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真相(2 / 2)

薛懷朔繼續發問“陸姑娘既然隻是個普通人,她就算體內還有另一個人的意識,也不可能把人變成活屍。所以你告訴我,真正殺人的是不是空法觀主?”

沒有讀心掛的江晚完全跟不上節奏,但是她知道師兄這麼問肯定有他的理由。

空臨笑著搖頭,難為他一直這麼鎮定,好像肩膀上的傷口完全不存在似的“我們觀主?你看他那個模樣,整天恨不得以身飼鷹,他殺人?哈哈哈哈,他怎麼可能殺人呢?”

他好像已經從言語間察覺到了薛懷朔可以直接得知他是不是講真話,現在回答很狡猾地不再用陳述句了。

而薛師兄……薛師兄破一切花裡胡哨。

薛懷朔又給他了一刀,冷漠地說“你不說真話我就直接去找空法對峙,反正他的病是假的,捅兩刀就知道到底怎麼回事了,對吧。”

空臨咬牙問“你不是來感謝他的藥材的嗎?你何必苦抓著這點不放,誰殺的人和你又有什麼關係?”

空臨本來是毫無辦法之下的最後掙紮,就像無差彆殺人犯已經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了他毫無用處地開始陳述自己不該死的理由。

但是萬萬沒想到,薛懷朔聽他這麼說,竟然真的停了下來,轉而問“所以,空法觀主是假裝受傷生病的是嗎?他其實是健康的,血也是乾乾淨淨的?”

“用陳述句,不然我現在就殺了你去問空法。”

確實,薛懷朔並不在乎真相如何,也不在乎有什麼冤屈,他隻是想要那一點心頭血。

他自己殺的人也不少。

空臨遲疑了,理智告訴他,這個形式的問句不管怎麼答都沒有好結果。

最後他咬牙選擇了圓上自己邏輯的那個答案“對,空法觀主是在裝病,他其實隻是皮肉傷,是為了遮掩陸姑娘的事情才裝病的。”

薛懷朔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丟下一句“你還是在撒謊。”然後不再管他,往觀裡走去,打算去找空法,看看他怎麼說。

江晚被他牽著手,重新走進了這個裝修得很用心的道觀。

師兄已經是習慣性地牽她的手了,他手指又長又直,可以完全把她的手攏在手心裡。

薛懷朔要找人是很容易的,他的三昧叫“百目”,本來就是一個探查類的三昧。

他們推門進去的時候,空法正在喝藥。

很大一碗,散發著不妙的氣味,醬黑色。

你要說他沒病江晚都不信。

但是被那些活屍所傷有什麼好說謊的呢?為什麼空臨一定要說他是裝病呢?

空法觀主見他們進來,愣了一下,手上的藥碗放下,站起來笑道“執明道長,早啊,您有什麼事情嗎?”

薛懷朔開門見山“是不是你殺了正元道館的其他道士,並且把他們丟下了山崖?”

空法觀主的笑容沒了,他看了一眼滿臉來者不善的薛懷朔,歎了口氣,說“是我殺的,和他們沒關係,走吧,去見城主。”

咦咦咦?

江晚又開始懵圈了。

這個問題已經對著不同的人問了三遍了,三次的答案互相矛盾。

空臨說人是陸姑娘殺的,他隻是幫忙處理。

陸姑娘說人是她殺的,觀主和空臨隻是幫她遮掩。

空法觀主說人是他殺的,和另外兩個人沒關係。

薛懷朔篤定地說“你在說謊。”

空法觀主定定地看過來“你就說是我殺的吧,她年紀小,吃了很多苦,太難過了,身體裡才會出現另一個人的,她也不是故意的。”

薛懷朔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她是個凡人,沒辦法把人變成活屍,就算身體裡分裂出另一個凡人也不行。”

空法觀主有點疑惑,他顯然不是個慣常說謊的人“什麼活屍?她隻是被活屍嚇到,才會在回來的路上失手殺人的。”

薛懷朔說“她自己說,山上那些活屍都是她搞出來的,她說自己身體裡有另一個人,她是妖怪。”

空法觀主顯然不接受這番話,皺著眉頭說“什麼?陸姑娘和那些活屍才沒有關係,她自己是受害者,要不是被那些活屍嚇到,她也不至於會被身體裡的另一個人控製。”

江晚忽然發現了一個盲點,抬眼看著他,問“等一下,你說同觀的其他人是被陸姑娘殺的,她殺人的時候你在乾什麼?你看著她殺的嗎?你為什麼不阻止她?”

空法觀主順理成章地說“我當時被活屍重傷,沒法阻止……”他話說到一半,忽然臉色大變,挽起自己的袖子反複打量自己的身體。

江晚幫他說了他要說的話“可是你隻是簡單的皮肉傷而已,所有大夫都這麼說。你現在隻是在裝病。”

這時門忽然被推開了,陸姑娘扶著肩膀受傷的空臨走了進來,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把人給放下來的。

薛懷朔問出了三份互相矛盾的口供,但是他如今總算有頭緒了,見空臨不顧自己肩膀上的傷,急匆匆地看向空法觀主,不由得露出了一個一絲笑意也無的笑容。

虛空中張開了一百隻眼睛,每一隻眼睛都看向他。

薛懷朔在用他的三昧。

薛師兄的三昧並不是強製性的,但是用來對付一個一點修為都沒有的凡人,說是強製也不過分。

薛懷朔問“在斬殺屍陀林主、救出陸姑娘的回程路上,殺掉同觀道士的是空法觀主,對吧?”

