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三合一(1 / 2)

感覺到虞珩的情緒徹底冷靜下來,紀新雪才輕輕推開虞珩,他小心翼翼的碰了下虞珩紅腫的臉,“怎麼沒上藥?

虞珩根本就不記得臉上是否抹過藥,下意識的以為老掌櫃會好好照顧他,小聲解釋,“可能是......擦掉了。”

紀新雪闖進門的時候,隻顧看虞珩的傷,沒注意到虞珩臉上是否有藥。

看著虞珩明明是哭沒了藥卻說是擦掉的嘴硬模樣,紀新雪莞爾,煞有其事的點了點頭,“等會將藥塗的厚些,才不會再被輕易擦掉。”

守在門口的老掌櫃聽見兩個人的話,心虛的摸了摸鼻子,臉上的笑容比往日多了兩分討好,“我讓人去給小郡王和縣主取了新衣服,先讓人伺候你們重新洗漱?”

可惜紀新雪和虞珩都被剛發泄完情緒的疲憊籠罩,誰都沒發現老掌櫃的異常。

安國公主府雖然封閉多年,但每年都會按時修葺。

莫長史還在長安的時候,向來是莫長史負責這些。

等到莫長史去封地,老掌櫃來長安,這些事就由老掌櫃負責。

早在虞珩提出要回安國公主府祭祖的時候,老掌櫃就命人將給虞珩準備的東西搬入公主府的正院,還將給虞珩製衣、配香的仆人也遷入公主府內。

“給小郡王製衣的繡娘也負責給您製衣,剛好有還沒來得及給您送去的衣服。”老掌櫃對紀新雪解釋。

紀新雪點了點頭,停在門口道,“讓仆人都出去,我換完衣服再讓她們為我重新梳頭。”

老掌櫃聞言沒覺得奇怪,身份尊貴的人都會有自己的小脾氣,小娘子不喜歡讓陌生的仆人近身,隻能算長安貴女身上最常見的習慣。

他非但沒覺得寧淑縣主事多,反而更感慨寧淑縣主將小郡王放在心上,因為擔心小郡王,居然願意屈尊降貴坐驢車。

看著紀新雪關上房門,老掌櫃不好多呆,仔細囑咐仆人萬萬不能惹紀新雪不快,就轉身回虞珩那邊。

紀新雪很快就換好衣服,開門讓仆人進去給他梳頭。

“縣主,可否帶這隻步搖?”仆人將手中捧著的木盒遞到紀新雪麵前。

木盒內是隻雛鳳銜珠的步搖,正襯紀新雪換上的紅衣。

紀新雪漫不經心的點了點頭,讓仆人將他原本帶的頭飾妥善收起來。

仆人給紀新雪梳頭的過程中,又有仆人捧著其他木盒過來,裡麵有耳墜、有宮絛......還有嶄新的繡鞋,都正好能配上紀新雪身上的新衣服。

紀新雪正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全靠頭皮上時不時傳來的力道保持清醒,忽然聽見門外傳來虞珩的聲音,“阿雪,我能進去嗎?”

“嗯?”紀新雪眼中閃過莫名其妙,沒明白虞珩為什麼會突然變得羞澀起來,高聲道,“進!”

虞珩換了身朱紅繡金蟒的郡王常服,頭上的白玉冠也變成赤金攢珠冠,他臉上的傷仍舊沒有處理,眼睛周圍也腫得不輕,僅憑這身衣服就讓虞珩看上去更有精神。

兩人互相打量,還沒來得及說話,老掌櫃忽然沉著臉從外麵進來,“小郡王,世子夫人正在大門口吵著要見你。”

虞珩眼中的笑意凝結,轉身就要往門外去。

紀新雪一隻手舉著還沒徹底彆進發髻中的碎發,一隻手抓住虞珩的手臂,“你做什麼?”

