”

*

妖族,蒼梧城,妖皇一把掀開帷幕,按著左邊的心口。在外頭候著的下人們見狀便知曉他們的尊上舊傷未愈,又開始發作。

盤髻娥娥的宮女端著苦澀的藥草款款入內。

若是細看,宮女們容貌姣好,頭頂還都有狐狸耳朵。

不過妖族的君主卻沒有什麼欣賞美色的念頭,他隻是憤恨地捂住胸口,感覺到那每每困擾他的舊傷疤再次向他周身逸散出寒氣。

唯有用赤鳳血熬煮出的湯藥,才能克服他這時不時發作的頑疾。

他今日發作得格外厲害,四肢都涼到骨子裡,急忙咽下湯藥,熱度才逐漸地回轉到身體的經脈之中。

緩和過來之後,烏蘇臉色由蒼白轉向鐵青。他又想起百年前劍尊刺他那一劍,此時新仇舊恨一並湧上。他甚至懷疑傅停雪此時在哪裡咒他,而這猛烈的舊疾複發就是不詳的線索。

複仇的欲念再次潮濕而陰暗地席卷上妖族之王的腦海。

他烏黑的長甲掐進了自己的手掌,硬生生滲出紅色的鮮血。直到想到自己單純天真的小戀人,這一陣不明不白的戾氣才總算散去不少。

身邊的宮女低垂雙目,眼觀鼻鼻關心,不敢有絲毫冒犯的舉動。

他看著這些脂粉,卻覺得和自己捧在心上的那人有雲泥之彆,漫不經心地嗬斥了一聲退下。

如遇大赦般,狐狸耳朵的美人們輕輕地一鞠躬,就要撤離。

烏蘇忽然又叫住一個稍微靠後的宮女。

“你留下,抬頭。”

那女子即使情緒管理再好,此時也不禁露出惶恐之色。迫於威壓,她不得不抬起頭,看著妖族至尊一步一步向她走來,隨後掐住她的下巴,仔細端詳。

“你的眼睛很好看,”烏蘇說,“很像念念。”

宮女的瞳孔猛地收縮,臉色一片驚恐之色,胸口卻一陣寒涼。

她聽見麵前的大妖似乎懷念般地笑了笑,再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對著一件無藥可救的垃圾。

“你也配像我的念念——這眼睛還是剮了才好,你說對不對?”

啊,啊。

那宮女想要尖叫出聲,卻沒有勇氣,也沒有力氣。

妖皇尖銳的指甲幾乎就要觸及她的眼睛。

他卻忽然回頭,皺著眉頭看向妖族宮室的窗外。

那是一片杳暗的夜色,似乎什麼也沒有。

他縮回手,不去在意那個瞬間癱軟在地,四肢並用,像是一隻真正的獸類狐狸般竭力向外爬的宮女,而是打開了寢殿的窗戶。

有什麼東西於夜色中撲棱棱落於烏蘇手中。

是傳訊用的紙鶴。

紙鶴上的符用黑筆勾出,複雜無比,還附著著主人精純的魔力。天下用這樣紙鶴的,隻有一人而已。

魔尊顧識殊。

烏蘇下意識警惕起來,他謹慎地拆開紙鶴,瀏覽了其中的言語。

隨著,他烏金色的瞳孔慢慢地回縮成了獸類那貪婪狡猾的眼睛,似乎看到了什麼讓他愉快的東西。

顧識殊在紙鶴中告訴他,前些日子他再次殺上青城山,青城劍尊傅停雪不敵於他,已成為階下之囚。

故而邀請他同來魔宮,共同商議處置報複仙尊的法子。

他心中剛剛升起懷疑,又被他聽聞的魔尊過去所掩蓋。

這很合理。

誰都知道顧識殊被逐出青城派後入魔,與傅停雪反目成仇,互為死敵。

況且隨信還附贈了一截霜色的頭發,隱約有冰寒的氣息流轉。

妖皇太熟悉這種氣息了——

這就是每次舊疾複發時折磨他的元凶。

他早已把這仇恨刻入骨髓,隨後又激起了無窮的怨懟和野望。

最後的一點猶疑隨著手中那縷霜白如月光的頭發消散。

烏蘇咧起嘴角,手中靈力運轉,那本屬於仙人的發絲便被他摧毀成一小撮灰燼。

他已經想好了無數使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刑罰。

狂熱之色染上他的眼眸。

和顧識殊商量以後,他一定會送給這個礙眼的仙尊一個狼狽而痛苦的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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