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鄉台(2 / 2)

屋子裡密密麻堆著無數零食、糕點和糖果,隻依稀有幾條路通向幾張軟椅。

“可以吃一點我的零食哦。”小胖子回身把門擋重新彆上,把遮在燈上的黑布扯掉,柔和的光立刻充盈了整個房間。

月光石。

小胖子真的有錢。

“哇,”江晚說:“難怪你一直都笑嘻嘻的,要是我也有那麼多好吃的,我也整天開心。”

小胖子把自己的將軍肚往軟椅下藏了藏,笑嗬嗬地說:“哎呀,我們胖子是不配擁有傷心事的,坐在那裡一臉愁容,怎麼看都像是沒吃飽。”

“那沒吃飽的憂愁,通通可以靠吃飽來解決的。”小胖子說:“就算哪天生活出賣了我,那至少可以論斤賣嘛。”

江晚仿佛找到了組織,熱情地和小胖子對視了一眼。

她對一切愛講騷話和沙雕段子的個體都保有莫大的好感。

江晚上輩子為數不多的愛好就是逛微博和豆瓣哈組,看沙雕段子和沙雕表情包,經常嘴甜得像抹了蜜,但其實隻是在玩梗。

忘了姐姐吧,姐姐心裡沒你,姐姐隻是嘴甜。

小胖子要過那張死亡芭比粉的地圖,展開來,第一句話問的是:“現在是第幾天了?”

江晚一怔。

弘陽仙長是在下午去世的,第二天薛師兄出關,第二天傍晚他們就到了天王渡口;第三天出海遇見敖烈,第三天傍晚就到了溫湯鎮;現在應該是……

“第四天。”薛師兄回答。

“才第四天啊。”小胖子用手指著地圖對他說:“你今天進鬼城之後,先去找望鄉台,望鄉台和孽鏡台的位置是固定的,但是沿路的景觀會變化很大。”

江晚插話說:“聽說如果迷路了,就會被惡鬼抓去吃掉。”

小胖子笑了笑:“那是本地用來騙小孩聽話的傳聞……未必是惡鬼,在死去的第五天,亡魂最後一次走過望鄉台,此後他們活著時的記憶和意識都會逐漸消散,隻記得生平最後的執念。”

江晚說:“生平最後的執念可能是害人?”

小胖子點點頭,他攤開手:“有的人就是這樣,死有餘辜。”

“總之,你們必須快一點,因為鬼城隻開放三個小時,三個小時後如果沒有離開鬼城,就會被關在城內,隻有下一次開放可以再次離開。”

江晚說:“隻是滯留一天,也沒什麼關係吧?”

小胖子搖頭:“姑娘你還是太年輕了,剛才有說過的,鬼城的景觀每天都在變動。”

江晚恍然大悟:“昨天進去的時候那座樓是在東邊,今天進去可能就在西邊了,鬼城那麼大——每天死去的所有亡魂都可以在鬼城上投影自己最後的執念,三個小時可能根本找不到昨天那個人在哪裡。”

“還不止,”小胖子說:“萬一昨天待的地方,是某個第七天的亡魂構造的呢,那個亡魂消散在孽鏡台了,那些投影可就憑空消失了。”

江晚愣愣地問:“那……那些被困在鬼城裡的人呢?也會隨之消失掉嗎?”

小胖子說:“不知道,反正之後就沒人再見過他們了。”

“好了,”小胖子說:“你們走過迷霧陣之後,最好找個地方會和,我的建議是在鬼城中的化龍池前麵,又大又顯眼,還不會變動,你們覺得怎麼樣?”

“化龍池?”江晚疑惑道:“化龍池不是在上仙界嗎?鬼域冥府也有?”

小胖子擺擺手:“那就是個普通的養魚池,為了名字好聽才這麼取的。”

也是,到處都有未名湖,難道到處都是北大嗎?

薛師兄點頭說:“那就這個化龍池吧。”

“在化龍池會和之後,你們要穿過這一片——街道,”小胖子的手指在地圖上滑過去,他滑過的部分全是灰蒙蒙的迷霧:“由於還沒進入鬼城,這張地圖也不知道那裡投影出來的具體景象是什麼,也可能是一大片野地。”

“然後你們會到達望鄉台,任何亡魂在死去五天內都一定會經過這個地方。”小胖子繼續說:“如果沒什麼意外,你們會在望鄉台看見亡魂的影子,這個時候,將那塊影子取下,拓印到司南石上去,就能被導航到亡魂附近。”

“把影子取下來?”

“對,到時候看見了你們就知道怎麼做了。”小胖子說:“如果你們不趕時間,我不建議一個晚上全部做完,可以把影子拓印下來之後就出城。”

他絮絮叨叨地說:“其實最好的時間是第六天去拓印影子,第七天和親人再見一麵,從此他通過孽鏡台去那自由平靜之地,我們活人回歸到現世生活中,大家都好。”

薛懷朔問:“你剛才說,亡魂會在五天內通過望鄉台回望人間,也就是說,我們今天——第四天晚上去望鄉台,可能找不到故人的影子,是嗎?”

小胖子點點頭,不過他又說:“這種情況很少見啦,一般人到死都有放不下的事情,恨不得多去幾次望鄉台,怎麼會第四天還不去望鄉台回望人間呢——客人,少吃一點我的玉米花啦,我自己都沒有啦!”