聽見身後的驚呼聲,虞珩立刻回頭,見到紀新雪隻是舉著頭發,身上沒有不妥的地方才鬆了口氣,老老實實的道,“我去大門看看。”

看什麼看?給她臉了。

紀新雪四處看了看,讓仆人將放在另一邊的椅子搬到他梳頭時坐著的椅子旁邊,將虞珩按在新搬來的椅子上,“她又不是客人,你為什麼要去迎?”

虞珩露出苦笑,“她是長輩。”

紀新雪冷笑,“她配嗎?”

從未想過這個問題的虞珩愣在原地,眼中再次浮現茫然。

紀新雪見虞珩沒立刻反駁他,臉色稍緩,示意身後的女婢繼續給他梳頭,給虞珩留下思考的時間。

老掌櫃安靜的立在原地,小郡王不發話,門口的人就不會給世子夫人好臉色,更不會放世子夫人進門,他也不著急。

時間久到紀新雪以為虞珩已經開始走神的時候,虞珩忽然動了動嘴唇,“她不配。”

虞珩至今都沒辦法理解世子夫人在嘉王府的行為。

他曾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無數次思考在嘉王府發生的事,包括紀新雪教他說的話和其他人的反應,思考的次數越多,虞珩越覺得心中空蕩,恨不得能徹底忘記發生在嘉王府的事。

虞珩想要忘記這件事,英國公府的人卻不肯放過虞珩。

無論是世子夫人三番五次的對他道歉,想讓虞珩原諒她,還是國公夫人和世子的旁敲側擊,都讓虞珩覺得難以呼吸。

虞珩無數次想要質問世子夫人,既然是道歉,想要得到他的原諒,為什麼至今都不肯說實話?

他也想知道,如果世子和國公夫人知道世子夫人不是無意害他摔倒而是有意害他摔倒,還會不會希望他原諒世子夫人。

但虞珩始終都記得,世子夫人故意害他摔倒,是他和紀新雪之間的秘密,他答應過紀新雪,不會與任何人說這件事,包括國公夫人和世子。

剛開始聽到老掌櫃說世子夫人在安國公主府大門處吵鬨著要見他的時候,虞珩雖然對世子夫人厭惡至極,甚至已經超過對老夫人的厭惡,卻沒想過不理會世子夫人。

如同他厭惡老夫人多年,但從來不會在禮數上對老夫人不周。

他是郡王,所以他可以不聽老夫人的管教。

老夫人是長輩,所以他不能忤逆。

虞珩將母族和父族對他的教導,以他自己的方式融合在一起,形成他獨有的處事方式。

這種獨特的處理方式也在世子夫人身上生效。

虞珩厭惡世子夫人,不會原諒世子夫人,也不會再將世子夫人當成可以尊敬的長輩。

但世子夫人是長輩,所以虞珩要在‘外人’麵前與世子夫人維持平和,免得被‘外人’看笑話。

世子夫人正在安國公主府大門處鬨著要見虞珩的行為,在虞珩看來,是讓外人看笑話的行為。

這是虞珩不允許發生的事,所以他才立刻想要去阻止世子夫人。

說出‘她不配’三個字後,虞珩忽然覺得仿佛有無形的枷鎖落下,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

世子夫人不配做他的長輩,所以他可以不將世子夫人當成長輩。

如此,世子夫人如何在安國公主府大門丟臉,都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紀新雪透過銅鏡看到虞珩左臉上若隱若現的小梨渦,手指毫無知覺的動了動。

他能看出來,虞珩已經不再想去大門處見世子夫人。

“不能讓她平白打擾安國公主府開門的好日子。”紀新雪小聲嘀咕了一句,對虞珩招了招手,“你想不想讓她吃些苦頭?”