空臨立刻答道“是。”

空臨的表情極為驚恐,似乎對自己的身體不由自己控製這件事情十分驚訝。

薛懷朔“你被那個書生體內有另一個人的事情啟發,然後將活屍的事情栽贓給常住在觀裡陸姑娘是嗎?”

空臨“是。”

空法觀主皺起了眉頭,他開始用不讚同的目光看著空臨。

“那些活屍是被你製造的嗎?”

空臨“不是。”

“那些活屍是被空法觀主製造的嗎?”

在百目凝視下被迫回答的空臨話語很果斷“是。”

可是一邊的空法觀主卻又皺起了眉頭“不是我,我沒有製造過什麼活屍,空臨你在說什麼,你是不是搞錯了?”

空臨的表情有點呆愣愣的,他被薛懷朔強製回答了幾個問題,覺得大腦都是敞開的的,任人觀看,現在他眼裡的情緒複雜到看不清楚“觀主,你記得你這個月的月中,十五號晚上去乾了什麼嗎?”

空法觀主“當然記得,我看過典籍,清查了地圖冊,然後就入睡了。”

空臨低聲說“不是,我起來把莧菜醃起來的時候,看見你趁著夜色出去了。第二天就又有人失蹤了。每個月的十五號都是這樣。”

他閉了閉眼睛,說“我知道是觀主你當初收留我、幫我還債、替我挨打,我才有命活下去,我一直想著報答你的恩情。”

“我想你身體裡肯定像那個書生一樣,有另一個喜歡殺人的壞人,我很害怕有一天事情敗露,你會陪你身體裡的另一個一起被處死……”

江晚“所以你栽贓了陸姑娘??”

“我們從那些活屍手裡救下陸姑娘來之後,她被嚇壞了,昏倒過去,回去的路上觀主你忽然就把其他人殺了,然後也昏倒過去。”空臨說“我想起你每次都不記得身體裡的另一個人做了什麼,乾脆把屍體處理了。回去之後你果然昏昏沉沉地問我發生了什麼,我就告訴你陸姑娘是凶手,你為了保全她,果然答應配合我裝病,隱瞞其他人的去向。”

“你的記憶會配合你欺騙自己,可能是你身體裡的另一個人不想你發現他,所以改變你的記憶自圓其說。”空臨說“你可能沒發現,我早就發現了。”

像那個書生一樣,記憶都沒抹去、改變,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虐殺了欺負自己妹妹的人。

“其實我隻是怕彆人發現是你做的。”空臨苦笑道“而且你裝病,我就可以在十五號晚上綁住你不讓你出去把人搞成活屍,反正是為了裝病裝得更像一點嘛。還可以順理成章給你看病,看有沒有大夫看得出你體內還有另一個人,看有沒有人能治好你的病。”

“萬一有人發現不對,我也可以推給陸姑娘。”空臨說“我想了很久謀劃了很多步,萬無一失,第一次發現你晚上出去之後會有人失蹤我就在想了。甚至陸姑娘都相信人是她殺的了,可是……”

空臨看了一眼薛懷朔,表情複雜。

可是薛師兄有掛。

薛懷朔搖了搖頭,他說“你搞錯了,空臨,空法觀主雖然是個修道者,但他依舊沒法把人變成活屍——你對修道者的認識實在有失偏頗。”

空臨愣道“什麼?”

薛懷朔說“那些活屍並不一定就是你們觀主弄出來的,他或許和那些活屍一樣是受害者……我其實之前就在想,他手臂上那個鳳凰紋身很像傀儡印。”

江晚之前推測過,那些活屍很可能是製造傀儡失敗的產物,隻不過那個時候孤證不立,無法確定。

江晚當然知道傀儡印是什麼。事實上這個概念她早就學過,傀儡術中有個很重要的部分,就是將活人製成聽自己指令的傀儡,印在活人身上的印記就叫傀儡印。

隻不過這種傀儡印強行控製人的意識,會消磨人的神機,導致人夜不能寐無故消瘦,甚至還可能會徹底崩潰發狂變成瘋子。

當然還有,要是傀儡操縱者不想讓活人知道自己已經被製成傀儡了,還會編造他的記憶自圓其說。

由於傀儡印是直接針對活人的意識的,隻要傀儡操縱者夠高明,他甚至能讓被操縱的傀儡對放在眼前的不對勁都看不見。

很輕易地就接受了編造出來的記憶,並且不被主動問起就完全發現不了任何矛盾的地方。

這些都是通過傀儡印來實施的。

江晚看了一眼空法觀主瘦削的身材和濃重的黑眼圈,再聯想起空臨敘述中,返程途中空法觀主忽然發瘋殺掉了其他同伴,還有他明明殺了人卻硬是歪曲自己記憶,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薛懷朔已經停止使用自己的三昧了,他表情嚴肅地看了一眼江晚,陳述道“像不像在幽都?不同的傀儡,看不見的牽線人。”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