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下)(2 / 2)

薛懷朔以為她作為長輩很介意這樣的事情,便說:“您若是介意,待她醒來,我願意請您當主婚人。”這話一出口,他自己先愣了愣,原本習慣性地要把她放在妹妹的位置,可是如今不知道為什麼,要與她結為夫妻的話就這麼自然而然地從心底流了出來。

喬五兒搖搖頭,又說:“我也不想你瞞你,這件事本來就和我沒有任何關係,這些事情你不要算在我頭上。”

“你用的那對義眼,上麵刻的仙鶴就是你師父的傀儡印。”她語速不算快,留給他理解的時間。

喬五兒覺得他應該有知道真相的權利:“你師父瞞著你他精通傀儡術的事情,就是防止你發現自己一直被傀儡印操縱。原本你不會那麼快發現的,他給你的那條覆眼白紗南流景可以有效緩和傀儡印和你自身修為之間的衝突。若不是計劃裡寫著我需要在今天除去你的視感,讓西靈元君活著告訴我藥所在的地方,那對義眼也不會那麼容易滾出來。”

薛懷朔抿了抿嘴,他的肩膀在不自覺地緊繃:“你想表達什麼。”

喬五兒說:“你不是真的喜歡她,這是假的,你隻是被傀儡印控製了。”

薛懷朔覺得荒謬,他不自覺地笑了一下:“假的?為什麼?他這麼做有什麼意義?師父直接告訴我晚晚是他女兒,我也會對她好的。”

喬五兒沒跟著他笑,臉上的笑紋落下去,眼睛直視他:“要聯係另一個世界隻靠我是做不到的,我也不知道你師父答應了三清什麼,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

“你不必這樣,說兩清就兩清吧。”喬五兒繼續說:“多聞天王就在禁製外,我建議你在他打破禁製進來之前就走吧,他雖然是來找敖烈的,但你身上有墮魔跡象,他不會放過你的。”

薛懷朔讓開一步:“你把藥給晚晚,我帶她走。”

喬五兒覺得時間確實差不多了,把藥給躺著的姑娘喂下去,然後把調好的藥劑倒進朱紅色的水中,說:“我們出去說,她需要這麼躺會兒,不然藥性進不去。”

薛懷朔跟著她往外走了幾步:“我知道自己喜歡什麼厭惡什麼,是真還是假我自己心裡有數,況且她醒來之後看不見我也會來找我的。”

喬五兒頓了頓,說:“她不會的。”

“她醒過來之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她在另一個世界被虐待的記憶,以及這個世界被迫愛慕你的記憶,她都不會記得的,我會教育她、培養她、對她好,你不必上趕著負責,和你沒有關係。”

“被迫?”薛懷朔抓關鍵詞抓得很準。

喬五兒點頭:“再說一遍,你是被傀儡印影響所以才喜歡她,你緩一緩就知道自己的真實感覺了。而她,她本身就是個傀儡,要依托長生不死藥才能變成人。弘陽仙長為了防止她從另一個世界驟然回歸,不懂事把自己搞死,又怕留下傀儡印以後會對以後變成活人有不好的影響,在最初的傀儡體內放置了特殊材料,抽引了我的一縷意識放進去強製指引,以防止她不按計劃來。”

喬五兒攤攤手:“不過用過長生不死藥之後,這些不好的東西都會消失的,她會乾乾淨淨地再次來到這個世界上。”

薛懷朔挑她的邏輯錯誤:“你剛才說師父用傀儡印讓我喜歡上晚晚,現在又說晚晚是因為被你控製才喜歡我……這又有什麼意義?”

喬五兒糾正:“不是控製她去喜歡你,是控製她去討好你,讓你彆殺她。那時是怕傀儡印對你沒什麼用,所以留了個後手……但其實很有用,從我操縱者的視角看,你第一次見她就已經產生了很多好感,傀儡印很成功。”

薛懷朔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他隻是近乎本能地在挑她的邏輯錯誤,希望找到一個不對勁的地方,把她說的話全部推翻掉,證明她說的全是假話:“你是操縱者?那不是我師父的傀儡印嗎?”

喬五兒答得很輕巧:“你師父去赴死之前就把傀儡印都移交給我了,我們是結過血契的義兄妹,這種事情不難的。”

“赴死?他是故意讓西靈元君殺掉的?為什麼?”