虞珩眼中閃過猶豫,選擇順從心中最真實的想法,堅定的點頭,“想”

紀新雪示意虞珩附耳到他身側,小聲與虞珩嘀咕了幾句話。

虞珩勉強忍著耳朵傳來的異樣感覺沒有躲開,仔細考慮紀新雪的提議後,將自己的想法毫無保留的告訴紀新雪。

兩個人小聲商量好半天,紀新雪甚至沒發現仆人已經為他戴上步搖,還想為他佩戴彆的飾品卻礙於他和虞珩的距離太近無從下手,隻能無奈的退到一邊。

發現虞珩和紀新雪在小聲說話,老掌櫃就開始閉氣凝神。

奈何兩個人靠的極近,說話的聲音也幾不可聞,真正的做到‘話出我口入你耳’,連為紀新雪梳頭的仆人都聽不清兩人在說什麼,更不用說與兩人隔著幾步遠的老掌櫃。

好在他們沒讓老掌櫃等太久。

虞珩從紀新雪身前退開後,立刻對老掌櫃道,“你去大理寺找阿祖,告訴阿祖,世子夫人在安國公主府大門的行為。”

紀新雪重重的清了下嗓子,給虞珩使了個眼色。

虞珩身體微僵,眼中閃過無措,逼著自己說出與紀新雪商量好的話,“先去請柳太醫,你去找阿祖的時候,將我請柳太醫的事也告訴阿祖。”

說到最後,虞珩已經不好意思的垂下頭。

紀新雪湊到虞珩耳邊小聲鼓勵道,“世子夫人以大欺小才丟人,你是合理反擊,不丟人。”

虞珩紅著耳朵點頭。

要不是怕虞珩更不好意思,老掌櫃真想給紀新雪行個大禮。

老掌櫃做夢都想不到,他的小主子不僅能逐漸擺脫英國公府的控製,還能學會反擊,他單膝跪地應了虞珩的命令,忽然暴嗬,“好!”

虞珩和紀新雪被老掌櫃中氣十足的聲音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握住彼此的手,呆呆的望著老掌櫃大步流星的離開。

“他真的隻是個掌櫃嗎?”紀新雪呐呐開口。

虞珩搖了搖頭,“林釗原本是封地公主府的右衛主帥,主持封地公主府的所有事宜。來到長安後,林釗發現長安公主府已經封閉,左衛也被阿娘遣散,就住進琳琅樓,說要給我做大掌櫃。”

紀新雪回想了下公主府屬官的品級,臉上的震驚更濃,“那應該叫他林將軍。”

世子夫人的心情非常糟糕,她懷疑嘉王克她。

否則怎麼會自從嘉王府大宴賓客後,她就一直在倒黴?

她不僅在嘉王府被清河郡王罰九個月俸祿,還得到宗室族長‘不穩重’的評價。

可恨她明明是為了討好國公夫人,才會故意去害虞珩,國公夫人卻以她‘不穩重’為理由,讓她在院子裡閉門思過,將管家權收了回去。

要不是世子經常與她說,國公夫人擔心虞珩和虞瑜一樣難以管教,想要磨一磨虞珩的銳氣,她怎麼會生出打壓虞珩討好國公夫人的心思?

剛開始的時候,世子夫人不敢做得太過分,隻是利用管家的權利,不動聲色的讓虞珩在一些小事上不順心,然後心驚膽戰的等著國公夫人的反應。

國公夫人沒對她的行為做出任何評價,世子夫人卻敏感的發現,原本對她不怎麼尊敬的英國公府老仆突然變得聽話起來。

這讓世子夫人對國公夫人又恨又怕。

恨國公夫人名義上將管家的權力交給她,卻不肯給她任何支持。

怕國公夫人仿佛能將國公府的所有事都看在眼中,隨意揉搓拿捏。

自從嘗到甜頭後,世子夫人小心揣測國公夫人的心思,屢屢給虞珩使些讓人抓不到把柄的絆子,讓虞珩的日子過的不痛快。

做這些事的時候,世子夫人不是完全沒猶豫過,尤其是虞珩乖巧的喊她‘伯娘’時,世子夫人很難做到完全無動於衷。

但世子夫人沒有做任何改變,她給自己找了個借口。

誰讓虞珩是虞瑜的兒子?

