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1 / 2)

嘉王感覺到紀新雪的動作,倏地收緊手臂,低聲警告,“老實點。”

紀新雪敢怒不敢言,像麻袋似的被嘉王夾在手臂和腰間帶走,好在他的身體很柔軟,嘉王的手臂也極穩,倒是稱不上難受。

尚且沒到前院,便有兩人迎了上來。

兩人皆身長九尺,左側之人身著豆青色窄袖常服,濃眉大眼滿身正氣。

相比之下,右側之人的身形稍顯單薄,走動之間,月白色束腰廣袖長袍閃過極為絢爛的光芒。

嘉王似乎沒想到會被二人堵在院子門口,等到二人在他麵前彎下腰,口稱‘給大王賀喜’,才急忙放下紀新雪,還伸手在紀新雪的發髻間撫了一把,本想將紀新雪淩亂發髻撫平,卻讓紀新雪本就搖搖欲墜的發髻徹底散開,頭上的珠釵順著綢緞般的發絲跌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紀新雪連忙抬手捂住頭上剩下的珠釵,後退兩大步與嘉王拉開距離。

嘉王盯著地上摔成兩截的珠釵,眼中閃過震驚,動了動嘴唇,終究沒有說出話來。

他輕咳了一聲,對仍舊彎腰的二人道,“與卿同喜,十五郎可已知曉大哥、四哥與九弟的封地和封號。”

二人起身,身著月白色束腰廣袖長袍的人應道,“大皇子封黎王,封地在劍南道黎州,四皇子封伊王,封地在隴右道伊州,九皇子府尚未宣旨。”

幾句話的功夫,嘉王已經恢複在禮部官員麵前的不可一世,從容笑道,“九弟的封振王,封地在嶺南道振州。”

朱十五郎與鬆年眼中露出一模一樣的喜色,再次長揖,“恭喜大王”

嘉王抬手虛扶二人,語氣親昵,“吾明日便上書吏部,將爾等的姓名填在王府屬官上,不枉爾等隨吾靜候多年。”

紀新雪躲在嘉王身後一心二用,邊將突然出現的兩個人與嘉王的對話記在心中,邊雙手舉在頭頂。手指靈活的翻飛,試圖將掉下來的珠釵重新簪上去。

隨著他的努力,沒有掉在地上的副釵消無聲息的斷成兩截,原本猶如綢緞的頭發也變得毛躁起來。

望著手心的斷釵,紀新雪不得不承認,也許他還從嘉王那裡繼承了容貌之外的東西。

朱十五郎和鬆年也看到了嘉王身後披散著頭發,滿臉無語的小娘子。

無需多餘的話,哪怕小娘子身上的穿著隻比王府侍女稍好些,手心已經斷成兩截的珠釵甚至還不如嘉王府前院侍女的頭飾華貴,隻憑小娘子仿佛與嘉王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容貌,二人就能斷定,這是嘉王的女兒。

看年紀,正是剛出生就被禁足,從未出現在人前的五娘子。

鬆年大步走到紀新雪身前單膝跪地,“奴給五娘子請安”

紀新雪愣住,這竟是王府的奴仆?

且不說這名叫鬆年的人,氣度並不比身著廣袖長袍的朱十五郎差。

就在剛才,嘉王還說,要將鬆年和朱十五郎的名字寫在王府屬官的名單上。

似是察覺到了紀新雪的遲疑,鬆年主動道,“奴是大王的內侍。”

紀新雪還是沒聽懂,隻能粗略的將鬆年歸為嘉王身邊得用的小廝,臉上卻沒露怯,點了點頭,彎腰去扶鬆年起身。

他的手還沒碰到鬆年的衣角,鬆年就自行起身,與紀新雪示意已經走到紀新雪麵前的朱十五郎,“這是王府長史朱十五郎。”

朱十五郎彎腰長揖,與鬆年一般,口稱五娘子而非縣主。

紀新雪福身回禮,“朱大人”

朱十五郎猛得抬起頭,望向紀新雪的目光滿是震驚,繼而由糾結轉化為濃鬱的喜悅,顫抖著嘴唇開口,“五娘子......”