江晚不好意思地放下手裡的罐裝玉米花:“你的玉米花超級好吃的呀,我可以用甜點心和你換。”

她把羅候山腳下買的甜點心遞了一包給小胖子,頂著他懷疑的目光說:“你嘗嘗就知道了。”

被迫拿回三百金,並且用身上三分之一的甜點付賬之後,江晚終於離開了鬼市百曉生的鋪子。

接下來她被薛師兄拎回了鬼市門口,去找那個名叫“小惠”的算命先生。

小惠不在。

“我阿媽被人叫走了呀。”還是之前送信的那個小姑娘,她繼承了自己阿媽的板凳,坐在鬼市門口,但是她太瘦太小了,誰也擋不住,大家一側身,就從她身邊走過去了。

“師兄,看吧,算命先生不在。”江晚理直氣壯地說。

“姐姐,你要算命嗎?”小姑娘仰著臟兮兮的小臉問:“我可以給你算,我阿媽說我已經出師了。”

江晚蹲下來,把剛才被還回來的三百金裡挑了幾個小金塊給她:“那你幫姐姐算一算,好不好?”

她默默給那小姑娘做口型“說好話”。

小姑娘收了錢,心領神會,像唱歌一樣:“姐姐你婚姻美滿,郎君溫潤如玉,待人接物進退有度,對你特彆特彆好,以後你會生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小孩子也很有出息,最後你和你那個溫柔的夫君白頭到老。”

薛懷朔:“……溫潤如玉的夫君?”

江晚:“……一男一女兩個小孩?”她的聲音都不自覺拔高了不少。

小姑娘不解地看著他們,似乎不能理解他們為什麼忽然臉色不對。

江晚心想誰要小孩就自己生,反正她不要。

她會是一個差勁的媽媽的,她不想成為一個差勁的媽媽。

小姑娘見自己可能說錯了話,立刻清清喉嚨:“啊我今天狀態不好,要不然你問點問題吧,確定的問題我們會比較好算。”

她從板凳底下翻出一個厚厚的本子,嚴陣以待。

江晚隨口問:“你剛才不是說我有個對我特彆好的夫君嗎?那麼問題來了,萬一我們倆吵架了,還是我做錯了事,我應該去道歉嗎?”

小女孩熟練地翻起本子來:“情感問題……經驗類……吵架……找到了!上麵寫著‘千萬不能道歉,一個人如果不能包容你的錯誤,怎麼可能真的愛你’。”

小女孩說:“上麵還標注了,這是我姥姥傳下來的經驗!”

江晚:“……”

江晚:“冒昧問一句,你姥姥現在怎麼樣了?”

“我姥姥?我沒見過她,聽說她改嫁了五次,最後在我媽十三歲的時候自殺了。”

江晚:“……”

薛懷朔:“……”

薛懷朔拉著她走了。

江晚見目的達到了,偷偷給小女孩比了個大拇指。

江晚振振有詞:“師兄呀,下次不要相信這種算命的攤子,他們都是要賺你錢的,沒病都給你說出病來,就是要嚇你。”

然而薛師兄依舊沒聽進去。

證據就是晚上零點的時候,他又拿了根一模一樣的南流景絲線拴在她手腕上,還打了個一模一樣的死結。

想想還是不放心,乾脆直接牽住了她的手。

江晚:“……”

那句話總共才五個字,真的對您造成了那麼嚴重的心理陰影嗎?

雖說他們倆的肢體接觸確實不少,但是不為了救人、不為了抱大腿——那麼正經地手牽手還是第一次。

薛師兄的手冰涼冰涼的,牽著很不舒服,江晚都覺得自己被他握在手裡的部分給熨帖得有點低溫燙傷了。

雖說是因為有龍族血脈身上的溫度才那麼低,但是明明胸膛前的溫度不是很低啊……

江晚穿著的衣裙沒有寬大的袖子,她把那件一直穿著的雪青色十二破裙給換掉了,換了件坦領半臂齊腰襦裙,腰帶又長又仙,但是袖子窄窄的,顯得嬌俏可愛。

沒有寬寬的袖子遮擋,就意味著他們牽著手的動作非常明顯。

感情線一片空白、此前大部分人生都是在閉關的薛師兄知道這麼手牽著手有彆的意思嗎?

江晚覺得懸。

雖說被過低的溫度緊貼著有點不適,但是江晚並沒有抽出手的打算。

和長得絕世好看的美男子手牽手誒!告訴現場所有人這個美男子是我的人誒!

爽爆了有沒有!

其實等在幽都城門外的人不多,算上他們也隻有不到十個,有對兄妹,妹妹還戴著孝,站在他們身邊,禮貌地搭話:“你哥哥對你真好。”

江晚搖頭:“我們不是兄妹關係啦,我們是師兄妹。”

那個妹妹看了一眼他們牽著的手,有點意外:“那麼遠的關係?”

這時她的哥哥過來把她牽走了:“人家有的地方師兄妹也很親近的,你在外麵不要亂說話。”

那個哥哥還抱歉地朝他們笑了笑。

江晚:“……”

薛懷朔:“……”

鬼城門口桃花枯萎凋謝,厚重的青銅大門緩緩打開的時候,薛師兄忽然問:“師兄妹的關係是不是確實太遠了?”

江晚:“……”

江晚:“……”

臥槽師兄你要乾什麼?!

不要啊!現在不是表白的時候我還沒準備好啊!!!

我雖然是個美少女但是我不會處理這種場景啊!

天哪竟然有一天我也會被絕世容顏的美男子表白!!!

薛懷朔把她的手握得更緊了一點,繼續說:“我也覺得師兄妹的關係太過生疏了,過些天我們挑個日子結血契拜為兄妹吧?”

江晚:“……”

江晚:“……哦。”

薛懷朔發現她表情不是很對,遲疑了一下:“……難道你想當姐姐?”

江晚:“……”

江晚:“……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  這真的是篇一言不合開始沙雕的甜寵正劇。

(來自看閱兵看到滿腦我可以的頭鐵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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