世子夫人嫉妒虞瑜,她和虞瑜都是宗室郡主,境遇卻天差地彆。

信陽郡王有很多兒女,而且並不看重女兒,她隻是運氣格外好,是信陽郡王的第一個女兒,王妃又沒生下嫡女,才能在出嫁的時被封為郡主。

虞瑜卻不一樣,虞瑜是襄臨郡主的女兒還是長女,那一脈的爵位有傳給女兒的先例,當年老襄臨郡主虞安懷上幼子時,就曾給皇帝上折,表明心意,將來要將爵位傳給長女。

‘襄臨郡主’不僅代表郡主的爵位和尊榮,還代表富饒的封地和天生的權勢。

在宗室,有封地的人和沒封地的人,地位天差地彆。

最開始聽說虞瑜和祁六糾纏在一起的時候,世子夫人就堅決反對這門婚事。她已經受夠國公夫人對次子媳婦鄭氏的偏愛,絕不能再忍受祁六娶比她身份高的妻子。

為了阻止虞瑜嫁給祁六,世子夫人做了很多事。

勸虞瑜不要跳火坑、使計讓虞瑜相信李娘子給祁六下藥才會懷孕,慫恿虞瑜去找李娘子算賬......

可惜她用儘辦法,還是沒辦法阻止虞瑜嫁給祁六。

世子夫人是以郡主的身份嫁給英國公世子,虞瑜是以未來郡主的身份嫁給英國公幼子,虞瑜的婚事卻比世子夫人的婚事盛大,嫁妝也遠勝於世子夫人。

虞瑜嫁到英國公府後,比世子夫人剛嫁進英國公府的時候,更難以融入,但虞瑜不在乎,她的灑脫狠狠的刺痛了世子夫人的眼睛。

直到虞瑜突然病重、逝世,世子夫人對虞瑜的嫉妒都沒減少過半分。

世子夫人心安理得的將對虞瑜的嫉妒,變成對虞珩的折磨。

她對虞珩下手的次數越來越多,也越來越無所顧忌,偶爾甚至會產生正在報複虞瑜的錯覺。

嘉王府發生的一切對世子夫人來說,就像是場模糊的噩夢。

她無法接受失敗,更無法接受帶來失敗帶給她的後果。

信陽郡王府的所有人都將父兄去寺廟齋戒給皇帝祈福的事怪在她頭上,信陽郡王妃甚至寫了數封親筆信責罵她不孝。

國公夫人也突然翻臉,非要她取得虞珩的原諒才肯將管家權還給她,還特意強調,不許她逼迫虞珩。

對世子夫人來說,唯一的安慰就是世子對她的態度沒有改變,因為憐惜她受了委屈,主動遣散後院沒有育子的妾室。

世子夫人聽見侍女說清河郡王帶宗室打上門,將世子抓去大理寺的消息後,險些急得昏厥過去。

她想去大理寺查看情況,卻被國公夫人派人攔下。

國公夫人沒辦法阻止清河郡王帶走世子,隻能拖著病體跟上去。離開英國公府前,特意吩咐仆人攔住世子夫人,不許世子夫人去大理寺。

世子夫人不敢違抗國公夫人,也沒辦法什麼都不做,隻在英國公府等消息。她打聽到世子為什麼會被清河郡王帶人抓走後,借口身體難受回房間,避開國公夫人派到她院子裡的人,偷偷溜出英國公府,直奔安國公主府。

從英國公府的跑到安國公主府的路上,世子夫人想了無數種哄虞珩主動原諒世子的辦法。

她甚至想到在安國公主府大門處對虞珩下跪。

虞珩不原諒世子,她就不起來。

可惜世子夫人想到的所有辦法,都在一開始就失敗的徹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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