紀新雪立刻察覺到不對勁,後退半步,下意識的看向嘉王。

嘉王鐵青著臉走過來,抓著朱十五郎的肩膀,強行將朱十五郎提起來,打斷朱十五郎未說完的話,“天色已深,你早些回府,小王給你放三日假,回來再準備宴客之事。”

朱十五郎見嘉王有反悔的跡象,再也顧不得其他,抓著嘉王的手腕連連保證,“某得大王厚愛,必集全族之力供養五娘子,不叫五娘子受半點委屈。”

嘉王深吸了口氣,忍住嘴邊的破口大罵,厲聲道,“你該回家睡覺了!”

沒等氣度儘失的朱十五郎再說什麼,鬆年已經捏著朱十五郎的手腕,強行拖著因為手腕發麻不得不鬆開嘉王的朱十五郎往門外走去。

朱十五郎被鬆年拖走還不甘心,頻頻回頭看向嘉王,嘉王卻轉過身背對朱十五郎。

“大王!朱氏對大王之心日月可鑒!”

紀新雪見到朱十五郎被徹底拖走,才深深的鬆了口氣。

是他錯怪嘉王,不正常的不是嘉王,是虞朝的男人。

他不過是出於禮貌,客氣的對朱十五郎尊稱了句大人,朱十五郎就哭著喊著要用全族供養他......

難不成在這個陌生的朝代,‘大人’等於‘相公’?

“你的朱大人都走了,還緊盯著不放,要不要我讓人將你送去朱府?”陰惻惻的聲音從紀新雪耳畔傳來。

紀新雪立刻搖頭,抬起臉對嘉王揚起個乖巧的笑容。

嘉王緊繃的臉色稍緩,卻仍舊不肯輕易放過紀新雪,“你為何喚他‘大人’?”

紀新雪見嘉王動了真怒,哪還敢繼續撩撥獅子尾巴,垂著頭老實開口,“我見阿耶待他親厚,便想尊敬些。”

沒想到吃了沒常識的虧。

“尊敬?!”嘉王從牙縫擠出兩個字,胸口起伏猛得劇烈起來,聲音卻前所未有的平靜,“嗬,鐘素竟然如此教你?”

紀新雪的心猛得跳動了下,抬頭窺見嘉王正麵無表情的望著他,立刻抱住嘉王的腰,“阿耶!阿娘整日為我憂愁,除了教導我禮儀,大多數時間都臥在病榻上,並非是她教我這樣。阿娘也不知道我今日會被放出來,從未與我說過要如何稱呼王府屬官,都是我自己擅自猜測,才會說錯話。”

嘉王垂頭望著紀新雪漆黑的腦瓜頂。

王府的每個孩子都是在他膝上長大,唯獨這個最像他的孩子,眨眼的功夫就從小小一團長到他腰間。

“送他回去。”嘉王對悄無聲息回到此處的鬆年道。

紀新雪箍在嘉王腰間的手臂無聲收緊,終究還是沒敢像在鐘娘子麵前似的裝傻賣癡,生怕會導致與他所願相反的後果,成了坑娘之人。

在鬆年的注視下敲開院門,紀新雪勉強打起精神編了個謊話安撫鐘娘子,說他的發髻是被突然出現的小貓抓亂,他太害怕,以至於忘記去撿掉在地上的發釵。

鐘娘子鬆了口氣的同時,更心疼紀新雪遭受的無妄之災,抱著紀新雪哄了半宿,等躺在錦被中的紀新雪臉色恢複紅潤,才動作輕柔的掖了下被角,消無聲息的離開。

所有聲音都遠去後,紀新雪睜開毫無睡意的雙眼,怔怔的望著房門的方向,直到天邊出現亮色才迷迷糊糊的睡過去。

紀新雪做了個夢,夢中回到他出生的那個夜裡。

嘉王正麵無表情的俯視他,不,是凝視他腿間的物件,一本正經的開口,“可惜多長了點東西,割了吧。”

夢中正衝嘉王甜笑的嬰兒忽然哭嚎出生,腥黃的尿液呲了嘉王滿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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