喬五兒發現越聊需要解釋的地方越多,這個問題不把弘陽仙長和三清道祖的交易和盤托出解釋不清楚,她又不想說剛才自稱不知道弘陽仙長和三清道祖的交易是騙他的。

她揉了揉自己眉心,覺得很煩躁:“總之你還是快走吧,多聞天王來之後你就走不了了。”

薛懷朔一點都不鬆口:“我要帶上我妹妹。”

喬五兒忍不住提高聲音:“你有病啊!你又不是真喜歡她!她又不是真喜歡你!她變成人之後都不會記得你!你何必呢!放過她不好嗎!都說了兩清了兩清了,你能不能讓她好好活著?”

薛懷朔聲音有點疑惑:“……放過她?”

喬五兒深吸一口氣:“你是個瞎子,父親是偷盜天界法寶的浮山龍,母親是個普通人族,要不是我義兄去求九曜星君,九曜星君早就從你體內拿回自己被偷盜的寶物了,你哪來的命活?我義兄辛辛苦苦教導你,給你煉製南流景,現在不求你回報,你也彆纏著他女兒了,行嗎?就當兩清了。”

“她本來該出生在星君的庇佑下,擁有天下最好的一切,現在吃了那麼多苦,兜兜轉換那麼久才拿回自己本該就有的一切,你就彆來橫插一腳了行嗎?找準一下自己的定位,大家兩清了,我要帶她會上仙界,老在人間待著算個什麼事?”

“天之四靈的時代已經過去了,現在是人族的天下,我也不會答應你和她立下婚誓,九曜星君當初和我義兄仔細研究星軌,結下過指腹婚誓,現在她偏離的命格回到了本該有的地方,這婚誓自然是還在的。”喬五兒耐心沒了,嘴上的話就一點也不留情:“難道她以後和一個瞎子結為道侶嗎?現在南流景已經沒有了,你又憑什麼覺得她醒來之後會喜歡上一個麵目可憎、眼瞎心盲的魔修?”

“你又要帶著她去哪裡?多聞天王一旦知道魔修的存在,四大部洲都會聯合通緝,你要帶著她躲躲藏藏到哪裡去?你就不能放過她嗎?現在你就算要強行帶走她,你什麼都看不見,修為都耗儘了,你打得過我嗎,殺的了我嗎?何必再多說呢?”

薛懷朔沒有話說了,他覺得她說得很有道理,很合邏輯,於情於理他都不該繼續糾纏,他也沒底氣糾纏,他很明白自己的身體狀況無法再繼續硬碰硬,但是他就是不甘心。

這種事情……怎麼能甘心呢?

本來是他的妹妹,怎麼能說不是就不是了?她那麼喜歡他,怎麼能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了?

以後都順著她,多哄她開心,她喜歡什麼就給她什麼,她會再喜歡上他的。

就算他現在不好看、長的醜了,是個瞎子了,她也一定會……

不會的。她不會喜歡上他了。

本來就不屬於他的東西,隻是錯誤地跟著他走了一段時間罷了。這世界上沒有屬於他的東西,胸腔裡和血肉相連、時時刻刻牽動著他一切感官的寶物,一樣兩樣都是偷彆人的。

偷就偷吧。偷來的,也是他的,不還了,都是他的了,不還回去了。

喬五兒還要說話,卻在抬眼的一瞬間僵住了,三步之外站著的男人幾乎是在一瞬間完成了墮魔,黑色的複雜花紋爬滿了他整張臉,他黑洞洞的眼眶填滿了不知名的血肉,在一片暗紅色中長出了兩顆可以稱之為瞳孔的東西。

成功了。喬五兒怔怔地想,全部成功了。

弘陽仙長設計的全部步驟,到此為止,一步也沒有落空。

薛懷朔的表情一點也沒變,仿佛他完全沒察覺到自己身上發生了如此巨大的變化,隻是舉起手,看了看自己手上詭異的花紋。

這還不夠,他似乎還不滿意、還覺得不夠——抑或隻是把身體交給陰暗的**之後停不下來了,額角、脖頸,乃至手背上,都張開了暗紅色的眼睛,像是盈滿了血淚,稍微一眨就會滴下血來。

但是接下來的事情卻和設計出來的方向背道而馳——

他說:“我要帶我妹妹走,你再說一句話我就殺了你。”

“她會喜歡我的。”

他喉嚨之間有什麼聲音在響,像是有什麼東西被強行壓了下去,仔細聽,才恍然驚覺那似乎是一種不痛快的、啞澀的、若斷若續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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